世通破産：電信業噩夢是啟幕還是落幕？

    認清形勢，是為了今後更好地發展。世通公司的破産，導致整個電信行業的發展形勢發生劇變，使電信業處於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要在一片混亂之中理出發展的頭緒，就要求電信業人士首先認清世通破産後的電信業發展形勢，而這也就需要先弄清世通的破産究竟是電信業噩夢的啟幕還是落幕。

    有業內人士認為，世通的破産不是電信業噩夢的開始，而是終結。因為電信業低迷早在２０００年下半年就開始，至今該暴露的問題基本暴露，該破産的公司已經破産得差不多，股價也回落到實際價值之下，也就是説電信業的泡沫差不多擠去，到了觸底反彈的時候了。據Ｐｒｏｂｅ研究公司的數據表明，美國在９０年代中後期創建的３００家新興電信運營商中將近有８０％的公司已經消失了。同時，所有電信企業的股價也從原來高高在上回歸現實的市場價值。所以，可以認為，前幾年電信業盲目發展所造成的泡沫大部分現在已經擠去，所餘下的電信企業相對來説都是比較務實，腳踏實地並有相當實力和發展潛力的。這從這些劫後余生的電信運營商中已經有部分公司從資本市場獲得了新一輪融資中可見一斑。７月８日，由Ｗａｒｒｅｎ Ｅ．Ｂｕｆｆｅｔｔ領導的投資機構為長途電信運營商Ｌｅｖｅｌ ３通信公司注入了５億美元資金。三天之後，美國銀行、ＧＥ Ｃａｐｉｔａｌ以及其他的投資者為Ｉｎｔｅｇｒａ電信公司送去了２２００萬美元。

    對此，也有業內人士持相反觀點，他們認為世通的破産只是電信業低迷序幕的剛剛拉開，全球電信業的復蘇將面臨一個漸進而又充滿變數的過程。因為從當前看，電信業尚未找到一條從根本上解決目前電信業發展桎梏的出路，仍處於一片混亂之中。

    首先，困擾電信業的兩大難題之一——過剩的網路容量目前並沒有釋放多少。中國社會科學院資訊化研究中心主任汪向東教授認為：電信行業的復蘇要從供求兩個方面來看，供給方面來看，它需要有一個産業的重組，包括一些富餘的生産能力的釋放，也包括一些運營商退出。只有經過這樣一個過程，這個領域的供應方面才能有一個良好的回報，它的復蘇才能夠帶動行業的復蘇。雖説經過這麼一輪的大浪淘沙，有相當一部分電信企業被淘汰出局，但是電信業前幾年盲目投資所形成大量過度的供給能力，在短期內並沒有釋放多少，若要完全釋放目前富餘的頻寬，是需一段相當長時間的。

    其次，導致當前電信業不景氣最致命原因之一——電信運營企業沉重的債務，目前仍沒有找到好的解決辦法。倖免于難的電信運營商幾乎都背負著沉重的債務包袱（據統計，德國電信已經背負了７００億美元的債務，法國電信是６００億，英國是４７０億，全球電信業的債務已高達１１萬億美元），必須進行債務的調整，這將致使其中大多數公司因無法再度籌集資金以維持運營而走向破産。

    第三，電信業還沒有理出新的發展思路，也沒有找到下一輪營利的點。各電信公司近年來所熱衷於追求的新技術的市場需求並不像運營商們所想像得那麼大，如美國的寬頻、歐洲的３Ｇ皆是如此。

    對於世通公司破産是意味著電信業低迷探底還是剛剛拉開序幕這一問題，記者傾向於後一觀點。但不管最後誰是正確的，對這個問題探討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正確認識和認清當前的電信業發展形勢和趨勢，以便今後更好的發展。電信業的更好發展僅靠認清發展形勢和趨勢是永遠不夠的，還要正確認識電信業的本身。

    正確認識電信業

    在全球電信業發生一系列變故的情況下，重新審視原有對電信業的認識，以更正確地把握電信業，顯得十分必要。

    電信業是處於動態發展之中，它隨著發展階段、發展程度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特點。因此，要正確認識電信業，就必須用歷史發展的眼光來看待它，分析它。

    首先，電信業既是傳統産業又是高科技産業，決定了它在發展的過程中必須處理好技術的先進性與實用性、新技術採用與傳統業務更替這兩個關係。

    通信是人們交往交流的基本手段，所以説電信業是隨著人類社會的形成而出現的産業，是傳統産業，具有傳統産業所具有的特徵，即相對穩定性。隨著社會發展，人們對通信方式和通信技術的要求在不斷提高，要求電信業要不斷採用新技術，這賦予了電信業高科技産業的特徵，即創新性。也就是説，電信業既具有傳統産業的相對穩定性，又具有高科技産業所具有的創新性，而穩定性與創新性是一對矛盾。因此，是否解決好這對矛盾就成了決定電信業能否持續健康發展的關鍵。而能否正確解決好這對矛盾的關鍵又在於能否處理好技術先進性與實用性、新技術採用與傳統業務更替這兩個關係。

    然而，在過去很長一時間裏，我們忽視了電信業傳統産業的特徵，更多地把它歸為高科技産業，導致盲目追求技術的先進。歐洲３Ｇ的發展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其實，最好的技術絕不是最先進的技術，而是最適用的技術。

    高科技産業的特性使得電信業在産業發展過程中要不斷採用新技術，但採用新技術不是意味著對傳統業務的完全替代，它可能是部分替代，也可能是二者長期並存。因此，在處理新技術採用與傳統業務更替這一關係時，運營商要抱有理性心態，不能用短期市場行為來透支它，否則可能會帶來災難性後果。

    具體到對我國電信運營商來説，應該正確認識電信業既是傳統産業又是高科技産業的特點，準確處理好技術先進性與實用性、新技術採用與傳統業務更替的關係，以增強電信業的整體競爭力，維持電信業健康、持續、穩定發展的局面。

    其次，電信業是基礎産業並有自然壟斷的特點，其健康發展政府監管不能缺位。

    電信業是全民共用性的基礎産業，是國民經濟發展的先導性産業，關係國計民生。同時，電信業又有著天然壟斷性。這些決定了電信業是個市場進入門檻很高，對企業實力要求很嚴，社會責任重大的産業；也表明瞭電信業是一個國家政策必須支援的産業。但這並不是説電信業不能有競爭，要任其壟斷，而是説電信業只適合有效競爭而不是完全競爭，不能為打破壟斷而去打破壟斷，並且在有效競爭的市場環境下，政府的監管不能缺位，否則，都有可能導致電信業的正常發展受阻。美國電信業的發展歷程已經告訴我們這些。

    最初，美國對電信業也是實行國家管制，後來為打破壟斷，引入競爭，１９８４年，將ＡＴ＆Ｔ公司人為地劃分成八個小貝爾公司，在１９９６年制定了新的電信法，降低市場的進入門檻，放鬆政府管制，使電信業出現了“欣欣向榮”的景象，但是其中混雜著許多素質低下的運營商。由於僧多粥少，競爭後來走向了反面，特別是惡性價格戰使各方深陷泥潭。從２０００年起，美國長途電話巨頭挑起了價格戰並愈演愈烈，長途電話收費甚至降到每分鐘一美分，以長途業務為生存之計的傳統電信公司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不是步履維艱，就是如世通公司一樣走上破産之路。這也是導致美國電信業陷入發展危機的主要原因。

    當前，我國電信市場“５＋１”的競爭格局已經形成，電信業的發展還算穩健，但是市場競爭的進一步延伸卻繼續加大了惡性價格戰的爆發力度。應該説，在全球電信業普遍低迷的情況下，我國電信業仍然快速發展是難能可貴的，所以，我們決不該自亂陣腳，讓惡性競爭和價格戰葬送全行業的發展春天。因此，無論是我國政府還是電信運營商都應該以美國電信業發展歷程為前車之鑒，把握好電信業特點和內在發展規律，建立規範的市場遊戲環境，提倡有效競爭，遏止違反産業發展規律的盲目擴張和惡性競爭，保持産業發展穩定和市場競爭有序，使電信運營商在市場中實現“共贏”。就當前的市場現實來説，監管的當務之急是要管理好市場，徹底根除惡性價格戰，釋放風險。

    第三，電信業是利潤潛力巨大但又是逐漸釋放的産業。

    電信業是全民共用性的基礎産業，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它的利潤潛力大小取決於國民經濟發展水準和人口基數，以及電信業與人們日常生活的密切程度。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説，電信業的利潤潛力是巨大的。由於電信業是網路經濟，具有明顯的規模效應，也使得電信業的利潤潛力是隨著用戶規模的擴大和業務量的上升而逐漸釋放的。

    中國資訊經濟學會副理事長、資訊産業部電信研究院副總工程師楊培芳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新經濟具有兩個特殊特性：一是外部性，二是規模性。所謂外部性是説新經濟不能完全靠市場自由配置，需要一定程度的政府宏觀調控。規模性是指電信、網路等行業必須形成規模，才能超過盈虧平衡點。傳統工業産品以邊際成本和邊際收益交點定價，産業規模都有個界限，成本曲線是Ｕ字型，超出界限或生産規模太小都不行。而電信與傳統工業不一樣，一次性成本很高，但無成本複製，一個産品一個人用與一萬個人用是一樣的成本，邊際成本幾乎為零。規模越大，成本越低，呈規模擴張的趨勢。

    電信業的新經濟特徵説明，在一個市場上電信運營商數量不宜過多，否則形不成規模效益，必導致惡性競爭。目前我國電信市場上已有６大運營商，形成有效競爭局面的條件已經具備，也存在著惡性價格戰的隱患，這就要求我國政府必須加強監管，杜絕惡性價格戰，形成有效競爭。同時，電信業的新經濟特性也告訴我國電信運營企業必須重新認識電信業的利潤特性，轉變原有的經營觀念和市場競爭觀念，顧全大局，加強自律，不搞短期行為，真正把企業做大、做強、做長，以與電信業利潤潛力的逐漸釋放特徵相一致。

    第四，電信業是資金密集型産業，投資風險變數很大。

    眾所週知，電信業是一個技術密集、資金密集的行業，它與資本市場的關係正日趨密切。首先，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電信企業已經上市，還有許多電信企業也正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股份制改造、上市；其次，隨著國家資本的逐漸淡出，國家對電信業的直接投資日益減少，電信業的投資資金大部分將從資本市場上籌集。資本市場的投資是以追求收益為目的，這就要求企業在投資、制定發展戰略和進行經營決策時要保持理性，確保其正確性，以盡可能規避資本市場所帶來的風險。再説，電信業是資金密集型産業，假如企業一旦投資失當或者經營決策失誤，就會引起資本市場的動蕩，甚至帶來災難性後果。由納斯達克指數的漲跌而引發電信企業的喜悲，就已將電信業與資本市場的關係詮釋得淋漓盡致。

    因此，對我國電信運營商特別已經上市的運營商來説，首先要檢點自己的市場競爭行為，其次要理性地投資新業務和技術，使企業保持平穩的發展態勢，讓資本市場穩定，為企業的健康、持續、穩定發展創造更好的環境。

    總之，探討電信業低迷是否已經探底和重新正確認識電信行業等的目的，就是為了科學認識電信業和當前的形勢，以從當前混亂的局面中理出頭緒，找到合理的發展途徑，做好各種準備以迎接電信業真正復蘇之日的到來，促進電信業今後更好地發展。

    《通信資訊報》2002年08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