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建文（後左）應主人大衛一家邀請，到澳大利亞旅遊。
一批來自湖南省桃江縣的鄉村婦女，十年前開始到廣州，給洋人當起了保姆。她們平均學歷不過小學畢業，現在卻能和老外流利對話，甚至習得韓語、德語、法語，做得一手好洋菜式，有幸運者遊覽美國、澳洲、泰國，還請這些外國朋友回湖南老家參觀。現在，最早的“吃蟹者”已經在番禺購房。
雖然菲傭、大學生保姆等強勁對手不斷加入這個行業，“湘保姆”們卻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她們決心把家安在廣州。桃江縣婦聯副主席稱讚她們是家鄉父老的驕傲。
做洋保姆買了大屋
在廣州市海珠區客村一片低矮的出租房裏，聚住著上百戶來自湖南省桃江縣的打工家庭。和別人不同，這些家庭裏的主婦每天出入二沙島、天河北、白雲山別墅等豪宅區，做的是沙拉、蛋糕、三明治一類的西餐，手裏牽著金髮碧眼的洋孩子。從10年前起，湖南常德市桃江縣城走出了第一批為廣州老外服務的保姆，如今這支隊伍已經壯大到上百人。她們自豪地告訴記者：“廣州哪有外國家庭，哪就有我們的老鄉。”
做“洋人阿姨”快7年的肖紅説，十多年前就有老鄉涉足這個行業，她認識的“老行尊”最久的已經做了9年多。去年她一次性付款在番禺買了套20多萬元的房子，現在還在替外國人做阿姨，月收入穩定在兩千塊以上。
肖紅在廣州當保姆的第二年，就把丈夫帶了出來，現在一家清潔公司做寫字樓清潔工作；小叔子中專畢業後由他們引薦進了物業公司做管理，去年兩口子把一對孩子從老家接來廣州讀書。像肖紅這樣舉家南遷的不在少數，居住在客村大江苑的“女保姆男清潔”式家庭就超過40戶。
有幸運也有辛酸
一位不願意細説的保姆和記者聊了幾句：“其實不是每個人能遇上大方又好心的洋主顧的。一個姐妹給一戶洋人做保姆，雖説是吃住全包，但累得夠嗆。他家的游泳池特別大，每隔一天就得清洗一次；主人一天只吃兩頓飯，還經常是麵條、麵包，阿姨自己開火煮飯，主人就會不耐煩，説油煙太大搞壞了空氣。有的保姆實在吃不消了，連病都累了出來。有的老外半年不到就炒了9個保姆。”
肖紅、劉敏珍她們還不時會通報資訊，互相援手。也忌諱別人打聽工資，“因為這裡面相差很大的，有的人其實工資很低，現在外國人壓價壓得很厲害。如果我們到處説，這碗飯就更難吃了”。
競爭加劇充滿自信
越來越多的職業菲傭來廣州找工作，在她們看來，最有競爭壓力的對手是本地人和一些大學生。肖紅説：“以前廣州人拉不下面子做保姆，現在很多人都也開始介入這行。還有一些高級的家政公司，專門培訓一些大學生做外國人保姆。”她的回答很自信：“菲傭的優勢是會説英語。但她們不會説普通話，在中國不一定就比我們能幹，而且她們的工資開價高，各有長處。做這一行並不是英語厲害就行的，重要的是人品、經驗，結了婚生過孩子的阿姨比年輕小姑娘受歡迎。而且我們最早進這個圈子，這方面比她們強。”
成為家鄉父老驕傲
湖南常德市桃江縣婦聯副主席胡紅燕昨日對記者説起這批能幹的姐妹，讚不絕口：“我們老家的姐妹能在廣州幹出這樣一番事業，是桃江人的驕傲！”她認為，農村婦女大膽走出去，在激烈的市場經濟中找準位置，鍛鍊、提高了自身的素質修養。尤其是她們能在外國人的家中博得好評，説明這群姐妹能夠積極學習、不斷進步，不僅讓家鄉人感到欣慰，更是家鄉婦女的表率。
□保姆傳奇
傳奇①小學沒畢業，連26個字母都不認識的劉敏珍當了三年洋保姆……
單詞不認識口語呱呱叫
小學沒畢業，26個字母都不認識，居然能給洋人做保姆？記者發現，這批桃江洋人保姆儘管文化不高，但出口就能説一串英語單詞，有的還能來幾句德語、法語，最厲害的還熟練掌握了英語、韓語等多門外語。
讀到小學5年級就輟學的劉敏珍，3年前給雀巢公司廣州分公司的一家英國人做阿姨。第一星期足足當了7天“啞巴”，和英國太太指手畫腳，磕磕巴巴地弄懂了洗衣、拖地、擦傢具等指示。劉敏珍拼命死記老外嘰裏咕嚕的發音，到了第二個星期再見面，她居然開口説了句帶著湖南腔的“思油土馬羅(SEE YOU TOMORROW)”，讓主人家大吃一驚！英國太太從此當起了她的“免費外教”，見劉敏珍忙完了有些犯困，太太就教她學“sleep sleep”，就這樣學了三年會話，基本的日常用語已經難不倒她了。
見到記者時，劉敏珍一口氣背出了星期一到星期天7個單詞，指著桌上的東西現場翻譯：“water、banana、paper”。説起自己平時的工作她忍不住中英夾雜：“我經常跟太太出去go shopping，耶誕節還搞了party我會做banana cake，老外都説好。”
在劉敏珍的床頭，記者還看到一本《求職面談英語會話》，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年紀太大，很多單詞會説不會寫，只能看個眼熟。”據劉介紹，她的幾個表妹今年三十齣頭，學英語的勁頭更大，每人買了部復讀機，下班回來天天練。有幾個老鄉去年開始給幾家南韓人做阿姨，現在韓語、英語都學得不錯，打電話基本沒困難。
傳奇②40歲的溫建文特別幸運，除了買屋還遊埠……
湘菜饞壞洋BB一年遊覽三國家
40歲的“洋保姆”溫建文，為記者抱出了一個厚重的大木箱，從裏面翻出4大本影集。影集全是她與幾家老外的幸福合影，有的是在風光旖旎的泰國，有的是碧海晴空的墨爾本，還有車水馬龍的曼哈頓大街。
一年遊了三個國家
溫建文説和遇到的3個主顧都很投緣。1995年她第一次替BP公司廣州分公司的澳大利亞人大衛一家做保姆，專門照顧兩個男孩，半歲的小孩子一直跟了她4年，連湖南話都學會了不少。1999年初大衛全家想帶上溫建文去泰國旅遊，大衛的太太擔心溫建文坐不慣飛機，特意安排了雙飛遊三亞、上海讓她先適應。為了替她辦簽證，大衛全家還去了溫建文的老家，桃江縣的鄉下頭次來了一群洋人，全村人都搶著看“西洋景”。
不用幹活遊遍澳洲
自從遊了一趟泰國之後，1999年簡直成了溫建文的“國際旅遊年”。4月份大衛一家回澳大利亞，熱情邀請她去澳洲做客，費用全包。第一次坐上外國人當空姐的國際航班，溫建文在飛機上緊張得差點把英語全忘了。“我那天特別高興，平時我替洋人工作，今天換成外國人為我服務了。”在澳大利亞呆了兩個月，溫建文形容自己“天天在當客人”，大衛一家帶著她遊歷全國大小城市，壓根不讓她幹活。年底，溫建文跟著大衛的家人在美國兜了一圈，“真是長了不少見識，簡直不敢想”。
2000年初，大衛由於工作需要被調往日本，臨走前希望溫建文跟著全家人一起東渡。因為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溫建文只得和大衛一家依依惜別。到現在大衛和太太還不時給她寫信，寄新年賀卡，溫建文也很想念那對可愛的洋寶寶。
薯條手藝媲美麥當勞
經大衛太太的推薦，溫建文隨後為住在二沙島的英國人麥德偉一家工作，她在這裡學了一手“洋廚藝”。在麥太太的指點下，溫建文不僅會做各式沙拉、可口的小蛋糕，連耶誕節的大火雞她也能輕鬆拿下。她告訴記者：“我炸的薯條，比麥當勞裏的還好吃，西餐也絕對正宗。”麥家也有兩個天使般的孩子，小的不滿1歲，都特別親近溫建文。管溫的老公叫“溫爸爸”；遇到別的洋孩子“欺負”溫建文，就會使出小粉拳“報仇”，兩個小傢夥還對溫建文做的湖南菜情有獨鍾。去年8月，麥德偉全家要搬往南韓3年，給溫建文開了高出一倍的薪水，溫還是沒有答應。臨行前麥德偉給她留了一封近千字的推薦信，裏面全是對她的讚揚。她告訴記者：“這封信還沒用過，當作一個紀念禮物吧。”
憑藉著自己的豐富經驗，溫建文現在為丹麥駐廣州領事館的一家人做保姆。“和外國人相處，我心情很好，他們從來不把我當傭人而是當朋友。有一次我打壞了一隻新買的玻璃杯，壯著膽子和太太説了，結果她馬上拉起我的手仔細看，問我是不是受了傷。他們把錢到處放，桌子上經常放著幾千美金，這説明他們對我很信任。”問起她今後的打算，溫建文答得很爽快：“只要有機會，我幹這一行能幹到老。”
誠實待人內外無別
溫建文跟記者説起一樁小事：2002年耶誕節之前，丹麥太太要她陪著出去買花。賣花的一束玫瑰開口就要25塊錢，溫建文馬上站出來侃價，最後8塊錢成交。賣花的罵她“一心討好外國人，有錢不讓自己人賺！”
溫建文很坦白地告訴記者：“其實騙老外的錢，你只能騙一次，人家又不是傻瓜。而且別人家的阿姨也會這麼做，如果我不會侃價，那我就成了傻瓜阿姨了。”(遊曼妮)
《資訊時報》 2003年1月0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