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奇談怪論

    受宗教精神的驅動，懷有強烈使命感和優越感的美國人一向以自己的道德標準和好惡界定與他國的關係，並力圖將這種評判標準強加給國際社會。正因為如此，美國的對外政策通常帶有較強烈的意識形態色彩。20世紀80年代初，面對蘇聯咄咄逼人的攻勢，當時剛剛上臺的裏根總統稱蘇聯為“邪惡帝國”，推行強硬的對蘇政策。

    冷戰結束後，“無賴國家”這一術語頻頻出現在美國官方的辭令當中。1993年克林頓上臺不久，就在布魯塞爾闡述了關於“無賴國家”的觀點，認為對國際局勢的危害是伊朗和利比亞等“無賴國家”的導彈所造成的“威脅”。這是美官方最高層首次使用“無賴國家”的概念。時任國務卿的奧爾布賴特也曾宣稱：對付“無賴國家”是美國所面臨的巨大挑戰之一，因為這些國家在國際體系中的惟一目的就是摧毀現存的國際體系。朝鮮、古巴、伊朗、伊拉克、利比亞等國都被指為“無賴國家”。

    2000年6月，克林頓政府宣佈放棄使用“無賴國家”的稱呼，而改稱為“令人關注的國家”，並部分解除了對伊朗、古巴等國的制裁。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美國提出的“無賴國家”的概念，並沒有被廣泛接受，美國的遏制政策也難見明顯成效。

    然而，“無賴國家”的術語尚未銷聲匿跡，布希在其2002年度《國情咨文》中又提出了“邪惡軸心”的概念，把伊朗、伊拉克和朝鮮三國指為“邪惡軸心”。這種提法在整個國際社會引起了不小的反響，受到廣泛的質疑和駁斥。

    目前，美國總統布希的“邪惡軸心”論又添加了3個新的攻擊對象：利比亞、敘利亞和古巴。美國國務院負責軍控和國際安全政策的副國務卿博爾頓在題為《邪惡軸心之週邊》的講話中説，除了伊朗、伊拉克和朝鮮組成的“邪惡軸心”外，還有其他“無賴國家”正在企圖獲取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尤其是生化武器。

    在這些被美國視為“邪惡軸心”第二梯隊的國家中，古巴首當其衝受到攻擊。博爾頓指出，古巴對美國的威脅一直沒有受到以往美國政府足夠的重視，而實際上，40多年來，由於蘇聯長期的支援，古巴一直保持著相當完備、相當齊全的生化工業，而且正在向仇視美國的國家轉讓有關技術。與此同時，美國還稱，利比亞除了在研製生化武器，發展彈道導彈外，還在繼續尋求核武器，敘利亞則已經有能力生産小量的可用於生化戰的細菌劑量。博爾頓説，美國方面將對那些掩護或贊助恐怖分子的國家發起國際性的譴責，對那些不聽警告，繼續向恐怖組織進行軍售的國家，美國將與國際社會聯手對其進行制裁乃至攻擊。

    更有甚者，美國國內甚至在宣揚一種新論調，也就是所謂的“失敗國家”論。這一論調宣揚，一些國家因為“不能向本國人民提供足夠的就業、受教育和發展的機會”，落後和貧窮就會使得這些國家政局不穩，暴力蔓延，並對其他國家的安全和地區穩定構成威脅。基於這種邏輯，這一觀點認為，如果一個國家已經成為“失敗國家”，國際社會或者其他國家就可以對其進行預防性干預，甚至改變該國原有政府。

    嚴格來説，“失敗國家論”並不是新近提出的論調。早在克林頓任內，就已經有學者和官員提出這一看法，並進行了論證。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就明確將世界上的國家分成了四大類：“國際體系內國家”、“過渡國家”、“失敗國家”和“無賴國家”。

    奇談怪論的大背景

    在目前世人普遍關注布希政府在阿富汗戰爭後下一步行動的大背景下，這些論調格外引人注目。這些論調同布希的“邪惡軸心”論在本質上是一脈相承的，都是為美國肆意干涉有關國家的內政，甚至顛覆目標國政府提供理論依據。

    冷戰結束後，美國成為惟一的超級大國，沒有哪個國家能與之抗衡，這就使得美國獨步天下，共和黨政府固有的單邊主義色彩日益突出。如果説克林頓政府對追求單極安全還有所顧忌的話，布希政府則全力推進，多頭並舉。恐怖分子越打越多，“無賴國家”和核打擊對象的名單越列越長，美國追求單極安全的意向也日益明顯。

    在某種意義上，美國在世界範圍內追剿恐怖分子和“無賴國家”的行動，也是美國外交哲學的自然延伸。隨著美國的經濟軍事實力空前膨脹，反恐戰爭的順利推進，以及美國經濟衰退所引起的貿易保護主義，都加強了美國在全球戰略中的單邊主義傾向。從安全領域來看，美國退出《反彈道導彈條約》，積極部署導彈防禦系統，制定《核態勢評估報告》，準備對無核國家首先使用核打擊力量，等等。這一切都説明美國決策層力圖抓住時機，重新塑造後冷戰時期的國際新秩序。美國一篇頗具影響的文章中就有這樣的話：“美國是這個世界上具有支配權的大國，比自羅馬帝國以來的任何國家都具有主導權。因此，美國處在重新塑造國際規範、改變期望和創造新現實的位置上。”可以説，這番話既傳達了某些美國政要的心聲，也揭示了美國種種奇談怪論紛紛出臺的大背景。

    政府內外的智囊班子

    美國每一項對外政策的出臺，都有一批智囊班子在出謀劃策。即使這些奇談怪論，也總會得到政府內外一些智囊人物的論證和讚許。

    在美國政府內部，設有多個決策諮詢機構。除了內閣行政機構、情報機關外，還有白宮班子以及專門的委員會。這些機構根據分工不同，各自向總統提出政策建議，或者為總統起草報告和文件。

    “無賴國家”最早于何時提出，已難以查考。布希在《國情咨文》中提出的“邪惡軸心”論，則是總統講話撰稿人戴維弗魯姆最早提出的。不過，由於他對外吹噓自己的功勞，結果被趕出了白宮。至於“失敗國家論”，在布希政府內部就有積極的支援者。現任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的理查德哈斯就一直倡導“主權有限論”。今年2月4日，哈斯在紐約的世界經濟論壇上明確指出，“那些失敗的或正在崩潰的國家成了恐怖主義的滋生地。”在最近出版的《紐約人》雜誌中，他又提出：“在各國擁有的主權當中應附帶不能殺害本國國民和不支援恐怖行動等一系列義務。不能實現這一義務的國家應被剝奪主權和不被干涉的權力。美國等其他國家應被賦予進行干涉的權力。”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具有獨特的歷史地位。哈斯所處的職位，正是當年“冷戰之父”喬治凱南所擔當的職務。作為當時美國頭號蘇聯事務專家，凱南所提出的遏制戰略影響了整個冷戰的進程。

    除了官方機構外，大量的美國民間諮詢、研究機構也向政府提交政策報告，參加聽證會，提出政策建議。美國政府也會通過各種渠道保持同民間智囊機構的密切聯繫，邀請它們參加政策研討會或聽證會。通常在重大決策之前，政府首腦總是要通過各種方式聽取這些專家的意見。一些政府官員本身就是“兩棲”人物，輪流在政府和智囊機構中任職。就哈斯來説，他曾經在參議院擔任立法助理，還先後就職于美國國防部、國務院和國家安全委員會。在此次出任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前，哈斯曾經擔任布魯金斯學會副會長和外交政策研究室的主任，著述頗豐……這些“兩棲”人物的存在，促進了民間智囊機構和政府間的互動。

    通常來説，著名研究機構的影響力會相對較大，容易受到政府的認同。不僅如此，研究成果中所體現的價值理念也會對政府的決策産生影響。比如，布魯金斯學會的政策傾向多為自由派的，因而多為民主黨總統所賞識；企業研究所和傳統基金會則與共和黨執政班底來往密切。當然，智囊庫發揮作用的大小還與總統的喜好有很大關係。

    裏根時期，位於斯坦福大學的胡佛研究所對裏根政府的決策影響巨大。

    奇談怪論的實質

    儘管措辭不同，然而人們不難發現，不管是“無賴國家”，還是“邪惡軸心”，抑或是“失敗國家”，這些論調所針對的國家通常是與美國對立的。美國搞出這樣的名詞，是力圖將這些國家“妖魔化”，為美國即將採取的孤立、圍堵甚至軍事打擊等行動製造輿論，以便師出有名，使得自己的行為合法化。這些名詞的出臺，本質上都是出於美國自身的戰略利益需要和國內政治利益需要。(袁徵)

    《環球時報》 2002年0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