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賺的是進店的錢”

    旅遊伊始，導遊就給我們打了預防針：“大家都知道，現在的旅行社不靠團費賺錢，都是低價接團，帶你去購物，賺的是‘進店’的錢，這是行規，全世界都如此。”導遊一副交心交底的樣子。

    在這樣的“行規”指導下，我們在“紅色娘子軍”塑像前匆匆留影后，便隨著導游來到第二個“景點”——東南亞風情園。一進園區，我們便被一群身著泰國服裝的小姐拉進一個房間，説是要表演泰國婚俗，當聽説同行男士中沒人願意參加時，我們便被趕出了房間。隨後進入一個大茶室，又一撥小姐把我們領入包間，每人上了半杯椰子奶，一小片蛋卷，然後就是一通介紹，目的是要你購買椰子粉和椰子卷。我們不為所動，於是又被帶進一個蒙古包，每人又是一杯奶茶，三兩點奶酪，一個形似僵屍的女子出來跳舞，僵硬的動作、僵硬的表情令在座的遊客都很難受，不知蒙古包何時搬到了“東南亞”。這回不再推銷商品，但吃喝卻要收費，每人５元。

    出了蒙古包，見到了許多購物點。好不容易逃離這個地方，回頭一看，門牌上赫然寫著：東南亞風情園，票價每人５０元——購物還需買門票，並冠以景點的稱號，對“行規”的領會可謂出神入化，這恐怕是旅遊企業害怕購物點去多了遭投訴而想出的兩全其美之策。

    之後的旅程中我們發現了這樣的購物園不止一家。

    出了購物園，我們去了熱帶植物研究所和蛇館，像木偶一樣任憑導遊擺布。折騰了一天，旅行社安排的行程已去了三分之一，我們這群來自動植物王國雲南的遊客連大海的腥氣都沒聞到，卻被拉著介紹每天在家門口就能買到的東西。

    此後的２天半，我們又被拉著去了珍珠養殖場、走私品罰沒商店、海貨加工場、海南特産專賣店。就這樣了，導遊還體己地説：“我看去多了商店大家的情緒不好，就私自取消了旅行社規定的兩個店，回去還會挨批評的。”

    除了據説是海關開的走私品罰沒商店外，其他店裏的商品都比市場價貴５０％以上。導遊卻信誓旦旦：“我帶你們去的店，價格和外面差不多，品質卻有保證。”紛紛解囊的旅客後來才知，樣樣東西都買貴了。

    每次一有遊客購物我們的導遊就會“神秘消失”，據説是去拿回扣。

    輕鬆旅遊變酷刑

    短短的３天半旅行把我們折磨得苦不堪言，精疲力竭。先説住的地方，旅行社的廣告上説全程入住２星級酒店。第１晚、第４晚確是２星，可離海口市區有１０多公里，樓外來來往往的汽車吵得人沒法睡。最後一天自由活動時，旅行社竟然不派車，於是導遊領著一幫大人孩子擠了兩趟公交車去市中心。

    在三亞時乾脆住在市中心的車站小旅館，旅館沒有大堂，僅有的２０多平米門面是海南航空公司三亞解放路售票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用極小的字寫著代辦住宿。房間是經過改造的舊房子，陽臺用鋼窗密封後拆除了與屋子的隔墻，正好放進兩張床。衛生間臨街，門上滿是破洞，窗簾也拉不嚴，洗澡時總讓人心驚膽戰。房間裏沒有電話，到一樓打電話國內長途每分鐘１元。房間外就是熙熙攘攘的三亞汽車站，導遊説關上窗就不吵了，並説：“這是準二星！”

    旅途中一提到吃飯，大家就爆笑，又要上“玻璃金絲湯”和“金牌涼豆腐”了，這是團隊餐中最著名的兩道菜：一大盆湯裏漂著幾絲雞蛋和紫菜，湯質透明純凈；一大盤炒豆腐，心裏卻是涼的。餐桌上自帶的鹹菜和“老乾媽豆豉”最受歡迎，早餐也是涼的居多。據説是遊客太多，飯店做的都是大鍋飯菜。要吃上這樣的飯菜還得靠搶，得不停地向服務員要，否則你坐在餐廳半小時也沒人理你。

    再説行，遊客加導遊一共１３人，擠在一輛豐田麵包車裏，加上大包小裹的行李和不斷購買的旅遊商品，邊凳全部放下來，勉強夠坐。座椅下全部塞滿了東西，我們只能蜷著腳，整天乘車輾轉于景點和購物店間，人人都腰酸背痛，汽車空調壞了，變成了又熱又悶的牢籠。

    根據“行規”，在購物店無論你逛多久，導遊總是和顏悅色的，從不催促。在風景點可就不同了，導遊總有藉口讓你早些出來，例如我們要早些去吃飯之類。在天涯海角時，導遊乾脆欺騙我：“所有的遊客都在門外等你了，你還在這裡瞎逛，還不快走。”來不及拍照，我急急忙忙趕出去，結果沒有一人等我。

    白天的“磨煉”加上晚上的“考驗”，到了第三天，本來有説有笑的一車遊客一上車就東倒西歪，生病的生病，睡覺的睡覺，毫無生氣。大家只有一個目標：早些回家！ “因為是春節”

    “因為春節訂不到房間，大家只好委屈一下”、“因為春節客車少，大家只能將就一點”、“因為春節遊客多，大家吃飯要搶先一些”……一路行來，導遊重復最多的不是優美的風景、奇特的風俗，而是“因為春節”。

    由於我們團中一部分成員是企業組織的“獎勵旅遊”，第一天晚上分配房間時便出現了“單男單女”，面對最後僅剩下的一個房間，導遊盯著這對“多出來”的男女打量半天説：“你們不是夫妻嗎？昆明旅行社來電説是兩對夫婦呀。”當客人打電話到旅行社戳穿謊言後，導遊沒有絲毫尷尬：“反正只預訂了這麼多房間，現在是春節，多一間也沒有。”無奈之下，只好兩個女客擠一張床，騰出一個房間給那位男士。此後三天每晚分配房間時，都會出現類似的尷尬和不快。“因為春節”，一對陌生的男女成了“夫妻”。

    因為春節，一瓶２元的可樂賣５元甚至８元；因為春節，海鮮的價格漲了四五倍；因為春節，消費者的權益就應該受到損害；因為春節，一切的不合理均可作合理的解釋。也因為春節監督乏力，旅遊企業都有恃無恐，導遊曾囂張説：“你們要投訴是嗎？不用等到回去，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像我們這樣的已算是好的了，現在全國到處都是一樣。”

    當然最妙的還是導遊的告別語：“海南之行一定給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歡迎大家再到海南來旅遊，不過不要在節假日。這次旅行有照顧不週的地方，請大家見諒，因為是春節期間。”李舒

    新華社 2002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