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經濟學家茅于軾今天講話的對象，不是以往的博士、碩士或政府官員，而是一群剛剛從山西呂梁山區及湖南、河北等地來京的農家女孩。年過七旬的茅于軾，是以北京通州

    區富平職業技能培訓學校第一大股東的身份站在講臺上的。

    在又一次沙塵暴席捲北京的日子，富平學校舉行開業典禮。這是一所專門為農村剩餘勞動力進城而創辦的學校。茅于軾、湯敏兩位經濟學家是該校的創辦人。

    17歲的郭艷珉來自山西呂梁地區。去年她初中畢業；起初“想出去學電腦”，一聽説茅爺爺要辦家政服務班就爭著報了名。父母不怎麼相信———等工作了再交學費，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可郭艷珉鐵了心要走出那個貧困落後的呂梁山，況且這是在當地人人皆知的“茅爺爺”動員她出去。

    據郭艷珉説，在當地只知道茅爺爺是個幫助農民的“大善人”，到北京後她才知道茅于軾是個“那麼大的大經濟學家”。

    來北京才十多天，郭艷珉已經學會了十幾個家常菜，還學了寵物飼養、家庭保潔等。再過十多天，郭艷珉和與她同來的十幾個姐妹就要從這裡進入北京的家政服務市場。

    亞洲開發銀行駐中國代表處首席經濟學家湯敏，明天就要飛赴海南參加博鰲世界經濟論壇。在他看來，“保姆問題”對經濟學家來説是個“不能再大的大問題”———“它涉及到中國的農民問題、農村問題、就業問題、信用問題以及教育融資等等，怎麼能説是個小問題呢？”

    茅于軾説：“中國最大的問題是農村問題，而農村最大的問題是剩餘勞動力太多。”

    茅于軾和湯敏等人在山西呂梁山區進行了多年的扶貧實驗。他們以村為單位建立扶貧基金，然後免息或低息借給急需錢的農民。儘管基金會為當地農民解決了許多實際問題，可茅于軾覺得這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解決農村問題最根本的辦法是把農村的剩餘勞動力送到城裏去。辦富平學校的想法就是這樣産生的。

    他們辦學是不是也要賺錢？茅于軾和湯敏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賠本，就説明這條路失敗了。”

    富平學校實行的是學校貸款給學生上學的辦法，即先上學，等拿到前兩個月工資後再歸還學費。這樣有一定風險，但茅于軾認為“農民是很講信用的”。他説，在其多年進行小額信貸的實驗中，還沒有一個農民借錢不還。

    農家女郭艷珉的話驗證了茅于軾的判斷：茅爺爺信任我們，我們也不會讓他失望。“富平”，即“讓平民富裕起來”的意思。這是茅于軾想出來的校名。在他看來，讓平民富裕的一個主要途徑就是讓他們進城。但是，如果農村剩餘勞動力按市場規律進城，同樣會造成新的貧富差距，因為有錢的農村人可以優先受到培訓然後進城，而沒錢的人可能進不了城，繼續貧困。這也是兩位經濟學家設立“先就業後交費”實驗的重要原因。

    如果學員不能就業怎麼辦？兩位經濟學家胸有成竹。首先，他們培養出的學員不是直接輸送給最終客戶，而是給信用良好的家政服務公司。家政服務員是以公司員工的身份進入用戶家服務，而不是以往的“單對單”。“北京的家政服務市場非常大，許多家庭都需要這樣的服務，只是他們找不到合適而且放心的家政服務員罷了。我們提高學員的素質，讓優秀的家政服務公司做他們的信用保證，就業肯定沒問題。”

    據悉，富平學校的學員分初級、中級兩個班。中級班主要是收教育程度較高的學員，主要學習0 3歲嬰兒的看護知識，她們目前的市場價位是每月800至1000元；而初級班的學員主要學習家庭雜務，如洗衣做飯、寵物餵養等，她們就業後的工資大約在每月500元左右。

    兩位經濟學家的“野心”不僅是辦保姆班，他們還想辦“園丁班”、“賓館服務員班”等等，只要是能讓農民進城的專業都辦。當辦學達到一定規模，他們將實施下一個實驗目標：教育融資。湯敏設想，到時可以動員銀行來投資，給想進城的農民發放培訓貸款。

    對茅于軾和湯敏來説，這或許只是個實驗，可對於郭艷珉這樣的農家女，卻是人生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富平學校的校歌唱道：“我們從遙遠的山村走來，來到這令人神往的地方……我人生光輝的起點……”（何磊）

    中國青年報 200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