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俄軍總參謀長克瓦什寧大將宣佈，俄將於今明兩年先後關閉在古巴和越南的軍事基地。美方對俄這一決定表示歡迎，並稱這表明“冷戰已經結束”，俄美“不再是敵人”。俄當局為何選擇在“9 11”事件之後、美正全力打擊盤踞在阿富汗的國際恐怖主義老巢之際宣佈這一決定？其實俄作出這一決定早已深思熟慮，其中既有內在的原因，同時又有外部的考慮。
內部因素
（一）關閉海外軍事基地是俄軍事改革的組成部分。俄在越南和古巴的軍事基地均建於60年代的冷戰時期，是俄設在東南亞和西半球唯一的軍事基地和導彈預警系統。這些基地配備了最先進的電子跟蹤設備，其主要任務分別是對付中國和跟蹤美國的導彈發射，及時通報政府高層，以便及時採取措施，粉碎敵人對蘇聯可能帶來的威脅。冷戰時期這兩個基地曾為維護蘇聯國防起到“積極作用”，因此被美視作“眼中釘”。蘇聯的解體導致冷戰結束，俄中、俄美關係逐步改善，從而使俄戰略任務發生重大改變，這些海外軍事基地本是冷戰的産物，其使命自然也要隨之發生變化，它們尤其受到俄軍改革的衝擊。普京總統執政後，把軍事改革提到重要議事日程，並制定了軍改總體規劃，聲稱要建立一支規模小，但組織嚴密、裝備精良、人員精幹、與國家經濟能力相適應、符合保障國家安全需要的現代化職業軍隊。裁軍和精減機構成為俄軍改革的首要任務，俄軍總人數已由最初的280萬減至目前的120萬，裁軍仍在繼續，俄計劃到2003年軍隊將減至80萬人，為實現職業化軍隊創造條件，同時還計劃裁減1/2的文職人員，使其保持在60萬人左右。那些耗資大、作用下降的海外軍事基地自然被列為裁減、關閉的行列，這也標誌著俄軍事戰略的巨變。其實早在今年夏季俄就決定放棄這兩個海外軍事基地。當然，俄一些將軍們都感嘆逐漸喪失海外基地將給俄造成一定的損失，同時這也反映出一個昔日強大帝國的衰敗。
（二）軍費緊張迫使俄收縮戰線，集中發展優先方向。俄自建軍以來始終受到資金短缺的困擾，軍費開支不斷減少，即使法定的撥款也不能完全到位。1996年和1997年度軍費預算只相當於實際需要的30%，1998年度軍費開支也只能滿足武裝力量需求的1/3，且無法完全到位。1999年度軍費預算不到50億美元，2000年約為70億美元，根本不能滿足軍隊的需要。雖然自1999年以來俄經濟形勢持續好轉，但短期內國防預算仍無法達到俄當局設想的增至佔國內總産值（GDP）3.5%的目標。面對軍費短缺掣肘俄武裝力量的建設和改革問題，普京總統是位實用主義者，近日他在與軍事部門領導人會晤時再次強調：“世界形勢變化很快，因此必須再次確定優先方針。必須關注軍隊的優先發展方向，不要被次要事務分散精力”；“俄軍隊應該適應變化的全球局勢，以建立現代化軍隊為目標”。俄駐金蘭灣軍事基地將於2004年結束無償使用期限，此後每年僅租金就將高達2億美元，基地的運作和保養費用還要增加數千萬美元，俄無力承擔這筆高昂費用，因此不得不關閉這類基地，量入為出，以集中有限的資金髮展軍事優先方向和進行軍事改革。
外部考慮
眾所週知，1999年以來，俄美因在北約東擴、科索沃戰爭、反導條約、車臣戰爭等一系列問題上産生嚴重分歧，從而使兩國關係進入低潮。小布希就任總統後，對俄採取更為強硬的政策，毫不顧及俄的安全利益，致使俄美關係出現“冷和平”狀態。後雙方雖努力改善關係，但兩國在一系列關鍵問題上的分歧依舊。然而“9 11”事件為俄美改善關係帶來了新的機遇，普京總統迅速作出反應，嚴厲譴責恐怖主義行徑，在道義上和精神上對美給予全力支援；隨即俄又宣佈震驚世界的消息：將關閉其兩處海外軍事基地。這亦可視作向美示好、改善關係的重要一環。實際上俄早已決定放棄這些海外基地，此時宣佈這一決定旨在再度向美表示合作姿態，與美建立完全新型關係。美在反國際恐怖主義方面需要俄的支援，對俄的舉動表示高度讚賞，強調俄美“不再是對手”，兩國將會有“全新的關係”。
（一）期望俄美關係“出現重大突破”。美國遭到恐怖襲擊後，普京當局不僅明確表示全力支援布希政府，而且還于9月24日發表了令世人關注的“五點聲明”，強調俄將繼續向美提供關於國際恐怖分子訓練基地等資訊、準備為美國向阿富汗運送人道主義物資的飛機提供空域、不反對中亞盟國向美開放領空和機場、準備參與國際搜尋求援行動、向反塔聯盟提供援助等。隨後俄還表示希望加入北約、特別是近日又宣佈放棄在越南和古巴的軍事基地。俄當局的一系列舉動表明，經過反覆權衡利弊後俄決定對美軍事行動採取實質性支援。普京之所以這樣做，其目的在於借支援美打擊國際恐怖主義之機，徹底改善近年來冷漠的俄美關係，促美在其他重大問題上對俄讓步。俄國家杜馬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羅戈津指出，美發生的恐怖事件“恰好證明真正對美構成威脅的不是‘無賴國家’的導彈襲擊，而是防不勝防的國際恐怖活動”。認為美應放棄NMD，與俄、歐聯合打擊國際恐怖活動。俄希望美重新定義俄美關係，將俄視作真正的夥伴和朋友，以期在今後的核裁軍、核不擴散、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等重大問題上爭取主動，進而在新的世界秩序形成之際贏得有利地位。然而俄的舉動招致古巴的強烈反對，認為這將對古安全構威脅，要求俄重新考慮這一決定。
與此同時，俄可借美國之手消滅長期以來對其南部疆界構成威脅的伊斯蘭極端分子，確保俄南部邊疆的穩定。
（二）軟化西方對車臣問題的強硬立場。自兩年前俄再次對車臣分裂分子發動軍事打擊以來，美等西方國家不斷向俄當局施壓，以損害“人權”和出現“人道主義災難”為藉口進行極力阻撓，要求停止在車臣的軍事行動，致使俄剿匪行動久拖不決。“9 11”事件後，俄一方面全力支援美打擊國際恐怖主義活動，並在裁軍、收縮海外戰線等問題上作出積極姿態，另一方面極力把車臣匪幫與國際恐怖主義掛鉤，提供車匪與本 拉登有密切聯繫的證據，要求西方把車臣非法武裝視為國際恐怖主義的一部分。在“五點聲明”中普京強調，“不能認為車臣事態是打擊國際恐怖主義以外的事情”；10月8日，普京在與印度總理瓦傑帕伊通電話時，再次呼籲國際社會在反恐問題上不要搞雙重標準，支援俄政府打擊車臣匪幫的行動。美上層對車臣非法武裝的看法已發生變化，甚至呼籲車臣武裝分子斷絕與國際恐怖組織的聯繫。美某些媒體已把車臣匪幫與本 拉登之類相提並論。9月21日美國務卿鮑威爾在會見俄外長伊萬諾夫時表示，美將對俄解決車臣問題予以“全力協助”。德國認為，西方將對車臣境內的戰爭採取“更為緩和”的立場。這一切變化為俄對車臣匪幫採取新一輪軍事打擊掃清了障礙。
（三）爭取美等西方國家在經濟上的支援。目前，俄經濟形勢雖有所好轉，多數部門出現增長勢頭，但這種增長只是恢復性增長，經濟形勢的良好局面仍顯脆弱。特別是沉重的外債包袱令俄經濟前景暗淡，俄欠西方債務高達1430億美元。今年俄應償還的外債為150億美元，明年為140億美元，2003年還債金額將達190億美元，這對於剛剛有所復蘇的俄經濟來説無疑是巨大的負擔和壓力，因此俄若想保持經濟的持續穩定增長、全面振興國家，就必須得到美等西方國家的支援。普京當局正是利用對美反恐怖行動的積極態度，主動撤出海外軍事基地等舉動來換取美的回報，促美對俄經濟，特別是在債務重組、對俄貸款以及俄加入WTO等方面予以協助。近日，美總統國家安全顧問賴斯表示，布希總統“對普京先生在加強經濟改革，強化法律作用方面的努力”給予肯定，並對俄當局為美入俄投資創造條件的努力表示贊同，認為一旦條件具備，俄巨大的潛力將對外國投資者很有吸引力。另外，美官員還表示，俄加入WTO符合美利益，並已就俄市場經濟國家的地位問題進行討論。
（作者單位：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
中國網2001年10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