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東坡文化賦能海南自貿港鄉村振興——海南省蘇學研究會推進千年蘇學創造性轉化的調查

2022年是蘇東坡誕辰985週年，也是他以花甲之年登陸海南、貶謫儋州925週年。去年3月18日，海南省委書記沈曉明以為自貿港建設提供精神動力和文化支撐為主題，深入考察調研，明確提出要“系統梳理研究蘇東坡文化”。今年3月8-9兩天，省委副書記李軍率隊就全省鄉村振興中如何充分發揮東坡文化歷史資源的作用，深入調研，發現問題，提出要求：刻不容緩做好東坡文化遺存的保護工作，面向未來加強東坡文化的研究與傳播，高水準做好東坡文化旅遊這篇大文章。

海南省蘇學研究會深入考察嚴謹論證蘇東坡門生薑唐佐歷史文化資源，策劃並指導海南省澄邁縣老城鎮國社村打造“東坡唐佐紀念園”。圖為海南省澄邁縣特殊教育學校老師陳華在“東坡唐佐紀念園”東坡唐佐銅像前，向夏令營營員講述這裡的歷史文化故事。

全面脫貧攻堅取得決定性勝利之後，海南省自貿港建設進入關鍵時期。與國際上任何成熟的自貿港不同，海南是在有著廣闊農田、密集農村和大量農民的全島建設自由貿易港。這是一個前無古人的嚴峻課題。通過多種方式激活歷史文化的內在動能，形成不斷升值的文化資源優勢，是促進和保持鄉村振興的重要舉措。

一、“海南萬里真吾鄉”“茲遊奇絕冠平生”

蘇東坡一生，八州太守，兩度外放，三地貶謫，加出生、在朝、終老、安葬等，行跡大半個中國。“瓊州別駕”是他實際“到任”的最後一站。每被貶一次，他對人生的思考就更加深刻一層。嶺南再貶，由惠及儋，尚在經廣西梧州貶海南途中，他已將生命定格在海南，向世人宣告：“他年誰作輿地誌，海南萬里真吾鄉。”登上海南島的第一首詩，即熱情奔放地描寫海南之美：“千山動鱗甲，萬谷酣笙鐘。”在海南三年，他前無古人地熱情讚美海南，把“非人所居”的儋州貶謫，變成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詩與遠方。他自稱“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他北歸中原時真誠表白：“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陽招我魂。”在即將登上渡船，告別瓊州時，他以最後一首詩再次向世人宣告：“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海南一行，成為晚年東坡回首平生最為奇絕、毫不悔恨的寶貴閱歷。

東坡對海南的熱愛與讚美，是因為海南民眾對他的理解與關愛，也是因為他在這裡實現了畢生學術功業集大成：“所喜者，海南了得《易》、《書》、《論語》傳數十卷，似有益於骨朽後人耳目也。”（《答李端叔十首》）一生最後的貶謫之地，卻成為最為輝煌的思想顛峰。海南則當之無愧地成為他對人生理解最為深入、最為透徹、最為成熟的精神家園。蘇東坡是中國11世紀的“新海南人”，也是最早將海南文化帶入國際社會、最早産生國際影響的人物。

二、重估東坡文化價值  堅定民族文化自信

習近平同志在福建、浙江任職期間，多次在講話、文章和著作中引用東坡名句。上世紀80年代末，習近平同志任中共寧德地委書記，在地委工作會議上強調要查處黨政幹部蓋私房問題時，引用東坡的話：“茍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習近平《對閩東經濟發展的思考》，《擺脫貧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7月，第74頁）2012年11月14日，十八大勝利閉幕，習近平同志當選總書記第三天，在17日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體學習講話時，就引用蘇東坡《范增論》中的話“物必先腐，而後蟲生”，要求全黨反對腐敗，要從內部廉政建設抓起，保持黨的肌體健康。

長期以來，多種教科書上認定蘇東坡反對王安石變法，反對改革，是保守派。因而只能研究和宣傳他詩詞書畫的成就。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從政治建設、廉政建設、制度建設、文化建設、生態文明建設等高度引用蘇東坡詩文名句，提出求是務實的理政思路，為我們研究與傳播蘇東坡文化確立了新定位、拓寬了新視野、開闢了新領域。

2013年4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視察海南，發表重要講話時指出：“改革開放之所以得到全國人民的衷心擁護，根本一條就是人民生活水準和品質不斷得到提高，正所謂‘享天下之利者，任天下之患；居天下之樂者，同天下之憂’，不斷提高人民物質文化生活水準是事關黨和國家長治久安的政治要求，我們要牢記在心，落實在行。”（《習近平考察海南講話引經據典 借古喻今寄厚望》，《海南日報》，2013年4月14日）所引語句出自蘇東坡《賜新除中大夫守尚書右丞王存辭免恩命不允詔》。

2013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講話》，他説：“我到海南去時，就對海南的同志説，青山綠水、碧海藍天是海南最強的優勢和最大的本錢，是一筆既買不來也借不到的寶貴財富，必須倍加珍愛、精心呵護。九百多年前，蘇東坡被貶海南儋州時，就寫下不少描繪海南風景的詩句，如‘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飛泉瀉萬仞，舞鶴雙低昂’、‘丹荔破玉膚，黃柑溢芳津’，等等。”（《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的講話》,《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9月，第683頁）

2018年4月13日，習近平總書記出席慶祝海南建省辦經濟特區30週年大會，併發表重要講話。他指出：“生態文明建設事關中華民族永續發展和‘兩個一百年’奮鬥目標的實現。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産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産力。海南的青山綠水、碧海藍天自古就為文人雅士所稱道。”他再次引用蘇東坡的詞句“不似天涯，捲起楊花似雪花”，要求海南幹部群眾充分認識到“海南生態環境是大自然賜予的寶貴財富，必須倍加珍惜、精心呵護，使海南真正成為中華民族的四季花園。”（《在慶祝海南建省辦經濟特區30週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8年4月14日）

新的形勢與任務，需要從新的高度重估蘇東坡文化的時代價值，全面規劃東坡文化的學習研究和傳播，規劃和推進以東坡文化歷史資源賦能鄉村振興的定位、模式、渠道與方向，規劃東坡文化帶來的旅遊産業與其他産業的融合發展，規劃東坡文化在自貿港建設精神動力與文化支撐方面的架構與實施。

三、蘇東坡海南歷史文化遺存散落鄉村荒野

蘇東坡貶謫海南三年，行經瓊山、澄邁、臨高、儋州和昌江五市縣，所經之地均是今日鄉間村落，留下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但長期以來，這些寶貴資源管理不善甚至根本無人管理。搶救性保護、系統性梳理、創造性傳承、創新性發展，充分開發、利用這些寶貴的歷史文化遺存，不僅是文化、文物管理與建設的重要職責，同時也是為鄉村振興賦予內生動能、為自貿港建設提供精神動力與文化支撐的重要舉措。

2019年4月3日，中國蘇軾研究學會副秘書長、海南省蘇學研究會理事長李公羽(左二)等前往昌江黎族自治縣昌化鎮新城村考察東坡歷史遺蹤。圖為昌江黎族自治縣人大常委會主任何順勁(右三)、副縣長束慶年(右二)、縣文聯主席龐大海(右一)、昌江峨港黎鄉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長張其超(左一)與儋州市人民政府市長助理劉登閣(左三)等在昌化鎮新城村蘇東坡“治平寺詩碑”前合影留念。

宋紹聖四年（1097）六月十一日，東坡攜兒子蘇過渡過瓊州海峽，登陸澄邁通潮驛（今澄邁縣老城鎮內），輾轉瓊山，再赴儋州。蘇學研究專家考論，東坡居儋期間曾到昌化縣（時為昌化軍所轄，即今之昌江縣）舊城一帶（今昌化鎮昌城村、新城村等）祭拜峻靈王廟。三年之後，元符三年（1100）五月底，東坡獲旨北歸，自儋州再經臨高、澄邁，至瓊山。包括東坡居儋住處“桄榔庵”在內，居所及往返沿途驛站約十來處，史載有名景點近二十個，均為當代村落。目前為止，已荒蕪千年、散落鄉間、仍無開發計劃的東坡重要遺蹤有：澄邁老城鎮通潮驛、通潮閣，東坡居住多日，在此寫下著名的《渡海帖》，並寫下多首詩作，其中有習近平總書記在海南講話引用過的“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東坡往返澄邁路過並有詩為證的廣德橋（裏橋）；儋州光村鎮雅儒村前的儋耳山（即松林嶺），中和鎮的東坡舊居桄榔庵、儒學舊址和東坡“汲江煎茶”處等。蘇東坡自瓊山赴儋州，經過臨高。按東坡所記日期、驛道路線與“肩輿”行進速度，其“如度月半弓”的行程在臨高境內至少有三天，即應有三處驛站留宿，再加中途用餐、飲茶，還有更多個鋪舍，對應今天應有七八個村落，需要重新考證，儘快厘清。

2020年10月25日，海南省蘇學研究會舉辦第二屆蘇學研究高端論壇暨昌化江東坡峻靈王文化研討會。會間，來自各地的蘇學專家與省、市學者一起專程前往儋州市中和鎮考察東坡歷史文化遺存，從東坡住宅遺址桄榔庵，沿舊城故道，步行實地考察儋州市中和鎮北門江畔，調研論證蘇東坡“汲江煎茶”的行跡與地址。圖為中國蘇軾研究學會副會長、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陳才智教授（中），四川作家、《東坡茶》作者張花氏（後右）等，在李公羽（右二）、謝倣賢（左二）、王聖陽（左一）、藍明（右一）等陪同下，沿北門江徒步考察。

東坡作為歷史文化名人，其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重要的歷史文化資源，都具備當代研究開發的社會意義與市場價值。除去行經之地、寓居之所外，還有大量人際交往，對應諸多歷史人文地理故事和地點，研究開發、復建遷建，可開發成為一系列獨特文化景區。如澄邁老城鎮“南海義士”趙夢得宅院，東坡門生、海南第一舉人姜唐佐澄邁祖居等地，姜唐佐及父母瓊山宅院，東坡在儋州“屠沽紛然”的州府（今中和鎮）尋到符老秀才家中對飲等，均待考。

四、以東坡文化賦能海南省鄉村振興

文化基因決定地方特色，因此獨一無二的地方文化個性，是振興發展的內生動能。長期以來，海南十分注重自然生態優勢，具有陽光海水沙灘的資源優勢，近年又增加自貿港政策優勢。但是，省委省政府充分意識到，這些優勢都有嚴重的時空局限。海南東坡歷史文化的資源優勢，具備地方獨有、歷史悠久、長期有效、持續增值等特點。

建設自貿港，打造國際旅遊消費中心，要以地方政府為主導，以村鎮農民為主體，以東坡文化為引領，以市場運作為核心，全省統籌規劃，彰顯地方特色，一二三産業融合發展，為鄉村振興賦予東坡文化的內生動能。

（一）充分認識蘇東坡在海南的歷史文化資源與東坡在其他各地資源的區別，了解蘇東坡對於海南的熱愛與貢獻，認識和重視海南三年在蘇東坡一生功業中的重要地位。

（二）全省統一規劃，整體設計，全面實施，把蘇東坡作為海南建設自貿港，打造國際旅遊消費中心，面向國際社會展示海南品牌與形象的金色名片，把蘇東坡文化作為海南建設文化強省重要的歷史文化內涵，形成強大的文化軟實力；把蘇東坡作為海南整體推廣的重要形象。既有陽光海水沙灘，“天容海色本澄清”的優美生態環境，又有獨特歷史文明，“茲遊奇絕冠平生”的精神文化享受，這是海南面向世界最有代表性、最具感召力，也最具招商魅力的寶貴資源。

（三）切實加強東坡文化在海南的研究與傳承，融入城鎮和鄉村建設規劃設計等，把東坡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作為全省的大文化、大項目、大品牌來規劃、佈局和提升。

（四）加強對東坡文化中意志、情懷與人生態度的研究學習，在廣大幹部、農民、企業家和青少年等重點人群，提升抗挫折、抗壓力的能力。

（五）刻不容緩地做好蘇東坡文物資源的研究挖掘整理和保護工作，結合史料文獻和田野調查，集中力量系統梳理全省蘇東坡歷史文化資源。儘快復建桄榔庵、通潮閣等代表性東坡文化歷史遺存。按照整體規劃、分批實施、先易後難、先亮相再充實的原則，列入相關市縣、鄉鎮重點工程項目。保護和充分發揮民間力量的積極性。對於澄邁縣國社村自發興建“東坡唐佐紀念園”等項目，作為鄉村文化振興工程，納入規劃，重點指導，積極扶持，形成效應。

（六）除去物質形態的東坡歷史遺存之外，還要高度重視其他有文獻記載的蘇東坡貶瓊期間人際交往的史料研究，發掘相關歷史人文地理故事和地點，研究開發，納入建設規劃，充分利用。

（七）高水準做好東坡文化旅遊這篇大文章。以東坡文化與鄉村旅遊深度融合為引導，推動文物保護、文化展示、旅遊服務與鄉村振興相結合，將自瓊山、經澄邁、過臨高，到儋州、昌江的西部五市縣東坡行經路線，打造為“東坡文化之旅”，提升海南省既有優美生態環境，又有奇絕人文故事的國際形象，全力打造海南鄉村東坡文化之旅。

（八）旅遊學院、旅行社、旅遊協會等，將具有海南特色的東坡文化之旅作為重點研究、推介對象。教育部門開發東坡歷史文化研學旅遊新項目，鼓勵和推進中小學校以東坡歷史文化研發校本課程，打造鄉村東坡文化體驗精品研學線路。

（九）鼓勵和指導西部五市縣東坡行經之地沿途村鎮，結合東坡當年行跡與事跡的本地特色，開發相關文創産品，建設特色民居項目，

（十）結合東坡文化資源稟賦，培育打造本地特色鮮明、文化內涵突出、一二三産業有機融合的文化業態。因地制宜，研究開發東坡文化中的美食、中醫藥、酒水、茶飲、香料、書畫、雅玩等特色體驗與消費，策劃東坡系列節慶會展活動，促進文化消費與旅遊消費有機結合，帶動鄉村文化傳播展示消費、地域品牌形象塑造、特色農産品銷售。

（陳關超：《中國文化報》海南記者站站長。圖片由海南省蘇學研究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