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巴·畢力格,正值他的漫畫展在內蒙古美術館開展,雖然展期正好安排在工作日,但前來參觀欣賞的人還是絡繹不絕。與一般畫展不同的是,人們在每一幅畫作前停留的時間都比較長。這是因為漫畫的哲理性、思想性、啟迪性,以及入木三分的表現手法,走馬觀花瀏覽一下很難讀懂其深邃的藝術內涵。因此,記者除了隨著參觀的人們漫步其間之外,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傾聽懂行的觀眾精彩的議論和點評上。俗話説,文如其人,其實畫亦如其人。聽著人們對畢力格畫作的高談闊論,對畢力格的了解真有些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感覺了。
漫畫的啟蒙老師:奶奶
採訪畢力格,話題自然還是從他的身世談起。畢力格出生在內蒙古錫林郭勒盟蘇尼特左旗紅格爾蘇木陶木伊拉塔嘎查,這恐怕是地球上最長的地名了。
畢力格的父親在蘇木工作,蘇木裏有家商店,那是蘇木唯一的一家商店,靠商店南窗的位置擺著一些小人書。只要進一次商店,畢力格每次都會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一直看下去。父親實在過意不去了,就買上幾本讓他拿回家看。,
畢力格打小不愛説話,見到陌生人就會躲到角落去畫畫兒。畫草,畫鳥,畫小朋友。沒有誰教過他怎麼畫線條,怎麼用色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畫畫兒。但就是喜歡畫,就是想畫。
草原的生活寧靜安詳,在這安寧的草原,用找得到的稀有紙片、木板,描摹所熟悉的生活,是畢力格兒時最大的樂趣,也是伴隨他一生創作的源泉。
採訪中畢力格常常提起他的奶奶。他告訴記者:“奶奶是對我影響最大的人。她是講故事高手。她和許許多多草原上的老人一樣,慈祥,寬容。她常年穿著褐色的袍子,頭上戴著褐色的圍巾。可憐一詞,是她的口頭禪,但她口中的‘可憐’不是通常人説的可憐的意思,而是愛稱,是感嘆,是歡喜心。”
畢力格著名的作品《縫補》中的那個老額吉,就是記憶中奶奶的樣子。這幅作品是1997年為去日本參加北海道漫畫大賽準備的,大賽的主題是“路”。畢力格想用這樣一個老人的悲憫,來呈現過度工業開發對生態環境的破壞。隔代的親情是刻骨銘心的,時至今日,畢力格對奶奶的記憶依然是那樣的清晰。奶奶頭上的那條圍巾戴了很多年,有一天,換了一條鮮亮一點顏色的,畢力格竟然感覺自己像換了個奶奶。生性愛畫的畢力格對色彩很敏感,有的顏色代表他某一時期的情緒和回憶。比如,童年的夜晚很溫馨,給予這種溫馨的是奶奶的寓言故事。
“畢力格”在蒙語中是“智慧”的意思。奶奶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就是讓自己的孫子富有智慧,讓智慧伴隨他長大成人。
到了中學,智慧伴隨著畢力格成長,新環境又讓畢力格有了抒發感情的願望。生活的激情,又催促著他開始寫詩,開始和有文學情懷的人交朋友,開始閱讀大量文學書籍,直到在報刊上發表詩歌。很多人看了他的漫畫説很有詩意,這無疑和詩歌創作功底有關。蒙古族本身就是個詩意的民族,即使是兩個放羊的見了面,也首先要很詩性地讚美一下天氣。草原的沃土培育了他詩人的情懷,也讓他的不少漫畫作品有了詩一樣的意境。
1986年,畢力格考入內蒙古師範大學美術專業。之後參加了內蒙古教育學院蒙古語言文學的函授學習,奠定了他厚實的功底。大學期間,一本叫《讀者》的雜誌吸引了他。《讀者》中有個“漫畫與幽默”的欄目,常刊登一些國外漫畫大師的作品,引起了畢力格濃厚的興趣。一年後,《讀者》把這些作品集中在一起,出了一本《世界優秀漫畫作品選》,畢力格幾經週折買到這本書後,常常帶在身邊隨時翻看,有時也模倣畫上幾筆,漫畫之路就此起步了。
在城市生活的日子,畢力格並沒有太多的依戀。大學的學業一結束,他又回到了草原,回到了家鄉蘇尼特左旗,當了一名美術教師。直到今天,他依舊在教書育人的崗位上默默奉獻。誠然,他對漫畫執著追求的熱情也越來越烈。今天,面對自己的漫畫成就,他還是那句草原赤子的錚錚豪言:生於草原,長于草原,草原永遠是生命之根,創作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