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花開 香飄江南古觀

早春微涼時節，玉蘭已經開了。因這幾株玉蘭樹，武漢長春觀忽然變得遊人如織，清靜之地不復清靜。如今“網紅打卡地”多如牛毛，但是身邊忽然冒出來一個，還是有點意外。

其實玉蘭樹作為城市綠化樹，道路、公園多有種植，放眼望去，花團錦簇。但長春觀裏的，似乎有些不同。

即使遊人如織，道觀裏依然瀰漫著一種令人肅然的氛圍。香爐裏燃盡的紙灰忽然揚起，又像雪片般飄落，殿前院中，瞬間就像有仙氣籠罩。

在長春觀裏漫遊，我總會想到金庸，因為中學時讀金庸，對書中的丘處機長春子印象深刻，而始於元代的長春觀，正是丘處機的門徒為紀念其在元軍南下時“一言止殺”的濟世救民之功德所建。3月10日，正是金庸百年誕辰的紀念日，到這裡看玉蘭，想想當年沉迷武俠世界的少年如今鬢髮已衰，頗有感慨。

長春觀在明世宗年間就“仙真代出，為湖北叢林特著，屋宇間，道友萬數，香火輝煌”。史上歷經幾次毀損重建，香火綿延至今，底蘊可謂深厚。正因如此，生長在觀中的玉蘭樹，年復一年的，也沾了些“仙氣”。

在王維的詩中：“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枝條末端的花朵，獨自美麗。這和他的個性和遭際相關。空寂裏的熱烈，盛景後的凋零，矛盾而又統一在他的心裏。

在灰瓦重檐下，香煙繚繞，鐘磬有聲。玉蘭捧出一樹毛茸茸的花苞，然後次第綻出潔白裏透著淡粉的花朵，是虔誠的供奉，又是時間往復裏的參悟。

走過長長的廊道，穿過圓圓的洞門，抬頭看，是玉蘭的花枝在輕搖，這種步移景換的感覺，讓同一棵樹，呈現不同角度的美。而我們走過的每一步，都踩在感悟裏。

這就是道觀裏玉蘭樹的與眾不同之處。同理，人們會特別偏愛有宮殿紅墻襯托的海棠、寺廟禪房外的梅花，這些建築的厚重沉澱，給了花朵深刻的內涵，花朵此時就不再是尋常的花朵了。

花影從這邊移到那邊，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磚墻的縫隙裏生長出野蕨草，墻跟下青苔在悄悄蔓延，石碑上鐫刻著當年捐建殿宇的信徒們的名字，刻痕被歲月磨得越來越模糊，但是，人們會將那些值得銘記的東西代代相傳。

翻書忽然翻到清代查慎行的一首玉蘭詩，看到雪中玉蘭花盛開，他寫道：

閬苑移根巧耐寒，此花端臺雪中看，

羽衣仙女紛紛下，齊戴華陽玉道冠。

金庸先生（查良鏞）應該是查慎行的遠房宗族後代，這絲絲繞繞的關聯，終於被長春觀的玉蘭花係在一處了。（武漢長春觀供稿、清川居/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