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考古大家宿白先生與世長辭 享年96歲

時間:2018-02-01 11:31:29 | 來源:藝術中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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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考古大家宿白先生

2018年2月1日早晨6:05分,一代考古大家宿白先生因病與世長辭,享年96歲。

宿白(1922-2018),著名考古學家,中國佛教考古的開創者,遼寧瀋陽人。1944年畢業于北京大學史學系。1948年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攻讀研究生肄業,1951年主持河南禹縣白沙水庫墓群的發掘,1952年起先後在北京大學歷史系和考古係任教。1983年北京大學成立考古係後擔任系主任。現任中國考古學會名譽理事長、北京大學教授。著有《白沙宋墓》、《唐宋時期的雕版印刷》、《藏傳佛教寺院考古》、《中國石窟寺研究》、《藏傳佛教寺院考古》等。2016年7月,在首屆中國考古學大會上,宿白先生榮獲中國考古學會終身成就獎。

融會貫通的考古學大家

晝對夜,宿對白。1922年8月,宿白先生在瀋陽出生。時代,在他的前半生不曾平靜。軍閥割據、日軍侵華、國共內戰、十年動亂……而他似乎于亂世之中樹立了一道屏障。宿白先生生前很喜歡藏族《薩迦格言》中的一句話:“山間的小溪總是吵鬧,浩瀚的大海從不喧囂。”從1940年進入北大求學,到82歲離開講臺,他始終埋首于歷史考古的一方天地,波瀾不驚。即便被學界視為中國考古泰斗,他給自己的標簽也只有一個——北大教員。

在北大求學期間,宿白先生輩中大師雲集。除本專業歷史學外,宿白先生還廣泛修習外係的課,他跟隨馮承鈞先生學習中西交通、南海交通和中亞民族,在中文系聆聽孫作雲先生講授中國的古代神話,容庚先生講卜辭研究、金石學、鐘鼎文,在哲學系聽湯用彤先生的佛教史、魏晉玄學等,宿白先生的學生、曾任故宮博物院院長的張忠培先生讚嘆宿白先生是“一個百科全書式的人物”,能將各個領域的知識融會貫通。這種博觀約取、兼收並蓄的治學理念,為宿白先生日後的考古科研工作奠定了堅實基礎。

宿白先生認為,考古不能脫離田野工作。實際上,從1950年開始,他就一直做田野調查和發掘工作,直到晚年也沒有完全停止。“因為我有興趣,我是學歷史的,歷史和考古分不開。歷史是文獻記載,考古是實際工作,所以,要做歷史就得做考古,要做就得長期做下去,不是長期做就不是真正做考古的人。”


文獻圖片:白沙第一、二、三號宋墓的位置

《白沙宋墓》

開創體例:《白沙宋墓》成為發掘報告的典範

1951年底,河南禹縣白沙鎮準備修建水庫,考古工作者對庫區的古代遺址和墓葬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宿白主持了三座宋墓的發掘工作。白沙宋墓是北宋末年趙大翁及其家屬的墓葬,是北宋末期流行于中原和北方地區的倣木建築雕磚壁畫墓中保存最好,結構最為複雜,內容最為豐富的一處。

白沙宋墓2號墓墓室西南壁宴樂圖

宿白:“這三個有年代的墓,恐怕是現在,規模還是比較大的,還沒發現比它們三個規模還大的宋墓,所以,這個白沙宋墓的報告,也還是比較重要的。”

宿白著《白沙宋墓》

1957年,宿白執筆的發掘報告《白沙宋墓》出爐,當時,我國歷史考古學草創,研究方法與報告編寫無例可循,宿白在書中確立起一套開創性的標準,即嚴格區分報告主體與編寫者的研究,出版至今,已逾六十載,在學界仍極具影響。可以説《白沙宋墓》這一著作是發掘報告的典範。


宿白著《藏傳佛教寺院考古》

兩次入藏

治學嚴謹:宿白為撰寫《藏傳佛教寺院考古》一書參考了260余冊相關書籍

20世紀50年代,國家希望對全國的文物狀況做一次普查。當時其他省份的材料都有了,唯獨缺西藏的材料。1959年,中央文化部組織了一個西藏文物調查組,宿白就是調查組的成員之一。這次實地走訪成為西藏曆史上第一次正規的文物調查。

宿白先生

當時,幾乎每調查一座寺院,先生都會繪製平面圖和立面草圖,保留了大量珍貴的圖像資料。1988年,時隔近三十年,宿白受西藏文管會的邀請,第二次進藏。他們希望先生整理之前的調查筆記,以備日後重建文物時作參考。

先生準備整理這本書籍時已年近七旬,為了更好地掌握和參考藏地文史資料,他參考了大量漢文和外文資料。2010年,宿白將自己畢生的藏書捐獻給北京大學圖書館,工作人員在接受先生贈書時發現,先生藏書中西藏曆史文物類書,大約有260余冊,幾乎涵蓋了2000年前所有的漢文西藏政教歷史著作,這些都是為撰寫《藏傳佛教寺院考古》所集聚的。《藏傳佛教寺院考古》不僅記述了西藏地區的寺院建築、佛教文書,而且對甘肅、青海、內蒙古以及內地部分地區的藏傳佛教遺跡進行了考察研究,內容相當完整全面,開創了中國藏傳佛教考古的先河。


我國自50年代起參加考古、文物和大學教學工作的絕大多數考古專業人員,無不是宿白先生直接與間接的學生

石窟寺研究

縝密論證:宿白教授的雲岡分期方法成功挑戰日本學者

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宿白與日本學者打了一場長達數十年的學術官司。宿白在善本古籍中發現了有關雲岡石窟重修情況的記載,推翻了日本學者長廣敏雄提出的雲岡石窟分期方法論。作為佛教考古的權威,長廣敏雄兩次撰文激烈反駁,1982年,宿白再次發文回擊,“他們對我的發現開始有點懷疑。後來證明我們的發現是真實的,是靠得住的,他就沒有話説了。我們的研究很多都是新發現。外國人畢竟還是外國人,掌握中國的材料不可能有中國人自己清楚。”

時隔近半個世紀,直到1990年,長廣敏雄才終於承認“宿白教授的推論當無誤”。 對雲岡石窟的研究,讓宿白成為中國佛教考古的開創者,也最終確立了中國石窟寺考古學的國際學術地位。


2001年,宿白先生在家中書房

書海無涯 逾萬冊畢生藏書捐贈北大圖書館

作為歷史考古學的集大成者,宿白先生在宗教考古、建築考古、印刷考古和版本學等領域的造詣均為學界所公認。宿白先生生前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説:“我這一輩子,書沒法看完,總是有需要看的,所以説書海無涯,書像海似的,沒有邊……”

宿白先生家有四個房間,三間是書房,當初在夫人極力爭取之下,臥室才倖免被書佔領。晚年不再授課,宿白先生便把畢生藏書捐贈給了北大圖書館,第一階段就整理裝運圖書一萬多冊,金石拓本一百多種。學生李志榮介紹説,宿先生始終也沒有不捨,宿先生也説,他在北京求學期間,幾乎所有時間都是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度過的。宿白先生説他一輩子如果還有一點成績,那是北京大學圖書館給他的。

宿白先生和56級學生在故宮太和殿

     一生致力於北大考古教育發展 桃李滿天下

  1952年,北京大學創辦全國首個考古學專業,宿白先生任教研室副主任,主管文化部、中國科學院和北京大學合辦的“考古工作人員訓練班”教學與行政工作。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徐光冀由此感慨“新中國的考古骨幹,大多直接或間接是他的學生”,可謂桃李滿天下。

  北京大學考古係建立後,宿白先生擔任第一任系主任

  1983年,北京大學考古係建立,宿白先生被任命為第一任系主任,先生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北大考古教育的發展。

  宿白先生的學生們都知道,聽先生講課是件很累的事。他的授課內容豐富、邏輯極強,沒有為了課堂效果而加的段子與故事,全是滿滿的“幹貨”。宿白先生要求研究生生必須手抄《漢文佛經目錄》,在過程中發現問題,隨時與他在課堂中進行探討。杭侃教授回憶道:“對研究生而言,先生一貫的理念是,你必須得問。”

宿白先生《中國古建築考古》手寫講稿

  宿白先生對學生的要求嚴格是出了名的。先生1979級的碩士研究生、著名考古學家安家瑤對跟隨宿白先生進行石窟調查的經歷印象深刻,她至今都記得“(跟隨先生)天天都要寫記錄、畫圖,老師還要把記錄收上去批改,連字寫得不端正都批評。”

  被譽為“敦煌女兒”的樊錦詩,正是參加宿白先生帶領的田野實習時第一次來到莫高窟。她説:“我來敦煌就是運用老師傳授的知識,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2006年,在敦煌工作了四十余載的樊錦詩終於完成了敦煌石窟考古報告第一卷初稿,趕忙送給老師過目,但宿白先生卻不滿意。經過反覆幾次修改後,這本報告直到2011年才最終出版。

  “只要有考古新發現、新材料,無論多忙、多遠,先生一定會親自前往調研。”杭侃師從宿白先生多年,提起先生時總是發自內心的敬意。他説宿白先生一生淡薄名利、潛心治學,是一位真正的學者。一如宿白先生喜愛的藏族薩迦格言:“山間的小溪總是吵鬧,浩瀚的大海從不喧囂。”

宿白曾説: “大浪淘沙,你不要看現在,一二十年之後,誰能沉得下心,那就看這些人,一個社會一定要有人潛心做學問。”堅守書房,著就一本本考古著作;潛心治學,方能成為一代大家。先生一生摯愛考古,潛心學術,著作等身,終於成為改寫中國考古曆史的人。

杭侃:“我們知道,他就像星辰一樣的,我們並不可企及,但是他照著,他指引著我們前進的方向,就是這一批人,所以為什麼説大家,這個才叫大家。”

宿白先生千古!


本文整理參考:

央視科教:大家丨真正的“大家”明若星辰 他的一生將做學問做到極致

央廣網:[先生]宿白:浩瀚大海從不喧囂

北京大學新聞網:“考古學泰斗”宿白:我是個北大的教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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