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6月間,中央美術學院院長潘公凱的個人作品展“錯構•轉念——穿越杜尚”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展出了。這個展覽的主體部分是名為“宇宙飛行器”的裝置作品,説起來這件作品起源於17年前,當時潘公凱在美國舊金山,在一個朋友家中誕生了這個想法,如今他把塵封已久的圖紙拿出來將想法變成了現實。他要用這件作品表達“錯構”是作為當代藝術區別於生活的重要標誌的觀點。展覽以此裝置作品為主要內容,又分為“宇宙飛行器”、“水墨荷塘”、“世博會中國館設計碎片”、以及“中國現代美術之路文獻展”四個部分。潘公凱給這件裝置藝術作品取得名字叫做“這是我的作品•這不是我的作品”這是怎麼回事呢?就讓潘先生帶領我們藝術中國欄目組走進他的過去,走進他的作品吧。
潘公凱生於1947年,當時他父親潘天壽已經年屆五十,正擔任著國立藝術專科學校校長。少年時期的潘公凱並沒有在幾位藝術大師的耳濡目染下走上藝術學習的道路,而是對科學對機械類的東西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們家是特別的民主,我父親從來沒有強迫我們學什麼,也從來沒有教過我畫畫,我父親一筆都沒有教過,他只是讓我去寫書法,去讀點古文,這倒是;但他也不一句一句的教,他就扔給我一本書,或者扔給我兩本字帖就完啦 他就不管啦 我父親是連我學到幾年級 他都説他不清楚 好像是三年級吧 就是問他的時候 好像是二年級吧 他都 他是不太管的 我覺得我父親倒真的是一個教育家 他覺得這個教育啊 不是這樣填鴨式的靠 叫父母高壓 就能把孩子壓成大家 不是的
正是這種自由放養式的教育方式,給了潘公凱自由發展的空間。
就是我家裏的環境嘛 就是一個藝術家的環境 但是我的哥哥是一個機械工程師 他是一個很棒的工程師 是一個完全就是一個科學家 所以我也受他的影響 兩面影響都有 搞科技 興趣很濃 畫畫興趣也不錯 當時其實是科技的興趣大於畫畫的興趣 如果我不學美術大概就成為一個 就成一個工程或者成一個發明家啦 就是從小非常喜歡做 科技方面的這些實驗 和各種各樣的模型 ,一直到現在我對科技還是非常的好奇 非常的喜歡 但是後來在別人的鼓動下就讓我去考了美院附中 考上了以後呢又不好意思退出來 就是因為一考呢 就考了一個第一 考了第一呢人家校長就來做動員工作説 哎呀別去考理工科了 就在我們這讀吧 然後就這樣 這個思想 鬥爭了半天 然後想想 ,算了算了就這麼讀吧 就這麼讀美術了
在他青年時期潘公凱受到文革的衝擊下鄉 中年時以中專畢業後幾乎全靠自學奮鬥到博士生導師和兩大美術學院院長 在潘公凱的這些傳奇經歷裏 九十年代初的赴美學習 也是不得不談的一段
當時去美國呢,實際上是為了一個,為了解決中國畫發展方面的困惑.是帶著中國畫發展的議題,去美國考察美國的當代藝術,非常明確的想法就是在當今世界,在這個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要思考和研究中國畫的發展前景,必須要有全球的眼光,要有全球文化的眼光.這個全球文化的眼光當中的一個最最關鍵的問題 就必須對西方的現代藝術當代藝術,必須要有深入的了解.不了解西方,不了解這個巨大的參照係,而且是 二十世紀最有成就的一個參照係,我覺得離開了這個參照係,離開了這樣的一種語境去思考中國畫問題,這是不行的,這是幼稚的,這是把中國畫問題看的太簡單了,把中國畫問題孤立起來看才能夠用這樣的態度,就是不管世界上的其他人在説什麼話,我説我的,哎,這叫自説自話,自己説給自己聽,別人聽不懂,別人也不想聽.這樣的話中國畫怎麼可能跟世界文化發生交流,怎麼可能進入到一個世界性的話語平臺當中去.所以我是抱著中國畫問題的 這樣的一個 額...明確的探索目標,是為了解決中國畫問題去思考和深入的觀察西方的現當代藝術的.那麼 我覺得我這樣做是正確的,我現在回過頭去看我覺得我這樣做是正確的,我如果不是對西方的現當代藝術有一定的了解的話,我在中國畫問題上的觀點主張我就不會那麼自信. 就是 我覺得越了解西方的現當代藝術,對中國畫的發展就會越自信。
潘先生啊,是我們這個,我們當代美術界,一位非常具有思想性,具有文化情懷的藝術家,也可以説是很典型的,我們講的文人的知識份子的藝術家.
這次展覽,兩種風格迥異的作品,潘公凱很自信的講起了這些作品的創作初衷。
我要説這兩個同時都是我的作品 是我同時在做的兩件事 實際上這兩件事跨度很大 是好像是一個往東 一個往西 是吧 但是我就是想 試驗一下 能不能同時做這兩件 幾乎方向相反的事 ,而且我把這兩件事放在同一個知識平臺上來進行研究 因為他們背後的問題是一個 就是藝術的邊界在哪 這是一個藝術的本體論的本質問題 所以在這方面呢我也覺得 我們需要探討 怎麼來思考中國民族藝術的發展問題 在我看來 中國民族藝術的發展 不能夠僅僅靠自説自話 僅僅把自己局限在自己的這塊小天地裏頭 兩耳不聞窗外事 或者説 閉眼不看西方的 這個 現當代藝術的發展 關起門來想自己的事 我覺得這個是不行的 因為我們現在的所有的 知識類的工作 都不能夠脫開 當今世界的 所謂國際化的知識學平臺 你不能脫開這個平臺 你也不能不利用這個平臺 你不用這個平臺 那是 在我看哪是 很愚蠢的做法 從我自身實踐的角度 我也希望做一個實驗 因為我是一直是畫水墨畫的 一直是畫中國畫的 而且在中國畫裏面我是很傳統的 我一直特別主張 中國畫要繼承傳統 發揚傳統 而且 特別注意跟西方繪畫 不要混同 中國畫 就要畫成中國畫 不要畫成跟西方畫差不多 這是我一貫的觀點 但同時 我想説明的是 我對西方的現當代藝術是了解的 我思考中國畫問題 是在一個國際化的平臺上思考的 所以我主張兩端深入 意思就是説對中國傳統要深入的理解和研究 對西方也要深入的理解和研究 就是 我們現在説要站在什麼前人的肩上 或者説 巨人的肩上 這不僅僅是站在中國前人的肩上啊 還要站在全人類的文化遺産的這個總體的,這個成果的這樣的一個基礎之上 來思考和發展中國的民族藝術
做為上海世博會中國館的總設計師 潘公凱在自己的這個展覽中只用了一塊建造中國館的邊角料來紀念他的這次體驗 而那個由發明家到畫家再到設計師的潘公凱並沒有忘記 自己還有一個身份 中國最高美術學府的一校之長
我是主張就是 最最前沿的 最新的這些學科 和最傳統的最老的學科 是完全可以並列的放在一起的 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前提 它們都要把自己放在一個當下的知識學的平臺上一個國際化的知識學的平臺上 因為這個國際化的知識學的平臺即有大量的創新成果 也有大量的對各民族 各地域 各國家的 傳統文化研究的成果 這個知識學的平臺是非常全面的 代表了這個人類文明發展到當下的最高的學術成果 我覺得我們現在中國人 中國的知識分子 中國的文科學者 中國的藝術家 思考中國問題的時候 是脫不開這個背景的 哎 我們必須對這個背景要有深入的了解 對這個背景了解的越深刻 我們理解的越透徹 中國的問題就能解決得更好
因為他這幾年啊 一直在中央美院 啊 堅持推進 設計 教學 啊 加強了一些專業 啊 同時開拓了一些新的專業 特別是把城市美學這種所需要的城市設計 提到了教學中來
那麼他作為一個藝術家 竟然自己不僅畫傳統的水墨而且也要做這個裝置和觀念藝術這個態度本身 我剛才已經説到了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昭示作用 哎 這才像一個中央美院的院長
對當今美育現狀潘公凱感慨頗多
在知識分子和領導當中 普及這個 這個 高端文化知識 好像就變的很重要 現在就是整個 整個 基礎水準是不斷在提高 高端水準在降下來 最後就扁了壓平了 就這個金字塔形不成了 就是這個是我覺得目前比較大的一個問題
潘公凱和他領導的研究小組 歷時八年梳理出的美術史四十年展 也在展覽中亮相了 面對一頁頁美術史的點滴進程 潘公凱的內心 還有著很多希望沒有實現。
我覺得潘公凱在理論方面的工作也非常之重要 因為他提出了一個寬容的主張 讓各種問題可以討論的主張 我覺得很多年來 都 都沒有 有一個正常的討論的機制 比如説 美術雜誌 哎 有很多年來就基本上沒有這種討論的機制 到現在也還不太有 這個 哎 正常討論的一個 一個機制 等於就是説 在這點上的話如果 潘公凱院長的這種就是關於藝術的多種思想 多種主意都能夠獲得平等的 討論的 公開辯論的 一種狀態的話 對中國的發展非常有好處 對中國的藝術發展有好處 對精神文明建設也有好處 所以我覺得 這個是他作為一個院長 又作為一個理論家 這個 起到的作用
他在他的這個人生的這個歷程中啊 他對整個中國社會的發展 啊 可以説既是親歷者也是思考者 他自己有很多因為過去時代給他留下的磨難 也有在改革開放之後 如何不斷的探索摸索來從事美術教育的管理工作 領導工作 和包括研究工作 與創作工作 所以我想啊 他作為一個綜合型的複合型的這樣一個 藝術家 所以他首先是具備有一種 啊 這個與時俱進的一種文化的觀念 同時呢也是 力圖能夠對 藝術實踐的各個方面呢都進行思考
我這個兩端深入的主張 我覺得我這個主張還是對的 哎 這個是中國學界 中國知識分子 必須要走的一條路 必須對西方和中國傳統都要有深入的理解
中央美術學院院長潘公凱的理想 是要把央美辦成國內最好的有中國特色的也是世界一流的美術學府 正像他新近創作的觀念藝術作品一樣 美術學院的發展也在於促進中國當代藝術界的探討推動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 而在新的形勢下 面對著傳統與未來中國的當代藝術需要有新的建構 在傳統與現代 中國與西方的跨度中 兩端深入 開創出一個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