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在中國設計
轉瞬即逝的
碰謝東之前,我有一個猜想,這該是一個有著怎樣特點的設計師。策展會上,當大家投票通過謝東作為參展設計師時,事實上,大家並不熟悉她,我們所有的理解都是在作品上,我們也是基於她的作品的獨特性而做出的選擇。
是怎樣一個設計師會做出這樣的東西?和謝東的談話在她位於環鐵藝術區的工作室進行,晚秋的北京顯然有了明顯的冬日感覺,不僅天色沉的早,而且幹冷的質感會平添某種滄桑感。我在晚上7點碰見了謝東,她在路邊向我招手的情形依然清晰可見,偌大的工作室只有她和她的助手兩個人,兩個女性。我首先想到的是不害怕嗎!她很淡然的笑了下。顯然我好像問了個傻問題,對於一個充滿無限創造力的女性而言,這個空間除了創造和創造所捕捉到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能夠進入。
她説自己對於那些轉瞬即逝的東西特別感興趣。這讓我想起了一個偉大的藝術家:賈科梅第,這位著名的雕塑家一生的創作都是探索如何運用雕塑的語言留下每個富有意義的片刻,對於時間的創造性表現成為這個藝術家一生的追求,並留給世間令人震撼的創作。
對於某種轉瞬即逝的事物的捕捉,如其説反應的是一種設計能力,不如説是反應了一種設計智慧。不是每個設計師都具備這種智慧,因為除了作為設計師的敏銳外,還需要一種單純,或者説是一種設計的真誠。只有在這種真誠中,任何看似瑣碎的、淩亂的、瞬間的東西都能見出它獨特的美好。
很長時間以來,設計的真誠是一種被大家所回避的話題,因為,商業主義主導一切的力量似乎已經完全的統治了設計,所以儘管所有人都反對設計博覽會,但是很多設計師在骨子裏對於設計展的理解就是一種博覽會的形式,並沒有多少人願意做一個設計藝術家,對於很多設計師而言,這個詞或多或少的有某種虛偽性。
但我以為這個詞對於謝東而言,反而見出這個詞的真實和它的獨特魅力。如果有個什麼家?它會用藝術的方式讓大家的生活變得美好,這不是更好嗎?這總比起那各式各樣的文學家、批評家、評論家要好得多的多吧。單純和可憐在許多今天的中國許多設計師身上,可能沒有什麼太多的區別。我碰到太多這樣的設計師,他們看起來是如此單純的設計,卻拼命想要獲得最為廉價的認同,一種來自商業主義的認同。這大概是現代化震撼的結果吧!
設計的真誠並不回避商業主義,但是設計的真誠否定了一切純粹的商業主義的創作。在創作中,這種真誠多少可以理解為一種迷戀。迷戀是一個優秀設計師最重要的品質,就像安藤忠雄曾經接受採訪時説到的:“我對空間中光和影的關係最為感迷戀,要説我是在做建築設計,還不如説我是在做光和影的關係的設計。”現代設計師上那些最為耀眼的名字,他們都具備了這種品質。如果不是這樣,如何獲得對於那些轉瞬即逝的瞬間的把握,如何獲得設計的深度和廣度的發展。
處在現代化震撼中的中國設計師,就像處在高速攪拌機中一樣,不但整個設計環境變化多樣,就連自身也很難獲得一個停頓的瞬間。大多數中國設計師都被現代化中國這種忙碌的景象所撞擊,這種眩暈感幾乎讓所有人忘記了停頓的意義,每個人都被趕著匆匆往前奔跑。
謝東似乎是個個案,她停頓下來,收養了工作室周圍幾乎所有的流浪動物。坐在工作臺前,對於捕捉到的某一個瞬間進行品味和雕琢。當我第一次看到她的作品,我感覺到了時間飄過的痕跡。那些曾經在我們每個人的手縫中不知不覺滑過的時間,又重新幻化成一種美好,讓我們感受到停頓之後的幸福。
司湯達説,有多少種幸福觀,就有多少種美。謝東給了我們一種印象至深的幸福觀,她所留住的那些轉瞬即逝的片刻,無論是脆弱的、堅強的、美好的、消極的、生動的、凝固的,都是一種關於幸福的設計。可能我們根本無法描述這種幸福是什麼,但是當我們和這種設計遭遇,我們就會被這種設計的幸福主義所打動。
如果一種設計能夠讓人感受到一種幸福,那還有什麼力量比這更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