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亙古的追尋——陳醉裸體藝術創作與研究展》在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館隆重開幕，展出中國畫創作104幅，其中裸體人物80余幅，著衣人物20余幅；展出有關裸體藝術研究著作10余部。與此同時，由美術觀察雜誌社作為學術主持，舉辦了陳醉中國畫裸體人物創作研討會。與會專家有著名美術理論家和畫家等20余人，該刊副主編呂品田主持了會議。專家們對陳醉的裸體藝術創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評價，並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議。
首先，呂品田説，陳醉先生是我的恩師，大家對他也都非常熟悉。他的藝術創作和學術研究是有著密切聯繫的。他在裸體藝術研究方面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並産生了很大的影響，尤其他的《裸體藝術論》，曾轟動海內外。與此同時他還在藝術實踐上下工夫，油畫國畫都有所涉獵，並把自己的學術思考貫穿其中。他的一個基本主題就是如何在情慾這個問題上做到一種審美的昇華，達到情慾和社會規範的一種平衡，這是一個亙古的課題。在陳醉先生看來藝術創作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審美，它還擔負著人生的一些作用，也就是通過藝術的方式追尋人的本能、情慾、性意識的宣泄和表達，對此，先生不僅做了理論表述，歷史追尋，也在創作上做了一些特別的追求和表現。下面請各位先生發表高見。
薛永年：我跟陳醉接觸稍多一點，以前也看過他的畫，但是這次是他創作全面的展示，而且有很大的飛躍。陳醉這個人平時感覺他非常幽默風趣，眼光又非常犀利，還帶一點挖掘窺探的意味。他能把原本毫不相干的源頭在西方的裸體藝術跟源頭在東方的書法藝術結合在一起，這個是很難得的。他畫在一起看著很舒服，我想這也是他主張的跨文化的探索吧。我們最早接觸的是他裸體藝術的學術成果，在新時期以來，這需要有膽有識，衝破思想禁錮，填補學術空白。從學術上系統地做探討別無二人，是陳醉一人把它承擔起來。接著他又和創作相結合。他的創作我覺得很有趣，呂品田先生的文章説他的裸體畫是在表示一種文化的超越，怎麼超越呢？我是這樣想的：我覺得他畫得非常真實。雖然有誇張有變形，而且那人物是在虛擬的空間裏，但他表現了女性不同的內心的活動。這內心活動在形體上的表現、在通過感官表現等方面，我覺得他比很多畫裸體的畫家做得更充分。比如説北師院畫女裸體出名的一位畫家，他那個是過於理想化的，慢慢的就比較一般化了。而陳醉這裡每一個裸體都處在一種特殊的感情和情緒的掙扎之中，慾望的煎熬之中，也有希望和期待都有，各不相同。雖然是虛擬的，但又很真實，在這一點是一個突破。我們過去看的畫大部分是著衣的，而且大部分也是比較理想化的，如果説表現一種什麼憂怨哪，表達得非常含蓄，讓你看不出來。但這一點上陳醉充分地表達出來了，替那半邊天講了要講的話，使她們的精神上有了超越，那末我們這半邊也就得到了解放。這又是一個突破。當然前面也有朱新建突破，他還在強調小腳，你這都是大腳。深入地挖掘，包括她的下意識，女性的情感慾望，而且這兩年畫的比我上次在你家看的高明多了。以前有一點太抽象符號化，現在增加了很多血肉。第二點是畫和詩和書法結合起來，這是一種新的詩書畫結合。陳醉的書法寫得很好，文革的時候就練懷素，醉素。他把他的書法結合上一些帶有古代情調的詩歌，憂怨的、懷遠的，和比較赤裸裸，比較具有感官刺激的女裸體放在一起，形成一種奇妙的張力。而且有的構圖就是來自書法，我看有幾張，不是懷素也是黃癭瓢。當然，也有的構圖還是比較西方一點，這也是很好的。它通過題詩把虛擬的環境聯繫起實有的生活來，達到他所強調的精神昇華的作用。另外書法入畫，它的生動性、隨機性、寫意性，還有構圖上的書法因素，我覺得可以發揚！構圖裏把草書的結構結合女人體，還可以有很多構圖，這是我的一條建議，現在我看到幾個，還可以有更多。
王仲：20年前我曾到陳醉的住所，他的房間裏滿墻都是油畫，給我印象很深，都是人體油畫。我感覺，和20年後的有差異。那時是理想主義的，優美的人體在優美的環境裏，色彩非常艷麗，有點像印象主義和後印象主義。這次展出的和以前有差別，但我也沒搞清差別在什麼地方。就是直觀感覺，這些人體處在一種更騷動的狀態之中，這怎麼回事，我也搞不清。我想旁邊的文字可能能夠給欣賞者更多的啟示。浪漫主義這個詞現在好像不再提了，但陳醉的作品給我的意義感覺，更多的是傾向於浪漫主義。我倒很希望包括陳醉在內的一批畫家，通過努力使浪漫主義這個詞重新浮現到美術界的前臺，讓大家來思考。這次陳醉完全用中國畫浸潤著封建道統的這種藝術形式來表現過去這個形式裏很少出現的人體，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而且陳醉處理得很好，把書法，詩詞同人體結合在一起，這無疑是一個開創。陳醉畫人體也經過了兩個階段，很值得研究。還有一點是他畫得很多，給我們很多啟示，對我們是個鼓舞。
水天中：陳醉是我同學，當然我們非常熟悉。上研究生時一起畫油畫頭像，畫完我大有感慨，我説，你這畫得像，而我這像是課堂上給學生做的示範，你這才是藝術。這次都是水墨畫，也畫得非常好。前年開會聽陳醉發言，當時就有很大感觸。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陳醉高屋建瓴，畢竟是從全國政協來的，就是不一樣。我想起陳師曾談文人畫，要看畫外的東西，他的思想和人品。我談這個不是要把陳醉硬往陳師曾上面去拉，確實這樣。就畫面來説，我們可以從陳醉的畫裏挑出過去學院裏的那些毛病。但是畫的題詩、題跋完全可以做為一個課題去研究。這裡面透露出他研究人體，研究人的情慾與文化的一種轉換，肯定有很多線索，找出一些作者如何將自己感受到的、從他的學術研究和創作實踐中感受到的東西形諸筆墨的軌跡。還有就是他自己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他自己感情的流露，這東西恐怕他自己還沒有系統地把它展示出來，以後可以等他的畫冊出來，看他的題跋再對這些問題作進一步的研究。最後，陳醉畢竟是在上海戲劇學院學的油畫，所以他色彩的感覺非常好，水墨構成統一在一個色調裏面，這方面還是有所建樹的。看了他的展覽我很高興。
程大利：陳醉的畫我是熟悉的，但是集中地看一批作品這是第一次。他的書我一直很關注。人體畫在中國出現是不容易的。六朝的畫論裏有“傳神寫照，全在阿睹之中”，強調傳神應在兩個眼睛中間，對眼睛的刻畫。但是自從中國有了人體畫之後不僅僅是對眼睛的刻畫了，比如不畫眼睛，肢體語言也一樣畫出人的神采來。陳醉的畫就有好多表現肢體語言的東西。我為朋友的展覽感到高興，這個課題是個饒有趣味的課題，要往下做深。好像和西方西方古典主義的人體不同的，就是你的輕鬆了。有些輕鬆幽默，這繼承了中國傳統文人畫的好多東西。但是你這個是新課題，在傳統文人畫中可以借鑒東西，到你這上面有時候會變得尷尬。比如題畫詩，非要用唐詩來提款嗎？其實也不必，你可以更輕鬆一點，甚至更加幽默調侃一點。圍繞你想要説的去盡興地講。再一個造型也不必太拘泥寫實的造型，文人畫的造型已經不寫實了，特別意象，心像，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了。陳醉中得心源還可以走得更遠一點，否則重復西方的古典主義沒多大意思。當然你也沒有重復，但我覺得在這一塊上你還可以再放開一些。還有關於題款和題字的藝術，包括印章，我覺得中國傳統畫這些元素一定要在陳醉的畫中出現嗎，我覺得也不一定，因為你所選擇的東西就是前人不曾涉獵的，我覺得你不妨再走遠一點。
孫克：裸體這個題目在中國一直是個禁區，中國的文化缺少這一項，社會對這諱莫如深。所以我覺得陳醉在80年代寫《裸體藝術論》，當時還是很有影響的。當然他是從理論上做一個衝擊。畫裸體是南京的朱新建，他是真正的性意識方面赤裸裸的，畫小腳女人，衝擊力比較大。陳醉畫的春閨，春怨，把女性多方面地挖掘了。但是他還拘泥于很多寫實的東西，和朱新建不一樣，還不是赤裸裸的。
程大利插話：傳統的思想還在他的身上延續，陳醉是一個士大夫啊。
郎紹君插話：“官僚士大夫”。
孫克：他還有很多文化氣息，他還想用傳統文人畫，文人小品的形式、方法。如柳絮、柳條等等和人體結合起來，畫成一幅畫，他用心良苦。他畫上的題字，書法很不錯，題得很到位，詞很文。線條運用上也相當有功力，很老到。試驗性水墨你也應該畫一下。你這樣做也是一個突破。
郎紹君：陳醉研究裸體藝術、性意識，我還知道他在研究春宮畫，他的理論研究非常重要，特別是春宮畫的研究，這在美術史上是很重要的問題，其實還是一個填補空白的工作。陳醉的畫是他研究的副産品，我還是把他的畫和研究分開來看。因為研究本身是一個理性的過程，但是畫畫儘管有理論研究的背景，主要還是感性的表現。表現就有一個慾望和精神的關係問題，就涉及到這個作品如何把握度。藝術作品是感性的顯現，因為看畫不是讀書，不是理論思考，而是感受人體。比如他畫的性苦悶也好，情慾與理性的矛盾也好，我的一個想法就是可以有這種背景，但是這個繪畫作品不可能圖解理論。他的畫除了題詩有暗示之外，不是象徵的，不是觀念的。我覺得他的作品對於性徵，乳房啊，臀部啊，不必過於突出和誇張，分寸上還可以再調整。表現人體以感官為主，強調肢體語言和慾望，某種意義上是一種宣泄，有它的社會作用。還有一種是精神層面東西，像蒙克畫的青春期女孩，超越了一種單純的感官的東西，達到了精神的追求，看後得到對精神的一種認知。當然這種認知也是首先通過感覺層面達到的。所以我認為陳醉的表現背後有很強的理論意識，有這個基礎，但現在畫的面貌沒有超越感官層面，或説多數沒有超越感官層面。在中國，人體藝術超越感官層面，用文人畫的理論來講就是雅俗的問題，趣味的問題。從表現造型色彩，如何表現才能達到超越，達到更高的精神層面的這種追求，還需要探索。近現代畫家裏，像林風眠有一些吸收莫迪裏阿尼的人體的造型，用線，但他也沒有完全超越。後一個層面就是要和社會問題結合起來。當然這不一定就指要批判什麼，而是性的問題也好，女性問題也好，如何上升到社會層面，我想陳醉如果往這個方面轉是有能力有基礎的。另外他畫的女性的苦悶，性意識等等，還是男人心中的，或者説是陳醉心中的女性性意識。男人畫女人體幾乎不能超越你的性別身份，畫上達到這個突破是比較難的，而且社會需要，還是中間層面東西。
王春立：陳醉的《裸體藝術論》在當時起的作用非常大。畫裸體水墨畫的還有錢紹武，他畫了很多很多，剛開始的那些相當精彩。他作為一個雕塑家，素描基礎深厚。陳醉的人體帶有創作性，和作為基本功的練習不同。他有自己的思考。他能夠把學術研究的成果引入到創作實踐當中來。中國傳統繪畫裏沒有女人體，除非春宮畫。專門這麼畫的很少，畫得挺有意思。陳醉的畫有趣味性，輕鬆，婀娜多姿。人體、書法、題詩怎麼搭配，儘管近年來新文人畫等等潮流中也有不少畫女人體，但像陳醉這種格調和品位平常見得不多。可以再畫下去，可以逐步達到更高的境界。我覺得陳醉將來應該形成一種情調，風格。還得再畫出些味道來，神與趣會，看著更有意思。畫畫畫得好不一定感染人，畫得有意思才感染人。陳醉的畫還是比較有靈氣，而且拿出這麼多，很讓人吃驚。
邵大箴：人體藝術實際上是美感和性感交叉在一起的藝術。視覺表現人體，表現性，是很敏感的問題，所以西方直到現在，畫性感的藝術還是非常微妙的。包括他們很寫實的表現性的藝術，沒有黃色的東西。中國原來假道學認為那些東西很黃色的，其實不是。畫裸體有個品位問題，確實很難掌握，稍微過一點就不行。所以西方古典的繪畫，給你某種性感的刺激，但度掌握的非常好。包括莫迪裏阿尼，莫迪裏阿尼畫一些妓女啊，酒吧間裏的女人啊。陳醉是研究人體藝術的，研究性意識的，因為人體藝術和性意識還是有一點區別，人體裏包含著性，但是人體還不止是性意識。何懷碩畫人體，把女人體都畫成風景，暗示性的。錢紹武的水墨畫人體，畫了上千張，這和他的生命意識有關係，他畫得比較精美。陳醉的人體也吸收了一些西方的寫實造型，用文人畫的方法，用線來造型，聯繫塊面。例如特殊的部位，乳房、臀部啊用塊面。陳醉有自己的特點，當然還要注意。老百姓可能表面上罵，陳醉畫的太那個了，但是心裏可能喜歡。我覺得畫人體要有一定的象徵意味，更含蓄一點。我建議陳醉再含蓄一點，再有點象徵意味，筆不到，意到。王朝聞講的，“適應群眾是為了征服群眾”。就是要照顧大眾的欣賞水準，也好提高廣大群眾的欣賞品位。從藝術上講，水墨很靈動，可以暗示，不要赤裸裸。性的慾望，期待等等，這個東西可以意會。中國古代的詩詞很多是有性的感覺，但是只可意會，符合審美創造規律，又把意思傳達出來了。憑陳醉的修養，他是可以做到的。有一些畫讓老百姓感覺性的東西太明顯了。性，人體藝術可以研究，但是一到了畫面上，它是視覺的，感官的，稍微過一點，就會感覺很明顯。
郎紹君插話：陳醉的題詩都是含蓄的，但是畫都是赤裸裸。你這個畫是反這個詩的，是對抗的。畫最好再向詩靠近一點。
趙力忠：看了陳醉的畫，我想到了文人畫的回流。文人畫，是文人文之餘的事，但實際上現在很多畫家是職業畫家，而不是文之餘的畫。有一些搞書法的來搞中國畫了，真正畫家倒很多缺少書法的底子。一些有一定成就的書法家轉而來搞國畫，一入手造型雖然差一些，但是筆力上是畫家們可望不可及的。中國畫一個講筆墨，一個講修養，對中國畫來説是好現象，對中國畫發展是很可喜的現象。我覺得對陳醉的作品有很深的文化底子，可以把真正的文人畫的傳統在精神上昇華。陳醉這次展覽上畫的這麼多，説明他確實是有大量的積累，不是單純玩玩就能玩出來的，這是很不容易的。另外，我對陳醉的畫的題詞有不同意見。其實題跋不一定題唐詩，可以提些文化的，哲學的思考方面的，包括一些調侃的東西。很輕鬆的，讓人打眼一看沒什麼，回去一琢磨，這裡面有文章。這就更深入，同時也更符合文人畫傳統。因為你的底子比較厚，你又當政協委員，走遍全國，對社會文化思考比較多，把這些反映在你的作品上，對你的繪畫是一個很好的補充。而對藝術造型來説，不與畫家爭功，可以造型、寫實啊，想都不想它。
張道興：從理論成果上看，陳醉在推動人體創作方面是先行者，有很大的勇氣和能力。他把理論研究和藝術實踐結合起來，太好了，這將使理論家更加關注畫家，對畫家的見解能更入微、更細膩一些。陳醉創作主要是用速寫樣式，勾、填、染，給自己設定一個面貌。不是用塑造，不是用素描，不用更多的體面，是用速寫。用行草書題款，用行草意識構圖。我覺得還可以再放寬，也可以塑造體面，也可以用沒骨法。裏面有填色，表現凸凹，顏色裏調墨，調花青。打框可以，不打框可以。辦法會很多，你只是開了頭，下面還可以有各種想法和辦法。你現在老把自己設定在文人畫裏，其實大可不必。你可以把自己設定得很寬，再荒誕一點，再世俗一點，再暴露一點，再坦白一點，再坦誠一點，再含蓄一點都可以。不要都差不多，現在你有時候坦白，有時候不坦白。看這個展覽給我很大啟發，人體在陳醉的推動下可能會在社會上引起反響。特別是在中國畫創作裏面，人體訓練怎麼和人體創作結合，陳醉先生起了個好頭。
王志純：陳醉先生原來是畫西畫的，所以他以寫實為基礎的人體刻畫和中國書法的結合，在當代美術整個創作中形成了自成一體的風格，和朱新建、錢紹武、周思聰這樣一些大家比較，陳醉的風格已經很鮮明瞭。像朱新建，情色、俗的東西多些。錢紹武和周思聰這種基礎訓練一類的，基礎素描的東西多些。但陳醉是一種創作，是獨具風格的創作。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多的畫，有些畫得非常精彩。我不同意趙力忠先生説的是學術研究的補充，我認為陳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畫家，達到這種程度非常不容易。陳醉人體寫實的成分，與書法結合起來是會有一些矛盾，可以有再調整再發展的一些方面。寫實的東西因為經過西畫的觀察方法的訓練，很難擺脫。但是有的畫面畫得松，有些是用焦墨畫的，感覺還是很好。有些線斷了的，有沒骨的感覺。可能陳醉以後風格再演變，再強化一下用墨，少勾一點線，畫面上各種因素可能會更和諧一些。我在陳醉的畫上沒有看到更多的情色的因素。西畫的造型再減弱一些寫實的因素，再強化一些意象性的因素，可能會更好。
翟墨：作為陳醉的同事和好朋友我最後做個簡短髮言，題目是“解放、情趣、超控”。陳醉作為一個美術理論家，他特別選了人體這個中國長期以來被禁錮的領域進行研究和創作實踐，可以説領導裸體藝術研究的潮流，起了很大的開拓作用。先説解放，其實中國以前性和人體並不是禁錮的，就是從宋明理學之後以後，一種極左的，文化專制主義才把它禁錮起來，扭曲了人性。80年代改革開放，陳醉得風氣之先，敢於選這個選題，敢於在實踐中摸索。他是一個綜合的把握，不管是畫畫也好，研究也好，都是這個選題的不同側面的表現。包括後來的按照邏輯延伸對春宮畫的學術研究，搞的都是一個問題。他展覽的《前言》中就提到裸體精神和裸體的重要，打開心扉，剝掉服裝的遮掩，以及服裝加給人的社會角色，把人的本性袒露出來，有開放的意識。第二點，我覺得陳醉的畫還是中國文人畫，但是又有西畫的根基，有畫家畫的影響。從文人畫遊于藝的角度説他是很成功的，他畫得很輕鬆，很自然。和他的書法一樣信手拈來，非常瀟灑，沒有什麼顧忌，沒有太多的設計，借書法繪畫來抒情，很有情趣，很幽默。我很欣賞那個躺著用腳丫子夾樹葉和那個嘴裏銜著一根線的形象。他畫的姿勢很少正襟危坐的，也吸收了莫迪裏阿尼把身材拉長的特色，取的都是比較少見的角度。遊于藝，遊于裸體叢中，悠然自得。也沒有過多地強調性意識，還比較雅，屬於雅遊。不可避免，裸體和性是分不開的，有生命力的裸體和性總是相關的。他遊得自得，是真情的自然流露。第三是超控。在畫展的《後語》中陳醉也説到，人類真的全裸了也就沒意思了。最先提倡脫衣服的是他，堅決地提倡擋一點的也是他。越是藏一點，大家探索的興趣越濃，越是真正的赤裸裸，大家就倒胃口了。他主張既要開放，悠然自得地遊，也要有一定的控制。但是我提出超控，是要畫文人畫，繼續在這兒玩，還是往畫家畫上發展，還是更高層次的遊，包括技巧，包括象徵意義，這是他下一步要需要做的。剛才大家都提到了當政協委員給他帶來的好處，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覺得如果他不是“官僚士大夫”而純粹是“士大夫”，他能夠把這個選題，從開放，到悠然自得地遊，到超控能做得更徹底。但現在他在超控受到了限制，使他文人的純粹性打了折扣。官性，不自然性，種種控制性，影響了他藝術的更大發展。我希望他能更純粹，能從人類，從宇宙，從自然性有更開闊地發展。也可以保持文人畫，也可以往畫家畫上發展。路子很多，總的是更開闊的發展，更自然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