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佳士得公司拍賣圓明園鼠兔首銅像 中新社發 孫寶欣 攝

　　自圓明園兔、鼠首2月25日在巴黎被所謂“神秘買家”以電話委託的方式拍下後，“神秘買家”的身份一直是個謎團。昨日10時30分，北京豐聯廣場豐聯會館內聚集了近百名中外記者。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在新聞發佈會上對外宣佈，該基金收藏顧問蔡銘超通過電話委託的方式參與了圓明園兔首、鼠首在法國巴黎的拍賣，並成為最後的競拍者。

　　但蔡銘超在新聞發佈會上説：“我只是盡了自己的責任，但不會付款取貨。”短暫亮相後蔡銘超匆匆離去。

　　開天價拒付款拍賣已變相流拍

　　“買而不付款，不結賬”這意味著，法國佳士得的此次關於獸首的拍賣已經變相流拍。身為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國寶工程收藏顧問的蔡銘超昨天露面的時間不到5分鐘，他的發言很簡短，“當時我想，每一位中國人在那個時刻都會站出來的，只不過是給了我這個機會，我也只是盡了自己的責任。但我要強調的是，這個款不能付。”蔡銘超強調説，這件事終於有了一個結果，圓明園獸首現在仍然在佳士得公司，仍然屬於皮埃爾·貝爾熱。之後，蔡先生未給現場記者任何提問機會，匆匆離開現場。

　　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副總幹事牛憲峰隨後介紹，在拍賣會當天，蔡銘超先生做了一個電話委託，當時的本意是看一下拍賣現場的情況，如果撤拍或者流拍，就不參與了;如果是進入了正常的拍賣程式，就會進一步關注。“當現場拍賣師報價900萬、1000萬、1100萬歐元的情況下，我們參與了競拍，最終將這兩件獸首(即鼠首和兔首)銅像以總共3149萬歐元落槌。”牛憲峰表示，蔡銘超拍下圓明園兔首、鼠首“無疑冒著極大的壓力和風險”，是非常情況下的非常舉措。

　　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會係公益性社團，隸屬於由文化部主管的中華社會文化發展基金會。此前，它曾參與了圓明園豬首銅像的回購運作。

　　昨日，記者專訪了中華搶救海外文物專項基金會負責人、中華搶救海外文物專項基金總幹事王維明。王維明説：“國家文物局已經明確聲明不鼓勵國人以國家或任何個人名義回購，因為從道理上，不可能讓別人偷了你的東西，受害者還到處籌錢買回贓物。最佳的解決辦法是，法國政府、法國收藏界友人或法國企業買下這件文物，捐贈給中國。”王維明還告訴記者，這次法國佳士得方面對待中國國家文物局的幾次聲明不理不睬，已經演變成了國與國之間的問題。

　　國家文物局此前不知情稱“完全是個人行為”

　　昨天下午，記者電話採訪了國家文物局相關負責人。國家文物局表示，在上午的新聞發佈會之前並不知情買家是誰，他們也是在蔡的新聞發佈會後才知道此事。這位負責人説：“這完全是個人行為，非官方的，對此我們不發表言論。”當記者問及買家最終不付款，是否會影響中國人的信譽，文物局該負責人表示，買家既然作此決定，就要對自己的個人行為負責。

　　佳士得正起草聲明法電視頻道滾動播報

　　“買不付款”的消息讓佳士得駐華工作人員吃驚不小，許多人表示“此前並不知道誰是買受人”。從昨天10時30分一直到了17時，佳士得公司的相關工作人員表示，不知道法國總部會有何態度，因為法國正是夜間，人們都在休息。

　　但昨天晚上記者已獲悉，佳士得法國總部正在起草一份聲明，回應蔡銘超之前新聞發佈會上的表態。有法國專家認為，如果蔡銘超違約，可能面臨法國方面的刑事制裁。法國的一些法律專家對蔡銘超將承擔什麼樣的責任，意見不一致，主要有兩方面意見。

　　一種意見認為，蔡先生將面臨刑事制裁。根據法國法律的規定，蔡先生有可能面臨6個月的監禁和22500歐元的罰款。也有一些人認為，蔡先生不會受到刑事的制裁，而只是將受到民事的處罰。在民事處罰方面，蔡先生將有可能面臨鉅額的賠償金。

　　昨天這個事情在報道出來後，法國媒體給予了高度關注，多個24小時電視頻道都滾動播出這條新聞。法國的報紙也開始熱議這個事件，《世界日報》在第一時間報道了各方對這一事件的反應。《解放報》非常關注蔡先生拒絕付錢到底是什麼原因，到底是因為他真的沒有錢還是因為他認為這是一個原則問題。

　　英國《泰晤士報》2日發表評論説，“如果蔡銘超果真是勝出的競拍者，那麼，他不為這兩件獸首付款的決定並不會對佳士得公司産生嚴重影響——雖然它在國際藝術領域方面的聲望會受到影響。佳士得不可能起訴蔡違反了合同，通常這種情況的結果是，低價投標者獲得拍賣物。”該報説。

　　各界反應

　　網民七成人支援愛國行為

　　就蔡銘超的個人舉動，國人如何看待呢？記者從新浪網就此展開的網上調查中了解到，截至昨天18:55，有70.5%的網民表示認可並支援蔡銘超的愛國行為，有22.2%的網民認為競拍成功拒付款，有違商業誠信原則。

　　挺蔡派認為，他是中國最牛收藏家。網友“寒江獨釣翁”説：“義無反顧地支援他，那種場合是一個中國人就應該站出來，是可忍，孰不可忍？蔡明超的做法是正確的！”網友“轉角”則稱他是：中國最牛收藏家！

　　諷蔡派認為，他是不顧後果進行炒作。網友“手牽手”説：“他是在利用國人的愛國心進行商業操作，他本身是從事拍賣的商人，這一舉動讓他的名氣大大提升。”

　　業內人士擔憂國人誠信形象受損

　　著名收藏家、台北寒舍藝術空間董事長王定乾告訴記者，在蔡銘超作出決定的前幾個小時，他曾通過電話提醒蔡銘超要“三思而後行”。對於蔡銘超的決定，王定乾認為，動機可以理解，但做法值得商榷。這事發生後，從表面上看，蔡銘超失去的是個人誠信問題，但實際上卻是以整體華人的誠信為代價的。日後，中國人前往海外參與競拍的難度將更大，難免會遭到嚴格的信用體系審核過程。

　　還有業內人士認為，國外的拍賣行可依法提起民事訴訟。另有藏家直言：蔡銘超此舉並不明智，他使我國改革開放30年以來在外國人心中構建的誠信機制受到致命打擊。

　　三大疑問與相關猜測

　　疑問1

　　究竟有沒有交保證金

　　記者了解到,在國內拍賣行獲得競拍資格需要先交納一定保證金,之後才能得到號牌,遇到類似的情況,保證金將損失掉。但是在國外以個人誠信度為原則。有消息透露,蔡銘超此次順利參與拍賣並未交納保證金,而是在提交護照資訊、個人資産資訊之後才獲得競拍資格。

　　國家註冊拍賣師、廈門定佳拍賣相關負責人項女士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拍賣保證金基本上是肯定要交的,數額一般是標的底價的10%到20%。”這樣就算鼠首兔首的底價和起拍價一樣,都是900萬歐元,蔡銘超要付出100萬歐元左右的保證金。”一位長期與蔡銘超合作過藝術品拍賣的業內人士認為,拍賣界有一個規則就是獲得競拍之前都要事先交納數量不菲的保證金,像此次舉世矚目的兔首、鼠首拍賣,保證金自然不低。如果最後如蔡銘超所言不會付款,這筆保證金肯定就會“打水漂”。

　　廈門秋生律師事務所副主任楊毅分析説,考慮到蔡不僅曾在蘇富比用上億元拍價競得明代的一尊佛像,還與佳士得有過一些合作,楊毅認為,蔡本人在佳士得公司應該已積累了一些資信,所以參與這次拍賣,需要交的保證金可能要比一般人少。

　　疑問2

　　此前有超週密策劃

　　昨天下午,廈門心和藝術拍賣有限公司對外公開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我是美聯社的”、“我是法新社的”、“我是鳳凰衛視的”……蔡銘超住家鄰居的電話也快被打爆,撥114查詢蔡銘超的電話,其中得到的一個電話竟然是他家鄰居的號碼。對方接起電話時已經顯得很無奈,“我今天已經接了無數的電話,各種各樣的媒體,連美聯社、法新社都打電話來了。”

　　對於自己的老總蔡銘超成為一起震驚世界的拍賣事件中的“主角”,心和藝術的工作人員甘先生似乎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心和藝術一共有十余名工作人員,甘先生很肯定地告訴記者,在公司裏,除了蔡總,恐怕事先沒有第二人知情。甘説,公司承接的是相關拍品的拍賣,蔡總參與的一些拍賣,一般是以個人名義進行。

　　而有兩個細節,現在讓公司的工作人員回味起來,覺得那可能就是蔡週密決策前後的一些前兆:在佳士得披露要對鼠首、兔首進行拍賣後,蔡銘超已經甚少介入公司的日常經營,但對這一事件的相關報道顯得特別關注和敏感,尤其關注國內輿論對這一拍賣事件的反應;以前蔡到外地出差,一般會讓公司知道他的動向,但這次北京之行幾乎無任何跡象。

　　“就是在上週五,當鼠首、兔首3149萬歐元落槌後,甚至買家身份已從佳士得的高管逐漸逼近亞洲人後,我還和蔡通過電話,想看他如何評價這一拍賣事件。當時他的態度是‘暫時不方便發表評論’,沒想到主角就是他。”廈門一媒體同行昨日聽説這一事件後,很是佩服蔡銘超週密策劃的功底。

　　疑問3

　　佳士得打官司勝算高嗎

　　廈門秋生律師事務所副主任楊毅認為,按國際一般慣例,一旦蔡沒有及時付款提貨,佳士得至少有兩種選擇,一是直接起訴蔡銘超違約,可沒收保證金,也可沒收其之前可能已委託在該拍賣行進行拍賣的一些拍品;也可以在進行二次拍賣後,若成交價低於第一次成交價,起訴要求蔡補差價。

　　“按國際私法,若拍賣行起訴,一般會選擇蔡有財産的國家或地區,然後要求凍結執行”,楊毅認為,蔡在拍賣前應該已充分評估過這種風險,即其在海外應該並無鉅額資産可供執行;由於這一事件在國內已引起強烈反彈,佳士得若在國內起訴蔡銘超,能否立案還是問題,能否贏官司更是後話了。

　　“從現在看,佳士得打官司勝算並不高,因為國家文物局已經有表態,蔡也可能表示説‘我交錢了,但這一拍品無法運回中國,因此拒交’。”楊毅説。

　　也有消息稱,按照國際行規,物品被拍出後,7天內競得者得支付貨款(老客戶一般一個月內),若競得者沒能及時支付貨款,拍賣公司會先和競得者進行協商,若確認流拍後,拍賣公司可將該文物轉讓給第二競買人,然後要求補交相關差價。(綜合新華社、北京晨報、法制晚報、海峽導報、廈門日報、東南快報等報道)

　　人物名片·蔡銘超

　　敬重毛主席的現代商人

　　蔡銘超的家鄉在離廈門約100公里的泉州石獅市,那裏曾經是中國最發達的服裝批發市場。和當地走出的大商人——包括連年進入胡潤和福布斯榜前5名的許榮茂一樣,蔡銘超也是做服裝起家，曾花上億港幣拍回明代佛像。

　　“蔡總做事很有魄力,大事情的決斷上向來很乾脆、果斷,不過,在一些小事情、小細節上,他卻是非常挑剔。”林上欽,廈門心和藝術拍賣有限公司副總,跟了蔡銘超整整10年,他這麼評價蔡銘超。

　　林上欽説,前幾年,因為包裝問題,我們的一件拍品在飛機上被震破,賠了委託方50萬元,這件事情給蔡總的震動很大。後來,每次拍賣,只要他有空,蔡總都會從頭到尾親自嚴格把關。從寶貝的徵集到打包回來,蔡總都要親自過目。

　　“蔡總對信譽很重視,經常在很多場合聽他説過,做企業要講信用。工作之外,蔡總對員工的生活很照顧，公司10多名員工,流動性很小。”林上欽説。

　　蔡銘超酷愛立領的中式服裝,為人隨和,這是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他的心和藝術拍賣行內有一尊毛主席銅像,工作人員説,這也是個文物,蔡總從北京拍回來的。毛主席銅像下面有個方形木墩,正面刻著鮮紅的“忠”字。一樓前臺的墻壁上還挂著一幅毛主席畫像,兩邊插著兩面中國國旗。

　　從拍賣部經理到VIP

　　上世紀90年代,為了“以瓷會友”,蔡銘超開了廈門七月情陶瓷文化有限公司。幾年後,他挂靠作為國營企業的廈門國際商品拍賣公司,成為拍賣部的經理。 2004年,他主持了廈門市的首次藝術品拍賣——廈門2004年春季藝術品拍賣會。2005年,他自立門戶,成立了心和藝術品拍賣公司。擁有自己的拍賣公司時,蔡銘超早已是蘇富比、佳士得等大拍賣行眼中的“VIP”了。蔡銘超的個人成名源於2006年,當年他以1.166億港幣在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創造了中國工藝品世界紀錄,成功競買得明永樂釋迦牟尼坐像。他當時在接受訪問時表示,並不覺得1.166億港幣是天價,且他一再強調是為國人請回這一稀世珍寶,不讓它繼續在海外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