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觀敘事:張小濤+李一凡的社會圖像
開幕:2008年8月25日 14:00-18:00
展期:2008年8月25日至10月4日
地點:伊比利亞當代藝術中心
地址:中國北京朝陽區酒仙橋路4號798藝術區E06
參展藝術家:張小濤、李一凡
策展人:巫鴻、馮博一
主辦:伊比利亞當代藝術中心
總監:夏季風
藝術總監:左靖
展覽簡介:
“微觀敘事:張小濤+李一凡的社會圖像”是由張小濤的《迷霧》與李一凡的《檔案》兩個個展所共同組成的一個主題性的展覽。“微觀敘事”是兩位藝術家在藝術實踐上具有的共同特徵:張小濤是一位主要從事繪畫實踐的藝術家,李一凡則是一位紀錄片導演,雖然兩位藝術家從事的媒介有所不同,但他們都十分關注對於當下中國社會文本的敘事研究。張小濤近年來一直以跨媒介、跨學科的實驗觀念,以顯微鏡式的視角,以象徵的視覺形象來顯現深埋在轉型期中國社會內部的焦慮與不安,作品瀰漫著強烈的宗教情緒;而李一凡採用一種田野考察式的工作方法,在中國社會的底層進行視覺採樣,展示了中國社會基層的生存狀態與精神面貌。《迷霧》與《檔案》在內容與敘事兩方面都構成一種文本上的互補。
在當前的這個展覽中,微觀和宏觀的二元對立在張小濤的作品中被進一步消解。他把創作這些作品的靈感歸結為在生活和記憶中不斷感到的一種聯繫:從重慶鋼鐵廠的巨大沉重暗影到類似于“文化動物園”的北京798再到深圳荒誕而矯飾的世界之窗公園,一個稱為“夢工廠和垃圾場”的主題開始浮現出來了。雖然這個主題中的場景並不存在直接的聯繫,但是對張小濤説來“有一縷時間的暗線在我的內心中把它們荒誕地串聯了起來”。延續著他一直探索的微觀敘事邏輯,他把這些作品計劃為採用“抽樣”的方式去反思前社會主義時期中國的集體現代化理想訴求的本源及其付出的慘痛代價和經驗教訓。在這個大題目下他提出了一系列問題,包括“社會主義的遺産中什麼依然存活?什麼已經死亡?過渡時期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結構性變化?在全球化的進程中如何確立自我身份的認同和轉譯?如何從過渡時期的無序狀態進入到真正的‘和諧社會’的經濟、政治、文化的多重立場的複雜建構?”我們在這些龐大、沉重的問題中所看到的是一個極為宏觀的理論視野,但是作為藝術家的張小濤給我們的答案卻是以導演的身份營造出的一個微觀動物世界的夢幻劇場——“試圖用動物之眼來觀察和視覺分析重鋼和世界之窗之間在時間和空間上的精神聯繫和延續,在瞬間的時空更替中遭遇的劇烈而迅速的社會變革”。
李一凡在這裡所提出的“病理學研究”是和張小濤的“微觀敘事”相互平行的概念,為理解這兩個藝術家之間的關係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契機。與臨床的診斷和治療有別,病理學(Pathology)通過對人體病理材料、實驗動物材料以及其他類型的微觀實驗材料---如細胞組織的培養---研究疾病的起因、發病機制、病變中形態結構和組織功能的改變,以闡明疾病的本質、揭示疾病發生和發展的規律。它因此可以説是一種通過對微觀現象的觀察去理解和干預宏觀世界的科學。與此相類,從拍攝紀錄片《淹沒》開始,李一凡已經把自己的工作規定為對中國基層社會“組成細胞”的研究和分析。用他的話説,《淹沒》是“對現代化實現過程中底層社會付出代價的調查”;隨後的《鄉村檔案》則是為了“詢查城市社會底層的根”。值得注意的是,與張小濤相似,他的這種微觀研究並不在於簡單地解構宏觀敘事。他説:“我不想錯愕、焦慮,也不想簡單的解構社會,我希望建構一種新的對底層社會的認知和對當今社會的檢討方法。”
這種傾向在《淹沒》裏已經有非常明確的表達。這部紀錄片中包含了對某些個案---如一個教堂的拆遷過程——的極其詳盡的近距離跟蹤,但是整部影片描繪出的則是三峽大壩實施過程中百萬普通百姓生活變遷的巨大畫面。這種微觀和宏觀的交融在《鄉村檔案》中被給予了一個更加明確的敘事結構:李一凡把他對四川奉節龍王村村民生活、勞作和宗教活動的觀察和記錄納入了一個從春分到冬至的“歷譜”(calendar),這些底層人們的存在因此成為和環境不可分割的“自然時序”的組成部分。他對目前這個展覽中作品的思考顯示出對“敘事”的更複雜的考慮。在我看來,這些展品所從屬的四個部分在本體論的意義上構成三個“藝術再現的平臺”(platforms of artistic representation)。第一個平臺是“檔案”(archives),通過對現成品(包括法律文件,資料照片等材料)的收集、分類和位移進行敘事。第二個平臺可以稱為“素材”(materials),由未經編輯的片段記錄片和零散記錄圖片組成。與“檔案”不同,這些材料有意識地記錄了藝術家本人對再現過程的參與。第三個平臺可以稱為“作品”(works),包括三個紀錄片(《淹沒》、《鄉村檔案》和《不眠與失眠》)以及題為《施虐與受虐》的倣紀實風格的擺拍攝影作品。用李一凡的話説,這些不同圖像和材料的集合“強調在當下政治道德背景下解讀底層社會,強調解讀的多視點和深度同樣的重要,力圖對那種以獵奇為目的的解讀方式,以簡單的文本解構顯擺精英階層的高明的解讀方式進行反撥和批判。”
“微觀敘事”的概念在這個展覽中因此具有不同的含義。它可以是藝術再現的對象,包括張小濤的微觀動物世界和李一凡的平凡無奇的底層社會。可以是觀察的視點,從一個昆蟲或城市無業遊民的眼中反觀生活和歷史。可以是講故事的方法,以此發掘出通常被忽略和掩蓋的種種秘密。也可以是藝術家確定個人身份的渠道,通過這種敘事與藝術界及批評界協商互動。張小濤説過,從2000年起他已經開始從心理學、個人經歷和個人經驗的方法上追問生命的原點。他的繪畫方法不再是先做出一個宏大敘事的歷史框架,然後去找論據,添磚加瓦。而是首先是從個人的價值展開。其結果是“語言像一個個細胞一樣蔓延,當蔓延到一定的時候,就生長成一種個人的方法和語言的系統。”李一凡最近希望的是“打碎我原有的紀錄片導演身份,使我原有的以紀錄片導演身份完成的作品成為重構的新文本的材料碎片”。參照這些陳述來觀看這個展覽,相信觀者將會懂得他們的藝術追求和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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