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現代設計代名詞”Droog Design創始人及總監Renny Ramakers
文|楊凡 人物拍攝|曾翰
Renny Ramakers
Droog Design的創辦者和總監之一。
曾于多份國際雜誌發表有關設計的文章;設計作品多次於博物館及展覽場地展出;編寫大學設計課程;並在世界各地演講和主持工作坊等。
1995年至2001年間,任荷蘭文化部官方諮詢局文化局的成員。
2002年出版著作《Less & More. Droog Design in Context》;同年,成為Stichting Archis董事局成員。
Renny Ramakers是荷蘭設計團體Droog Design的創辦者和總監之一。1993年,她和另一個荷蘭人,設計師Gijs Bakker創辦了如今被譽為“荷蘭現代設計代名詞”的Droog Design。而在此之前,Renny是一個藝術史學家,在一本設計雜誌擔任編輯。
自第一次亮相於阿姆斯特丹,Droog Design便成為國際設計界的焦點,並在同年米蘭的國際傢具展上受到絕讚,自此在設計界奠定其不可動搖的地位。作為一個鬆散的設計師團體,Droog Design旗下設計師眾多,其年齡跨度在23歲到63歲之間,風格各異,每件作品都體現了設計師個人的感觸與藝術力量,但難得的是它們被完全融合在了“Droog”這個品牌之下,這讓人不得不佩服領導者的獨到眼光與高超的把握能力。
2005年1月,在香港“What's good?”的論壇中,作為演講者之一,Renny的論題是“The human touch(人類的觸覺)”。她提出,設計不是“設計物件”,不能簡單地以功能性和美學來衡量及判斷。好的設計的標準隨著時間和空間的變化而變化的,但無論何時何地,讓人“Feeling Good”(感覺好)總是要比讓人“Looking good”(看起來好)有意義得多。
論壇期間,有人問Renny,為什麼你們的産品售價那麼高?Renny的回答直截了當:“我們又不是‘宜家’!”
牛奶瓶燈(Tejo Remy,1990年)
被垂直放置的空牛奶瓶呈現了特殊的視覺效果。
材料:牛奶瓶,25瓦燈泡
1.門鈴“乾杯!”(Peter van der Jagt,1994年)
當你按門鈴的時候,這對杯子會發出清脆的鈴聲。
材料:玻璃杯,電磁石
2. 85個燈泡的裝飾燈(Rody Graumans,1993年)
這個燈已經成為一個經典設計。無數只同樣的小燈泡組成了一個具有很高觀賞性的燈飾藝術品。
材料:15瓦燈泡
3.瓷凳(Hella Jongerius,1997年)
陶瓷讓人感覺自然、溫和、溫暖,這張凳子完美展現了陶瓷的天性。
材料:中空的白色陶瓷
4.碎布椅(Tejo Remy,1991年)
將碎布重新利用做成了一張舒適的椅子。每張都是獨一無二的。
材料:碎布,鋼條
5.多鬥櫃(Tejo Remy,1991年)
所有抽屜都是從街上揀回來並被重新利用的。每個櫃子都是獨一無二的。
材料:抽屜,楓木
6.插座燈(Paul Hessels,1990年)
在插上插頭時,插座會亮起燈來。
材料:噴砂玻璃
樹榦長椅(Jurgen Bey,1999年)
用銅做成的椅子靠背,可以放在任何樹榦上。
材料:青銅,樹榦
城市畫報:你如何描述Droog Design?我們知道它其實並不是人們通常以為的公司,或是“設計工作室”。
Renny Ramakers(以下簡稱“Renny”):Droog是一個品牌,也是一種理念:産品設計應該符合“産品設計”這個術語的意義,也就是説設計師必須首先思考為什麼要這樣設計:為了它的功能性?趣味性?搗鬼性?批判性?還是全部都有?在形式上,Droog其實是那些特立獨行的設計産品的集合,是那些天馬行空的設計師們的大本營。就像文藝批評家像解讀文化現象一樣,我們自由地、散漫地解讀設計。Droog Design實際上是一個鬆散的集體,充當著媒介的作用,我們希望將那些先鋒的、邊緣的、獨立的設計師,推介給開明的,並且有很強接納性的顧客群。
城市畫報:“Droog”對設計而言有什麼特別含義嗎?
Renny:Droog在荷蘭語言裏,帶有“乾燥”、“缺乏實質內容”的意思。Droog Design開始於我和Gijs Bakker1993年舉辦的一個展覽。我們那次的主題就是“Dry”(乾燥),我們請來了16位産品設計師,我們認為他們的設計構思可以被概括為dry(乾燥)。我理解的“Dry”是乾燥的智慧,沒有經過修飾的隨意性,它是對“苦行僧式”設計的一種諷刺。1994年,Droog Design作為主辦方邀請了一些有思想的設計師,資助他們將一些設計理念變為産品。通過隨後在全世界許多地方舉辦的主題展覽,以及和一系列客戶的合作,我們這些獨特的設計師們獲得了世界知名度,同時Droog Design也在行內建立了自己的設計理念。我們要成為一個有自己態度的品牌:“Droog”反映了荷蘭人“崇尚自然”的天性,與此同時,我們要用設計表達對生活的觀察與批判。
城市畫報:基於一個怎樣的考慮,或是在一個怎樣的背景下,你決定創立Droog Design?
Renny:創辦Droog Design是因為我們在上世紀90年代的荷蘭發現了一個新的設計思潮,我們想把它推到國際舞臺上。對於這個新思潮,我用幾個關鍵詞去表述:即興創作的、不完整的、簡單的、詩意的、無設計的、再利用的,同時又是幽默的、反諷的。代表著這股思潮的新一代荷蘭設計師,儘管是各自獨立做設計,但卻有著某種內在聯繫。我還注意到,設計在現今社會已經變成了一種潮流,這種潮流很大程度是建立在高度美學和純熟技巧的基礎上的。與此同時,設計作為“市場工具”的作用在不斷強化,但其文化功能卻在逐漸消失。而我所説的“新的設計思潮”正是對上述情形的一種反叛。我想我們應該鼓勵這些年輕的設計師們。
城市畫報:你是否考慮過Droog Design與荷蘭之間的關係?一個國家的地理或是社會環境會如何影響其設計?
Renny:設計風格與一個國家的環境當然是有關係的。Dutch design是一種設計的態度,它本來可以出現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但它最終産生在了荷蘭,這是和荷蘭特殊的社會環境有關聯的:首先,荷蘭人本來就不喜歡鋪張、奢侈的生活;其次,作為傳統的一部分,荷蘭人喜歡提問並有自己強烈的主張;另外,和其他國家相比,荷蘭很小,沒有大片的荒野,這裡幾乎所有的東西都經過細心設計——從國家結構到鈔票,乃至我們納稅專用的申報表格……我想這也是設計背後的原因之一。另外,荷蘭設計師們有機會在高等院校接受過正規教育,我們的政府願意資助他們去完成各種“實驗性設計”。這為設計的孕育奠定了很好的基礎。
城市畫報:事實上Droog Design的設計師並不完全來自於荷蘭。
Renny: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大部分設計師是荷蘭的,畢竟荷蘭是Droog Design創立的地方。但現在設計師們來自很多國家,因為既然靈感對設計而言是最重要的,而靈感又會在任何一個地方爆發,相比之下地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我要強調,這個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全球化,設計也不例外。
城市畫報:你通常以什麼途徑結識設計師?
Renny:我會定期或不定期地參觀各個設計師的工作室、展覽;參觀設計學校的畢業作品展;看大量的雜誌,以此保持消息來源。
城市畫報:會接受設計師自薦嗎?
Renny:我更願意主動去尋找設計師。很多時候,一些設計師會拿他們的設計給我,他們總是不自覺地基於他們對Droog Design的既有理解去做設計,希望能夠適應我們。實際上我們卻是在尋找新的元素和想法。Droog不是一種固定的風格。我們在朝著未知的領域前進。
繩結凳(Marcel Wanders,1995年)
根據傳統編結工藝,用內裝碳化纖維、外裹“aramid”(芳族聚酰胺)編織套的繩子進行編織,形成這種柔軟的、難以辨認的椅子形態,然後將它浸入雙氧基樹脂溶液中,經環氧處理後,把它懸挂在一個框架上,扯出八個角以構建椅子形態,再在一個高溫房間內烘乾,繩子在高溫下晾幹後變得又堅固又結實。手工和高科技的結合産生了一把像鐵一樣堅固的椅子。
材料:碳,環氧
孩子們的高凳(Maartje Steenkamp,2003年)
這是可以隨著孩子年齡收縮的椅子。小寶寶坐在最高的椅子上,這樣父母和他們的孩子可以互相對視,加強交流。隨著寶寶長大,椅子慢慢變矮。隨椅子配備了鋸子和砂紙,這樣父母可以自己動手給寶寶們調整最舒服的高度。
我已經在Droog Design目睹了三代設計師——通常新一代人的出現需要10年,但在Droog Design只需要5年。我相信每一代設計師都需要自己的表達方式。
第一代設計師,我認為他們的特徵是對被遺忘的物質資源的重新利用,代表作品有Tejo Remy的“多鬥櫃”(1991年)。
第二代設計師更注重對新材質的重新定義,譬如塑膠。一些高端技術被設計師以低端技術的“待遇”給予運用,其中的代表有Marcel Wanders的“繩結凳”(1995年)。它將簡單的手工藝運用到高科技的碳材料中,以此達到一個完美的結合。
現在我們擁有另一些令人興奮的年輕設計師,譬如Joris Laarman,他設計了一個暖氣片,樣子就像用混凝土做成的巴洛克時期的浮雕。這個暖氣片被安裝在墻上,熱水通過混凝土流動。對於熱傳遞來説,這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裝置——傳統的,但又被賦予了巴洛克的花朵雕刻形狀。更關鍵的是,從前發熱裝置總是被最小化以使得它盡可能地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但現在它突然變成了一個裝飾品。——Gijs Bakker(Droog Design另一創始人)
城市畫報:當接到客戶的設計邀請時,你們通常會怎麼處理?
Renny:我們的工作形態就像給一群結構鬆散的設計師們當“導演”,當有主顧找到府的時候,我們有時會找熟悉的設計師,有時會選擇新興設計師,有時兼而有之。每當有設計任務,我們首先要考慮誰最適合這項工作。有時我們也會在內部組織小型競爭賽。
城市畫報:儘管你們會強調旗下設計的多元化,但我們還是能看到它們一些共同的特徵,譬如幽默感。
Renny:假如人們能在欣賞我們的作品時發出會心一笑,我會非常高興。這意味著大家讀懂了我們——讓我苦惱的是現在很多人還不能很全面地了解我們。我們希望能更具有幽默感,所以要做的事情還能多。幽默感就是我所説的“詩意”。
城市畫報:在許多人眼中,“設計”更接近於藝術,或者説更強調其觀賞性。就你個人經驗而言,“設計”如何融入日常生活?
Renny:在我的私人生活裏,我會運用許多設計感很強的産品,但這不是全部。我也會喜歡一些與設計完全無關的普通物件,或是一些民族味重一點的工藝品,譬如中國的古老印章。不過無論是什麼,我從來不把它們當作一個“物件”來擺設,我會很願意將它們用於生活中,通過日常使用去體現它們的存在意義。
城市畫報:你認為設計與生活的關係應更密切些而不是相反?
Renny:當然。我們很有必要去有意識地加強這種聯繫。這種聯繫可以通過兩個方式實現:首先,設計師應該在設計中加入更多人性化的感觸;其次,設計師可以從産品功能性的考量去解決這個問題。關於如何加強設計與生活的關係,我有幾個關鍵字可以和大家分享:交感、不完整性、少談風格、密切、觸感、經驗。
城市畫報:還有一個關係的處理是讓設計師們頭疼的。那就是如何在流水線生産時代保持設計的獨立性?
Renny: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儘快提升設計師個人知名度。
城市畫報:請點評亞洲、歐洲、美國的設計風格。
Renny:就我個人觀感而言,亞洲的設計目前在很大程度上還是跟隨著西方的潮流。這讓人很遺憾。因為亞洲國家在文化傳承過程中其實保持著非常強烈的個性。歐洲的設計更加強調概念。美國的設計更加強調實用性和商業性。
城市畫報:給我們介紹幾位你覺得值得推薦的旗下設計師和他們的作品吧。
Renny:好的!第一件,我要説的是以色列設計師Itay Noi的作品“鐘”。時間是一個很重要的元素。這個作品的概念來自於我們日常生活中所存在的關於時間的聯繫。Itay通過作品的材質與外觀這兩層關係去解析時間的流逝。他在現有的物件中尋找“新材質”,並從中帶出嶄新的形象。這個作品的外觀總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他從“當代”的概念中尋求“新”感覺,並且通過作品在新與舊之間建立內在的聯繫。你可以將你的手錶拿來,Itay會從中給你變出新的一個。
第二件,荷蘭設計師Chris Kabel的“蕾絲樹陰傘”。在一個名為“來自愛的裏爾”的項目中,Droog Design和裏爾地區的公司一起合作完成了一些很特別的作品,蕾絲樹蔭傘就是其中一個。Chris kabel利用了蕾絲,他嘗試著能在這种女性內衣用料上發掘其另外的用途。他用蕾絲做了一把獨特的帶著樹葉花紋的太陽傘,並把它們放在城市廣場中央,用於給廣場上的人遮陽——就像坐在樹陰下一樣。
第三件,中國台灣女設計師吳敏娜(音譯)的作品“盛開的插座”。這是件家居用品,是吳敏娜在阿姆斯特丹Rietveld學院的畢業作品中的一部分。通常情況下,插座是家庭裏必須但又難看的一部分。但在吳的精心設計下,插座具備了令人驚嘆的吸引力。
盛開的插座(吳敏娜,2004年)
這是吳敏娜的畢業作品。每個人家裏都有插座,但通常情況下它們都長得很難看。而在吳敏娜的精心設計下,插座具備了令人驚嘆的吸引力。
1.便利的爐灶(Peter van der Jagt,2001年)
方便走動,容易清潔。
材料:鉻合金鍍鋼板
2.粘在墻上的燈(Chris Kabel,2002年)
小燈在墻上閃爍,仿佛被施了魔法。這是日本Droog賓館的一部分。
材料:6瓦熒光燈
3.暖氣片(Joris Laarman,2003年)
這個暖氣片或許可以稱之為“巴洛克式”。為了充分實現熱交換,我們通常需要很大面積的暖氣片,這個暖氣片正好提供了這個需要。它獨特的捲曲的形象讓人感覺它是一個藝術品.
4.沒有脊梁的檯燈(Frederik Roijé,2003年)
檯燈的形狀在亮燈時開始不停變化。熱度不同,燈的形態也就不同。
材料:陶瓷
5.蕾絲樹陰傘(Chris Kabel,2003年)
Chris kabel用蕾絲做了一把獨特的帶著樹葉花紋的太陽傘,並把它們放在裏爾市城市廣場中央。
材料:內衣用蕾絲
6.時鐘(Itay Noi,2003年)
這個鐘從兩個方向解釋時間:物質的,外型的。我給老鐘賦予了新的品牌特點,在新與舊之間取得了內在聯繫。
7.Droog Design辦公室
Droog Design的辦公室位於阿姆斯特丹Staal街一座建於1641年,總面積為700平方米的老房子。房子曾是阿姆斯特丹紡織協會的所在地,Droog Design保持了它的原貌,包括暖氣片、廚房、天花板等等。藝術家Franck Bragigand用不同顏色的油漆將房子重新刷了一遍,這是其中的藍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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