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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生沒骨:一次無聲息的變革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4-08-01 14:55:10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曉霜 45cmx55cm 2007年

文/鄭工(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

沒骨畫不是一個新概念,歷代沒骨花鳥畫也不缺乏大家,但周午生對沒骨畫的再解釋卻讓他的繪畫走出了一片新天地,讓他在當代花鳥畫領域贏得了自己的地位。中國畫的傳承性很強,創新不容易,要贏得一席之地更不容易,這不僅需要畫傢具有質疑與批判的精神,而且還需要對傳統有著深刻的理解,需要有深厚的學養與紮實的繪畫基礎。周午生做到了,並做的很出色。他用他的“沒骨法”取代了“兼工帶寫”的老方法;他“變墨法為彩法點染而就”,強調用筆的重要性,“在極似中求不似”,追神韻達妙趣。故而周午生的畫,能工能破,能狂能變,既淡逸又雅正,耐看耐讀,令人反覆琢磨,體味再三。更因為他知道,“歷代創新大家,多吸收沒骨法以蘗新生。”(周午生《我對花卉沒骨法的一些想法》)故而周午生,能在群雄並峙的當代畫壇,悄悄然地以平常心態,利用沒骨法進行一次不期引人關注的繪畫實驗,實現一次無聲息的變革。

周午生的繪畫實驗有兩種極端現象,一是極簡,一是極繁,也可説一疏一密。其實,或簡或繁或疏或密只是表像,不涉及本質問題。因為無論簡繁疏密,周午生還是周午生,其繪畫的本質不變,所探討的問題也不變。

柚子 45cmx55cm 2010年

所謂簡者,即疏體,擇其要述之一二,不及其餘。繪畫的主體十分突出,四週大片留白,畫面空靈而生動。這些畫多是冊頁,如《柚子》(45×55釐米,2007年)《榴蓮》(68×68釐米,2012年),以及一批折枝花卉,諸如海棠、山茶、芍藥、枇杷、桃花、竹枝、玉蘭花、映山紅,或間之以湖石、禽鳥,或雙鉤或墨色暈染,直取形意,畫面寧靜,蘊含深遠。還有近年所作的兩幅《貓》(68×42釐米,2012年;80×45釐米,2013年),極具媚態,周邊空無一物。“媚”是一種表情,而周午生畫中之“媚”,不僅僅是對象的表情更是畫之趣味,散發在畫面中的各個細節,極具“雅興”。雅,是古雅,而“媚”則具有當代性。因此,周午生的畫能親近大眾,又遠離世俗。從古典的審美原則出發,從用筆的基本法度出發,探求現代藝術的精神,使之繪畫能跨越古今,融合中西,消弭工筆與寫意的分界,在多種文化的相互滲透中顯示著他對“純粹”與“超然”的理解。如《碧煙染秋》(68×68釐米,2008年),略加暈染的背景,空濛而有意境。為什麼我們會被周午生的畫打動?就因為他知道他為什麼要畫畫,他要表現什麼。周午生的繪畫意識很明確,關注點很集中,捕捉事物神情的能力也很強,能將一切景語化情語,能將畫之空白推向想像的極致,隨畫之主體而動,構成特殊的繪畫語境,並在我們可見的範圍之外起作用。簡之者的審美原則是意向性而不是被動性的,周午生注意調動觀眾的視覺經驗,同時也在調動自己的審美體驗,但他的體驗又是建立在對宋元經典繪畫閱讀的基礎上。以此形成審美預期。在周午生新沒骨法的實驗中,疏體畫最能説明他在筆法方面的變革意圖。

碧煙染秋 68cmx68cm 2008年

所謂繁者,即密體,意象疊加,鋪天蓋地,滿滿噹噹,如夢如幻。繪畫的主題十分明確,但主體卻從單一性的對象擴展為某種概念性的存在,並在這些概念的聚集疊加中豐富畫面的意涵。在周午生此類畫中,有兩種不同的取向,一是偏向意筆淡彩,關注筆墨品質,如《紅掌清波》(2010年),又如《春江水暖》(133×66釐米,2010年)或《荷塘禽戲圖》(136×68釐米,2010年);二是偏向工筆設色,關注圖像的意義,如《夢筆生花》(136×68釐米,2012年)或《滿園清》(240×120釐米,2002年),又如《歲朝昌和》(240×120釐米,2006年)。兩者在創作時間上前後相互穿插,可見周午生在兩者間不斷徘徊,暨關注筆墨品質又留意圖像意義。或者説,周午生的潛意識裏對工筆設色的態度始終是不離不及,對圖像中的觀念性問題也是不離不及。然而,周午生熱衷的還是繪畫,傾向書寫,故有此“新沒骨”一説。他的新意,就在於其重新處理工筆設色與寫意筆墨之間的關係,重新闡釋一些基本觀念,強調骨氣與意蘊,適當吸收撞粉、撞水的技法。他從沒有讓技法成為繪畫的主角,也沒有讓觀念束縛繪畫的感覺,沖淡畫面的生活氣息。他清楚地知道,宋元以降中國花鳥畫的各種題材就因主體的文化想像而具有象徵性。不少花鳥畫家專注于某一題材,而且善於組合各種題材,利用題材本身所固有的含義,進行“雙關”表達,暨滿足視覺上的觀賞需求,也滿足心理上的閱讀訴求。如畫荔枝樹下一隻公雞,寓意“大吉(雞)大利(荔)”。但這種常見的意義組合被周午生解構了,並建立他自己新的話語邏輯。

榴蓮

如《夢筆生花》,畫中由梅花、牡丹、荷花三者組合而成,其意義相對獨立,可在花樹下出現了一隻貓,昂首向上,兩隻可愛的眼睛將所有的預想都打散了。周午生讓人們回到了物喻體的本體,用含混的意義結構實現最富有詩意的形象表述。《歲朝昌和》也是畫梅花、牡丹與荷花三者,可同樣無法尋找一種被固定的意義關聯,其中放逐人們想像的造型因素,或許是那一片流水,以及水上漂浮的荷葉,或許還有那塊太湖石,其中所蘊含審美意象很清晰也很模糊。在周午生新沒骨法的實驗中,密體畫最能説明他在意象方面的變革企圖。

周午生沒有因沒骨法限制了自己的創作,他是自由的也是自覺自律的,更重要的是他會思考。激進的文化革命已經過去了,生活還在繼續,傳統的繪畫樣式延續著人們的文化記憶。周午生巧妙地掂起了“沒骨法”,假借這一傳統的概念,將自己的創作納入到歷史的話語系列,使他的畫擁有一種厚度。周午生又沒有停留在過去,他用包容的方式甚至是混搭的形式重新書寫了沒骨畫在當代的意義,這是他的智慧。

2014年5月7日

貓 45cmx80cm 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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