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故發燒了一天一夜,喝水喝果汁,也有時間看看同行推薦給我的一些推廣、售賣年輕藝術家的網站。2014年一開年,我至少擔任了4個以上推薦年輕藝術家的活動和獎項,説句心理話,自己從事美術館工作後,對年輕藝術家的關注越來越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籌款和項目的執行,有時連這些年輕藝術家的作品都沒有認真地看一遍,更不用説花時間和他們溝通並拜訪工作室。也許就是只有在安靜,並微微憂傷的時候,才能回到更加感性的欣賞年輕藝術家作品的時候。
一直以來都特別理性的看待年輕藝術家,因為大部分年輕藝術家的創作情緒和週期都十分不穩定,加之學校美育教育的出現的一些問題,很多年輕藝術家不是盲目做出出格的行為和作品,就是無止境的畫自己和他/她的男、女朋友以及至愛的貓狗,加之部分商業機構過度消費年輕藝術家,年輕而又缺乏藝術生涯規劃的年輕藝術家們在短時間內製造了大量粗製濫造的作品,就這樣一輪又一輪,每年幾萬的藝術畢業生流進社會和藝術市場,一批批天分而有靈性的年輕藝術家們淹沒在這一波又一波的商業洪流中。
前幾年還是藝術天才,幾年後完全消聲滅跡。作為從事藝術鏈條的最後環節美術館的工作人員,自己好似站在河岸,客觀而冷靜的看著這一波波的洪流和一位位年輕藝術家們肆意揮灑自己的荷爾蒙和各種喜怒哀樂。久而久之,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慢慢冷漠而麻木了,這就是很多成熟的美術館只關注相對成熟的藝術家的原因,只能在河岸等待那些經過大風大浪遊上岸邊的藝術家們,美術館再伸出援助之手,遞上一份邀請函,親切地説一句:“讓我們一起合作一個展覽吧!”説起來殘忍,但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學習藝術的很多年輕人畢業後就不得不面臨畢業即是失業的現實,很多人不得不轉行做設計師,或托關係找個學校當老師,甚至靠教地下考前班維持畢業後的生計。出於對年輕藝術家的支援,很多美術館和機構都不斷推出支援和鼓勵年輕藝術家的公益項目,比如説今日美術館和凱撒合作的大學生扶植計劃,最高獎金10萬元,共設20個獎項,學生們可以用這些獎金在畢業後租一間工作室,繼續堅持藝術理想。上海外灘的BOSS大獎和今日美術館的馬爹利未來英才計劃,都是通過和商業品牌的合作,頒發獎項獎金鼓勵卓有成就的青年藝術家,並推薦其到海外交換駐地創作。還有國內很有影響的印刷文化集團每年都舉辦AAC大獎,獎項有年度藝術家、策展人、展覽等十余項,也包括年度年輕藝術家,但是限于在本年度已經成功舉辦過個展的年輕藝術家,其頒獎典禮更是選擇在故宮,讓獲獎藝術家有高度榮譽感。
另外,為了解決年輕藝術家作品的銷售的問題,也就是解決年輕藝術家最基本的生存問題,近些年也相繼出現了大量專門以銷售年輕藝術家和相對低價位作品的機構和活動:比如:青年100,大藝博,買得起的藝術節,Hihey, Hi21等。很多朋友都説現在的年輕藝術家真好命,一畢業就能賣作品,機會也多。
但我自己這幾年來一直從事美術館展覽組織策劃和募款,有機會大量接觸和經歷藝術鏈條的各個環節的人與事,覺得一個藝術家要經歷的太多,很多藝術背後的故事是複雜而不確定的,對於涉世不深的藝術家們,路還很長很長。提及了那麼多藝術生態的事情,只是因為在自己病怏怏的時候,特別容易被很多年輕藝術家的作品打動,想不自量力的告誡他們要珍惜自己的年輕創作生命,了解青年階段的優勢、局限性和藝術創作之路的漫長性。因為青春的作品只會在青春的時候才能被創作出來,它們真實的反映著年輕時的地那份淡淡的憂傷,對未來的不確定和迷茫,那份青澀而微苦的幸福。在翻看這些年輕藝術家作品的時候,不禁再次感受到年輕時候的淡淡而無緣由的憂傷,特別推薦這些未曾相遇卻似曾相識的作品和藝術家。
年輕藝術家劉娜的作品“柔軟時光 夢幻島 何處解憂傷”描繪了一個慵懶而愜意的無名小島,年輕而貌美的少年熟睡在草坪之上,一匹白馬走近少年的身旁,似乎在看守這少年,又似乎在嬉戲叫醒少年。遠方一位少女(也許是少年的母親),冷漠的探望者這眼前的一切。相信是作者劉娜想必有過這樣一個夢境,畫面中的少年便是她曾經心儀的美少年,遠處繁茂的樹林中悠悠的晃動著燈火,近處繁花似錦,整個場景藝術家描繪得神秘而愜意。正如作品的名字“柔軟時光,夢幻島-何處解憂傷”,畫面表達的時光確實是柔軟的,柔軟到不忍心觸碰;畫面中那種無以言表的憂傷撲面而來,也許這正是青春少男少女真實的內心寫照,那份無緣由的憂傷吧。
看到劉娜的作品的第一眼,就想起美國著名藝術家約翰·辛格·薩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的最著名的那張作品《石竹、百合、玫瑰 》,這張作品是薩金特表現瞬間光影效果最突出、最著名的一幅油畫。畫面描繪了黃昏暮色籠罩下的花園裏,兩個小姑娘正在點燃手中的燈籠,背景是一叢叢盛開的石竹、百合、玫瑰。白色的衣裙與光影下的花朵,閃爍的燈與映在臉龐上的紅暈,冷暖兩種相互對比且相輔相成的色調,構成了畫面既溫馨又浪漫的圖景。當這幅畫在英國皇家美術館展出時,取得意想不到的反響。很多人評論説:“它是那樣光彩奪目,以致使周圍其他畫作黯然失色。”劉娜的作品在光影的處理上,不知道是否受到了這張畫的影響?至少我看到了柔軟時光-夢幻島-何處解憂傷“近處的鮮花和遠處燈籠的光影處理上和《石竹、百合、玫瑰 》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在整體氛圍和色彩的處理上,大師就是大師,但是年輕的藝術家用心表達的作品,依然打動著我。拿大師的作品和年輕藝術家的作品比較,並不是説年輕藝術家在模倣大師,更不是説她的作品就達到大師一樣的藝術高度了。
只是想表達,無論我們身在何處,何種國家地域,對於情感的真切地表達,對於畫面的美妙處理是多麼相似,視覺藝術騙不過觀賞者的眼睛,真誠的表達一定能深深進駐觀者的心。那份淡淡憂傷無時無刻不通過畫面帶我們領略青春的羞澀和美好。記得我在讀書的時候,一直受益於一位國際知名藝術家寫過的一封給年輕藝術家的信,信中他向年輕藝術家提出“要想成為一個以藝術為生的人,就必須搞清楚你可以交換社會什麼,社會才能回報予你”,他提醒年輕藝術家要根植于自己目前的成長環境:“你生活在哪,就面對哪的問題,有問題就有藝術。你的處境和你的問題其實就是你的藝術創作的源泉”,並建議我們要努力成為一名真誠的藝術家,他的這封信至今影響著我。
正如這位藝術家説的那樣,無論你在那個國家,無論你在什麼地方創作藝術,甚至從事什麼行業,我們都需要清醒地提醒自己,我們靠什麼可以和這個賴以生存的社會交換,交換我們的房子、我們的車、我們的食物。如果我們剛好選定用藝術創作和這個社會和人交換,那你創作的源泉在哪?用取悅于觀者視覺感受的藝術創作與社會交換?用真誠的創作交換觀者和社會的共鳴?其實無論你選擇哪一條路,都沒有錯與對,但是請你們用更加包容、勇敢、自信的心態堅持走下去。
我幾乎還在低燒的狀態下,用一整天寫完了這篇文章。感慨頗多,絮絮叨叨的寫了3000多字,但是我寫到這裡,心裏還是暖暖的,感謝讓我感動的藝術家劉娜和她那張“柔軟時光-夢幻島-何處解憂傷”的油畫作品。把我拉回無限苦澀又美好的青春憂傷中。謝謝那些用真誠創作的藝術家們,因為這份真誠不僅僅是簡單的與社會的交換,還有那份未曾蒙面的心有靈犀。這也是我堅信藝術會不斷給人們感動,好作品會永久流傳下去的根本原因。
憂傷呀,憂傷!那無處安放的青春憂傷!讓我們一同用真誠映照這份青春憂傷,面對將來未知的各種情感體驗,用我們的真誠記錄下它們,留給願意讀我們文章和作品的一代又一代的年輕藝術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