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先生是在“五四運動”之後成長起來的一位具有現代意義和當代意義的中國畫家。我覺得今天研究齊白石先生的藝術,有幾點應該對我們是很有啟發的。
首先,傳統與創新的關係。齊白石先生在傳統和創新的關係上,處理得非常好。他接受文人畫的傳統,又不囿于文人畫的傳統,敢於在文人畫的傳統基礎上創新,他對傳統繪畫藝術家的尊重,大家有目共睹。但是在藝術上他沒有亦步亦趨地走這些藝術家的路,在藝術樣式上,他沒有學這些藝術家。大家都知道,他曾説過“學我者生,似我者死”,他認為他學前面的藝術家、學古人,他的藝術就會有勃勃的生機,假如像古人、跟古人一樣了,他的藝術就會失去活力,這點對我們啟發很大。所以齊白石先生,既是非常尊重傳統的藝術家,又是敢於創新的藝術家。
其次,藝術的雅和俗的關係。齊白石先生主張藝術創作要雅俗共賞。在他看來,藝術要為大眾服務,為大眾所接受,但藝術的最終目的是要提高大眾的文化素質。齊白石先生的藝術不是迎合大眾,他的藝術是要信任大眾,同時用他的藝術去征服大眾,這是王朝聞先生反覆講的。王朝聞先生説藝術要喜聞樂見,就是要征服大眾。所謂征服大眾,就是讓大眾不懂的東西,能逐漸接受;高雅的東西,大眾一時不能接受的東西讓他們逐漸認可,成為大眾能夠欣賞的藝術,所以齊白石先生的藝術是大眾藝術。蘇立文先生曾經説,齊白石先生是一個商業畫家。他並不是摒棄齊白石先生,他覺得齊白石先生的藝術大眾都很喜歡,都能買,但是其藝術創作,群眾一開始並不是完全能夠領會、能夠欣賞,齊白石先生通過自然天成的創作逐漸征服了大眾。我覺得這對我們當今藝術的發展也很有重要意義,我們的藝術不僅要迎合大眾,而且要為大眾服務,同時要去教育群眾、去引領群眾的審美方向。這點也是齊白石先生的藝術很值得我們學習的,給人很重要的啟發。
再次,中國藝術如何走向世界。假如我們研究齊白石,齊派藝術在世界上所産生的影響,可以得到很多的啟發。齊白石藝術在世界範圍內有很高的認可度,據我所知,在前蘇聯的很多油畫大家的家裏面都挂著齊白石先生的作品,他們對齊白石都是非常尊重的。
多年後的今天,我們拿什麼樣的作品到國外去宣傳中國的文化?我認為還要宣揚中國的傳統藝術,像齊白石先生的這種藝術可以繼續拿到國外去。因為歐洲人、美洲人,包括他們的藝術家,都非常了解齊白石,但是這個宣傳要舉辦得好,要有充分的籌備。當然我們當代藝術的發展面貌,也應該向外國展示,不應該片面地認為好像現在到了這個時代了,只能把一些當代藝術拿到外國去展出,傳統的藝術好像已經過時了,這種看法是錯誤的。所以我認為研究齊白石的當代意義,對我們如何向國外觀眾、國外藝術家展示中國藝術的面貌是有啟發意義的。
最後,藝術創作和藝術市場的關係。在這個問題上,齊白石先生也給我們起到了範例的作用,我們應研究他的一生中如何處理藝術創作和藝術市場的關係。
齊白石先生他的潤格費是很明細的,挂在家裏,你到他家裏去買畫,是很明細的,他用了什麼紙張、尺寸大小、多少價格都是很清楚的。他不回避他的畫、他的價格,他不回避他的藝術要走向市場。齊白石先生一生創作了數以萬計的畫,他的題材有很多是相同的,只要是齊白石先生的真品,不是別人假造的作品,他的每件作品都是值得我們欣賞、值得我們在這些作品面前駐足的,他絕不去應付市場,應付買他畫的人。
我覺得齊白石是一本大書,是一本需要認真讀的書,是要常讀的書。我覺得假如我們把齊白石真正研究透了,那對我們當代中國藝術的發展,一定有很重要的啟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