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傳統進入當代語境,大家都在考慮,如何把傳統藝術轉換成一種當代的表達方式。但每個人考慮的層面不一樣,所以到現在為止在水墨領域,甚至在水墨領域之外,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成果,如何把傳統這條文脈延續下來,把這條文脈用當代的方式續寫出來,這種思考和實踐即所謂“激活傳統”。
記者:作為藝術發展的基點,能夠使激活的方式將傳統導入當代,特別強調個體對藝術發展的重要性,融入國際,您如何整體的看待,入圍藝術家在激活傳統藝術上的表現?
賈方舟:這個話題不是今天才出現的,可以説是很久以來就在考慮的一個問題了,所有敏感的藝術家都會關注這個話題,我們的傳統非常深厚,非常有價值,但傳統畢竟是一個“過去式”,是祖先和前人的創造。如何讓傳統進入當代語境,大家都在考慮,如何把傳統藝術轉換成一種當代的表達方式。但每個人考慮的層面不一樣,所以到現在為止在水墨領域,甚至在水墨領域之外,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成果,如何把傳統這條文脈延續下來,把這條文脈用當代的方式續寫出來,這種思考和實踐即所謂“激活傳統”。實際上我們都知道,傳統很偉大,有很多可貴的東西,但就當代而言,它是處在睡眠狀態的,所以必須激活它。所謂“激活”,就是在傳統自身中找到一些能夠把它引入當代的“生長點”,通過這些點的生發轉化,使得它們能夠順利進入當代語境,成為當代語境中可以繼續存在的東西,也就是能把它轉換成一種當代方式。傳統藝術必須經過轉型,必須把它激活,才能夠成為我們今天的藝術,而不是昨天的藝術。
記者:那您認為他們做的如何呢?
賈方舟:程度不同吧,我覺得現在的藝術家,還是在不同程度上找到一種個人方式和路徑,這種方式和路徑都是通過自身對傳統的理解和自己的創造,在各自不同的路徑上不斷前行,就是説我們現在還不能給出一個結論,説做到了什麼程度,做得怎樣,但是大家都在向這個方向努力,我想在這條路上肯定會出現一些優秀的藝術家和非常優秀的作品。
記者:就是説這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道路?我們靜觀其變,然後肯定會有一些代表中國本土特性的藝術家。
賈方舟:對,肯定是這樣。五十年過後,一百年過後,那個年代的人翻回來看我們這個時代的藝術家和藝術作品,他們就會有一個比較公正公平客觀的評價,代表這個時代的東西到底是些什麼,到底是哪些藝術家能代表這個時代的創造。
記者:還是要交給時間來判斷。
賈方舟:我們現在評價它還為時尚早,所以不要定論,大家可以評論,可以關注,也可以做出一種價值判斷,但這些都不能是一個歷史的定論,歷史的定論還要經受時間的考驗。
記者:您之前接受採訪時,談到只要有了個體性,就必然包含了地域性、本土性、民族性和中國性,只要個體強大,被世界認可,就必然包含著本土精神,年輕藝術家,特別是80後的藝術家,隨著改革開放成長起來,但是目前中國學院教育較尷尬的一點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教育沒有深入,西方精神也沒有徹底的被貫徹吸收,你會不會擔心年輕的藝術家處在這二者之中不能打通,你對他們有什麼建議?
賈方舟:這個我一點都不擔心,這個時代會有非常優秀的人才出現,他會做到這一點。我説個體的重要性,就是個體中包含了全體,個性中包含了共性。從歷史上能看到這樣一種現象,實際上我們説一個時代的藝術都是由這個時代最重要的藝術家所構成,如果沒有這些重要的藝術家,我們就很難看到這個時代在藝術上到底有什麼成就,比如説唐詩,你能立刻想到的是李白、杜甫、白居易,他們都是個體,而正是這些個體代表著一個時代的成就。比如宋詞,你也會立刻想到蘇東坡、辛棄疾、李清照這些個體。而這些個體的成就就是他們那個時代成就,也是中國文學的成就。民族的、國家的成就首先體現在個人的成就上。國外也是這樣,提到國外任何一個時期的藝術,首先想到的是最重要的藝術家,像17世紀倫勃朗是荷蘭最重要的藝術家,荷蘭的藝術成就就是倫勃朗所代表的成就;如果是17世紀西班牙的藝術,委拉斯貴茲就是最重要的代表,如果沒有他,17世紀的西班牙藝術就無從談起;19世紀的法國我們想到的是幾大流派,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印象主義,古典主義這幾個大流派,這些流派都有代表人物,沒有這些代表人物也就沒有這些流派,就沒有這個時代法國的藝術,所以個體是非常重要的,沒有一流的個體,就沒有一流的藝術。所以我説要“釋放自我”,把個體最大的能量、最大的才智釋放出來,把最具個體的創造力釋放出來,才能夠真正産出我們這個時代在藝術上的成果。當然年輕人學識比較淺,涉獵的東西可能不夠寬、不夠高,但我們也應該看到年輕人的優勢,不像我們這一代人,那個年代整個是封閉的,你所看到的、了解到的東西,非常有限,那麼就不可能在藝術上有很大拓展。而現在的整個世界是敞開的,只要你聰明,都可以吸收,為我所用。像徐冰現在已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但他在八十年代還很年輕的時候,他對中國的傳統,對西方的現代他都了解,所以他就可以充分吸收、融入到自己的作品裏,他的作品就特別智慧。既有西方的那種觀念性,又有傳統給予他的營養,所以我想我們將來真正能夠在國際上成氣侯的藝術家,就是既有自己傳統的滋養,也吸收最新、最現代、最前衛的西方藝術成果,只靠單向度的努力是不可能實現的。
記者:所以説現在這個時代可以説是比較好的時代,就是因為世界都打開了。
賈方舟:是,但還不是最好的時代,從國家體制的角度看還有很多問題,實際這些問題還很嚴重,但是對藝術家來説,有問題,有限制,恰恰給他了發展的空間,利用這種限定做出好的作品來。
記者:您認為在傳統架上繪畫的種類中,水墨油畫哪一種更具有在國際平臺上代表中國的潛質?
賈方舟:我認為哪一種都沒有。只有以原有的為基礎為起點發展出一種新方式,進入當代語境,才有可能被未來的藝術所確認,而不是僅僅按照現在這種畫種格式。比如油畫在西方早已是過去時,已不是被關注的東西,但也不是説它完全沒有空間,如果你在油畫中又有一些新的發展,還是可以引起世界關注的,但關注的點不是油畫,而是採用油畫這種方式做出來的作品,就是説關注的不是油畫本身的問題,而是關注借助油畫做出來的作品所體現的那種時代內容和時代精神。
記者:當代的傳統架上繪畫,想要提高他們對觀眾的能見度,是不是與多媒體裝置藝術的結合是必經之路呢?
賈方舟:方式我倒是覺得可以不拘一格,不是説只在傳統架上就沒有發展,不完全是這樣。就是説作為一個藝術家,應該打開自己的視野,不劃地為牢,只局限在一張宣紙,一頂墨,一支筆上,你可以這麼做,但也可以不這麼做,就是説你對於各種材料要有一種敏感,你可能在別的材料領域,別的媒介領域發現更具有表現能力的新媒介作為你藝術的方式,就是説不要排斥各種可能性。做一個當代藝術家,不是把自己限定在某一個領域裏面,像傳統藝術家一樣就是畫花鳥的,畫山水的,此外和別的沒關係。我覺得當代藝術家不是這樣的,當代藝術家他可能會採用任何一種方式,觸及到任何一種新的領域,絕不會把自己限定在一個固定的領域,所以架上非架上不是辨別藝術當代不當代的一個標準,而在作品的精神指向和表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