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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孝信:要對中國當代藝術有信心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4-02-09 09:46:46 | 文章來源: 藝術蟲

記者:您曾經寫趙無極的立足點是東方的協議傳統,而且他做到了堅持不動搖,運用原來的基礎又不斷加強轉換、改造它,在此基礎上再去創造性地梳理、吸納現代主義營養,為己所用,才獲得了東方豎琴抽象藝術代表的桂冠,那麼中國傳統藝術還有哪種特質您認為可以放到國際平臺上去發揚光大?有沒有這類的藝術家?

陳孝信:我曾做過關於傳統進行當代轉換的研究,首先是傳統智慧即中國哲學,它是可和古希臘哲學比肩的偉大思想庫,這是世界文明史上公認的,對此可進行當代性的轉換再利用,黃永砯、蔡國強、谷文達等藝術家實際上都利用了中國智慧在進行當代轉換。我認為發揚中國智慧進行當代創造,這是最重要的中國性之一;第二是中國藝術精神,也可進行當代轉化。這不僅僅是寫意精神,關於寫意精神許多學者都有過歸納總結,例如台灣的徐復觀大陸的李澤厚等,五四以後的文化巨匠都對中國藝術精神進行過高度概括。這方面的當代轉換我覺得趙無極是最好的例子,他利用了中國寫意精神改造了西方的抽象表現,是詩意的東方藝術家代表,在國際受到了公認。第三個層面是利用中國的工具、材料、媒介來進行當代轉換。很多當下的藝術家都在努力,較早的如劉國松,他創造的新材料、材質、工具方法是對傳統的利用再創造;上海的裘德樹,利用中國印章卡印進行創造;洪耀利用中國的彈花機和墨線盒在進行轉換創造,還有胡又笨就利用宣紙在做藝術;王彥平利用了傳統屏風,舉不勝舉了。主要是這三方面。只要具有國際性視野,具有觀念性和新方法論,傳統資源就能活在當下、重煥異彩。我所説的中國性就是強調中國上下文聯繫的特質,在世界格局中中華文化的差異性,僅有國際性外殼是不行的,還需有文化差異性來補充,材質的國際性才更加豐富多元。各個民族、國家的文化差異性以國際性互補是我們要堅持的總體戰略,也是我們的出路所在。這裡就有雙重性轉化問題,既要轉換傳統,也要轉換國際,轉換西方。通常講的國際就是西方、歐美,是吧?所以既要轉換我們偉大的傳統,也要轉換國際性,這樣才能找到真正的位置,不迷失在普遍的國際性之中,更不能以傳統文化的偉大固步自封,這樣才能真正找到依託點,重新在世界藝術的格局當中自強自立,受到尊敬,這是我的看法。

記者:您認為水墨藝術的哪方面特質,導致它的當代性轉型是中國藝術走向世界的希望之所在和優勢之所在呢?是不是它自身區別於西方的東方色彩呢?

陳孝信:不是,關於水墨藝術可以説是中國的母語藝術,是為世界文明做出貢獻的特有的東方藝術。水墨藝術在中國産生有1500多年了,自魏晉始,唐代出現了水墨為上的觀點,兩宋把水墨畫推向高峰,元明清三代都在水墨畫上各有貢獻。有一種説法是明清後水墨逐漸進入了衰落期,這也是事實。20世紀100年來我們在回應世界的過程中走了曲折的路,有三點需要反省。第一種思路是我們僅按傳統來做就好,這是傳統主義思路或叫國粹派,需要反省。第二個思路是我們不需要中國的了,把中國的全盤推倒,西方的拿來就好,一個國家怎能在世界文化格局中失去了自我,丟了自己的身份?這種觀點一直延續到當下,是一個很嚴重的現象,需要深刻反省。20世紀最好也是最穩妥的思路是中西融匯和中西結合。這個策略下産生了一大批成果,如林風眠,他被公認為是中國現代藝術之父;徐悲鴻、吳冠中等都是在中西融匯和中西結合之路上産生的大家。他們的成果是20世紀最令人矚目的成果,但進入21世紀後這條路也需要反省,因為中西融匯中西結合,實際上是中西嫁接、折中主義的思路,不能使中國當代藝術真正面向世界産生國際性影響。在國際範圍內來看他們的聲音還是較弱,影響還是較小,也沒真正使中國藝術強大起來,回應世界的任務仍未實現,融匯結合的辦法仍沒法解決這個重大課題,所以我們必須另辟思路。思路在哪?21世紀我就提出應該是文脈當代。文脈上找到上下文的聯繫,在當代視野中包容世界重新經營創造,這才是21世紀中國文化藝術的真正出路。而提到文脈當代就不得不提新水墨、當代水墨,它們最能代表文脈當代的層面,是文脈當代新思路最好的載體,這不僅是東方的水墨情節,而且有再次發揮想像力創造力的可能性。傳統水墨文化可以通過鳳凰涅盤式的轉換重新回應和面向世界。現在中國的新水墨在國際當代藝術領域風生水起,我相信以後它的影響力將逐漸擴大,會成為非常閃亮的中國牌,這是我對當代新水墨寄予厚望的理由。舶來品包括油畫、影像等,我們要拿到國際上去,要西方承認非常困難,我們確實存在著明顯的差距,而自身有中國特色的水墨文化,經過當代的轉換放到世界,我想這才是真正體現中華文明特點、實力、深刻性和豐富性的藝術。

記者:您認為藝術家應當追求新表現主義的靈魂,尤其要找到與中國傳統的聯繫,進行轉換性的創造,那中國的當代藝術是不是不可能也沒必要找到美國的波普主義一樣,脫離民族性的藝術表現形式呢?

陳孝信:美國的藝術也有民族性,它非常強調自身文化的上下文聯繫和文化建構,所以我們不要相信美國的就是世界的,世界的就是美國的。美國、義大利、英國、德國、日本,他們都在強調上下文的聯繫,都想在世界範圍産生廣泛深刻的影響,他們恨不得把美國的功夫藝術,抽象表現藝術推廣到全世界去,讓大家都去承認用高價去買,這是美國藝術的夢想,對不對?每個國家都在推廣自己的文化藝術。為什麼我們中國就不能走文化再創造的路?既然人家能這樣做,我們也應該而且一定能這樣做,以後讓他們相信,中國的就是國際的。應該會有這樣一天,所以我一直講,我們20世紀到21世紀做的事情是有國際版本的,是由國際版本的中國樣式向中國版本的國際樣式的轉換,這樣自身軟實力才能真正強大,這才是中國文化的復興。前一百年的國際版本不是産生了中國樣式嗎?抽象、表現、超現實、達達主義等,這都是國際版本的中國樣式,我們已經做得太多了。現在要轉換成中國版本的國際樣式,讓世界重新認識我們。中國看到世界,世界看到中國,這就是我的看法。應該對未來抱有信心,一代代人前赴後繼去完成。中國人喪失自信力了嗎?這是魯迅當年問中國人的話。每個中國人都應該面對這樣的問題。作為文化人更應在文化再創造中起表率性作用。

記者:您策劃了武漢美術館的水墨文章,當地水墨研究系列展第三回,文脈創畫展,您認為當代藝術家不可能回歸古代,建議觀眾將關注點轉移到畫面上,從作品中找到更多當代生活的痕跡,將當代生活融入藝術作品,您認為哪些藝術家在這方面已經做出了一些成績呢?

陳孝信:武漢展覽的個案從不同層面上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們都在這些方面做出了自己的思考。如洪耀,北京的南心、王彥平,南京的張正民、朱建中,浙江的張浩,湖北的張銓,我認為這些藝術家都回答了這個問題。

記者:您認為立足當代,就是要具有現當代的視野,觀念方法論,包括材料和技術,但又絕不是簡單的去模倣和翻版西方任何一個主意流派或大師,而堅守本土,文脈傳承,就是要找出我們的上下文聯繫,借用東方的智慧,東方的精氣神,東方的文明成果,來創造自己的現當代藝術,這是您認為可行的當代藝術的第四條路,那近期近期您認為哪些藝術家,在這條路上已經走出了有希望的前程?

陳孝信:有相當一批人,例如尚陽、譚平、徐冰,年輕一點的張方白,這些藝術家可以説是最好的中國個案,我把他們稱之為中國個案。現在不缺美術家,缺的是藝術家,不缺藝術家,缺的是中國個案;還有蔡國強、張桓、谷文達,我在上海看到他們的作品覺得也做得很好,還有黃永砯、法國的楊傑昌、嚴培明;趙無極之後,在法國享譽最高的是嚴培明,這些都是中國個案。 21世紀最值得驕傲的是我們涌現了一批能代表中國軟實力的中國個案,他們身上既可看到傳統的再創造再轉換,也能看到廣闊的國際性視野,更能看到中國當代藝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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