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中國當代藝術領域,現實主義藝術可以説處在邊緣的位置,但還是有一些藝術家堅持這種創作道路,龐茂琨就是其中的一位。龐茂琨認為,現實主義的概念不應像從前理解的那麼狹隘,現實主義應是一種態度,就是藝術要和生活世界發生聯繫,而創作風格可以多樣化。現實主義藝術如何進入當代語境,這成為中國當代藝術裏一個越來越重要的問題,龐茂琨獨特的創作理念為此問題提供了一個可供研究的典型個案。2013年7月21日至8月5日,“浮世遊觀——龐茂琨藝術展”將於中國美術館展出,本次展覽將呈現藝術家最新的藝術作品和對現實主義的開拓性思考。展覽之前,記者採訪了藝術家龐茂琨,通過他對現實主義的理解以及對創作經歷的梳理,我們可以對本次展覽有更清晰的認識。
記者:從古典主義到現在帶有超現實意味的作品,您一直在超脫既往的創作模式,風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種轉變是由什麼原因一步步促成的?
龐茂琨:就我個人來説,我覺得還是和中國整個時代的大背景有關。從解放初期到改革開放,中國的藝術無論是當代的,還是傳統的,其形式或內容是圍繞著社會生活來創作的。中國在改革開放後向西方學習,實際上每個人都沒法逃脫這樣的大背景。就我個人來説,我一開始學畫畫就非常喜歡寫實和傳統古典的風格,其實這些和整個中國的文化也有一些相通之處,油畫是從西方傳來的,但一些經典作品和我們古代傳統的精髓有很多共通之處,我不認為是完全相反的。如概念當中西方是重形的,中國是重神的,其實形和神在西方也好,在中國傳統裏也好,都是共存的。
我從小就對西方古典大師很迷戀,另外一個方面又不太滿足,我覺得藝術首先是個性化的,要有自己的語言,西方傳統大師每個人都非常有個性,包括寫實的、傳統的、非常古典的一些藝術,其實都是有個性的,這很可貴。倫勃朗、魯本斯、委拉斯貴茲,每一個人閃光的東西都是他個性化的東西,我覺得創新和創造很重要。
受這麼多年美術教育,很了解西方各個流派,熟悉中國傳統的一些文化,但就創作而言,我覺得自己最喜歡的是,通過對現實的描繪傳達出某種精神的內涵,但是要通過一個途徑,如果是抽象的描繪,對我來説,我反而沒有感覺,我喜歡通過一個現實的真實場景,通過人物的精神狀態來表現這個時代,這是我自己的認識、感悟,也是整個時代的一種特徵,這個把握是很有意義的。
中國當代藝術或前衛藝術,實際上跟西方還是有區別的,這幾十年是一個變革的時代,各種東西層出不窮,很豐富、很複雜、很多變,這些因素是我取之不盡的素材。實際上無論在我創作的哪一階段,不滿足促使我用各種形式語言來探索,但是主線還是沒變,它和我內心的追求是吻合的,所以我表現現實真實的場景或者形象的時候,我總想在裏邊挖掘一些有些人所謂的超現實主義,這實際上是想跟其他傳統大師拉開距離,但又是圍繞著具體形象,具體的現實生活來展開的,這個不矛盾。大家説超現實好像不現實,實際上超現實還是根據現實來産生一種荒誕感,沒有現實這個依據就無所謂超現實。我對純抽象或者純符號不是很感興趣。
記者:最近的群體人物作品,也來自現實的生活場景,似乎很熟悉,但又有些異化,能否談一下?
龐茂琨:最近這一批新作也是很自然産生的,因為前一段創作《今日之神話》時,作品上是一個設定的舞臺,舞臺上面的人物,我通過圖片收集把它納入到環境中進行表演,這個表演是我自己編排的,把生活當中不可能在一起的拉在舞臺上,這是自己導演的一個戲劇。內容有一些寓意性、象徵性,像柔術、雜技,這種扭曲感跟我們消費時代的心理很吻合,包括動物作為旁觀者在旁邊看人的反常,這是我那段時間感興趣的。
這批新作是怎麼誕生的?我後來在觀看自己幾年前一些生活照片的時候,突然發現現實當中這種戲劇性更豐富,比我自己編排的還要生動,而且在平時覺得沒意思的一般情境裏我發現了很多荒誕感,有一些妙不可言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生動的情境,所以這批畫是一些生活情境,比如旅遊、一起玩、在一起合影等一些尋常生活。我用繪畫描繪以後,進行了一些調整,比如在色彩上進行了一些改變,我覺得實際上在這種完整當中某一個因素改變一點,它就會把整體的完整感破壞掉,破壞掉之後會産生一種熟悉和陌生的統一。實際上色彩有一個科學的體系,但是我想另外探索一個體系,比如説改變一些色相會産生什麼?唯一在色彩上改變了一下,其他都是真實的情境,而且我喜歡這種偶然的、沒有意義的生活情境,不是以前典型性的。我覺得典型和非典型在這個時代有時候是可以轉換的,大家認為的典型被大家慣用了以後會變得很平淡,我們以前覺得非典型的東西,反而有時候産生了一種新的意義,平時沒有注意的,突然關注它,覺得它會産生一種新的構成和新的關係,在情境上、色彩上,通過調整把這兩者加起來,這是我這段時間最感興趣的一個點。
記者:從單個人、兩個人的組合變成群體。
龐茂琨:這是我以前很少涉足的,以前肖像最多,最多兩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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