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館應介入當代歷史
南方日報:您在新書裏多次提到,美術館應當對傳統藝術進行梳理,同時還要關注當代藝術。您認為目前在這兩方面都面臨著哪些問題?
王璜生:其實,美術館本身就是一個保護文明和記錄歷史的機構。它需要在保護中對過去的歷史進行發掘,並重新賦予它們意義。因此,我們需要主動介入歷史、尤其是當代藝術史中去,憑藉專業的精神對歷史進行判斷。否則,我們對過去的歷史就會漠然。現在,中國的美術館,連自己20世紀的美術史都沒有辦法以藏品來較完整地展示陳列和述説,這説明我們沒有對過去進行好好梳理和收藏。而最近廣東美術館舉辦的“風·雅·頌——廣東美術館開館十五週年館藏精品展”,能夠拿出這麼多的藏品,尤其是當代藝術的藏品,這是由於我們當年有這樣強烈的收藏意識,主動介入正在發生的歷史的緣故。
南方日報:您認為美術館介入當代史的姿態應當如何?
王璜生:介入當代史固然重要,但這裡也存在很大的危險性。因為當代史是需要沉澱的,所以我多次強調必須以更為客觀和專業的精神來介入,需要有“史學意識”和一定的距離感。比如我們做第一屆“廣州三年展”,就是對90年代藝術進行梳理,當時是2002年,已經有了幾年的沉澱,這樣的態度就比較客觀。但“衝在最前面”也不是不行,關鍵要看怎麼做,怎麼一種對待歷史的態度。美術館應該把握好每件個別事件和整體歷史之間的關係,來體現它對歷史的一種態度和責任。
南方日報:您在書中大篇幅地提及攝影。作為一門新興的藝術門類,您為何特別關注攝影?攝影在美術館中應承擔怎樣的職能?
王璜生:攝影這個行業,在西方是非常受到重視的藝術門類,因為它和現代藝術人文的發展有密切的關係。然而,遺憾的是,在國內攝影一直沒有被真正地研究和收藏,也沒有作為一個人文歷史的重要部分來展示。在歐美,上個世紀20年代,美國的紐約現代美術館就大量地收藏攝影,此外還有電影、設計、建築等內容。這些都是作為一個現代美術館所應當吸納的。然而,我們現在還是老盯著幾幅畫、幾件雕塑,而對當代藝術門類的關注,還只停留在口頭上。另一方面,國外對攝影的收藏,在技術上也做了很多努力,包括用多少溫濕度的環境來保存才是最科學的,攝影的修復應該怎麼做等等,都有非常科學的指標。這些我們實在差得太遠了。
藝術普及更需考慮受眾需要
南方日報:您怎樣看待美術館作為“公共空間”的職能?
王璜生:美術館是一個公共空間,應該更多地去體現它的公共性。就像哈貝馬斯提到的,“公共性”是指:多種意見都能在一個公共空間裏面,獲得他們的發言權,同時也能在其中共同協商,實現彼此的認同。對美術館來説,它也應該成為更獨立、豐富、存在各種爭議的聲音、並且彼此碰撞交流的場所。另一方面,美術館現在也越來越呈現跨學科的趨勢,各學科都可以介入,並碰撞出許多新的思想和知識。這也是當代藝術界的普遍工作。
南方日報:您曾經談到,“公眾”一詞是需要劃分的。從這個角度來看,您認為,目前美術館為普通觀眾提供普及化服務的做法,還存在什麼不足?
王璜生:在國外,“公眾政策”是他們一個非常重要的研究對象,美術館的日常工作也非常重視對“公眾政策”的研究和利用。他們的服務不是説來的人越多越好,而是需要對不同的人提供不同的服務:對專業公眾提供專業的服務,對普通觀眾提供普及化的服務。廣東美術館一直是堅持學術精英主義和社會文化服務平民主義相平行的做法,即美術館應該是以具有分量和高度的文化知識,用最開放的方式為社會和公民服務。
而我們現在美術館免費開放之後,只是很籠統地追求觀眾量,這是不夠的。當然,現在我們讓更多的普通觀眾走進美術館,這個趨勢沒錯。但公眾在這裡需要獲得什麼?獲得的途徑如何?這都是需要認真考慮的。
南方日報:您在書中曾表示,大學和美術館之間存在共同理念。您認為,美術館應如何體現其公眾教育職能?
王璜生:現代的大學教育和博物館美術館都同樣擁有一個崇高的理念,即弘揚人文精神,加強人文學科的研究和傳播,提升社會的人文理想和公民的文化素質。因此,可以説學問、思想、精神、教育、素質,成為了“大學”和“美術館”的共同理念和責任。
現在很多美術館都很重視公眾教育方面,但多數還是比較表面化。比如説,很多美術館一談到公共教育,就想到教少兒畫畫,或讓一群人到展廳畫畫,或者提供一些導覽服務等。隨著美術館的發展,這樣的公共教育形式是遠遠不夠的,我們應該提供更為學科化和多樣性的服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