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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志傑:問題出在哪?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10-11 11:24:27 | 文章來源: 非常現場

雙年展從籌辦到布展到開幕進行的整個過程中,問題叢生。此番又一次涉險過關,得到一些肯定,值得慶倖,但不能掩蓋問題。但更需要做的是適時總結經驗教訓,找出問題所在,一一設法解決。

1,總預算嚴重不足。以本屆上雙的新場館面積,分配到平方單位,比過去要低得多。別説和其他國際雙年展相比,和國內另外一些雙年展相比也比較低。這迫使策展人大量的精力花在尋求贊助商之上。目前的預算水準雖然已經比過去數倍增加,但離實際所需還是有很大距離。與上海的國際都市形象也遠遠不能相稱。

橫向比較國內外各雙年展,上海雙年展的預算過低。

以2011年成都雙年展為例,這一活動由成都市委宣傳部門主管,其經費甚至達到了3600萬,不包含政府組織的媒體宣傳等隱形支出。引起了《參考消息》、《法蘭克福彙報》、《泰晤士報》等海內外媒體的讚譽,被作為“中國模式新樣板” ,《人民日報》則稱之為“成都雙年展成全民盛會 一月吸引觀眾超27萬人”為題重點報道。

同樣在1996年創辦于亞洲的南韓光州雙年展,首屆經費即達1200萬美元,此後每屆都保持高額預算。今年的光州雙年展的預算是2500萬美元。伊斯坦布爾雙年展2009年的預算是205萬歐元,結果虧損54萬歐,於是2011年追加到300萬歐元。2006年第一屆新加坡雙年展的預算為800萬新幣約合4千萬人民幣,有效投入的結果是首屆72天的展覽即獲得88萬人次的參觀者。2008年到2010年一直穩定在600萬新幣的預算值上。2011年橫濱三年展的預算是1030億日元,約合8千萬人民幣。

2,財務管理制度要改良。即使預算到位,以目前的財務管理制度,也很難有效運用。比如我們不能直接支付外幣給國際藝術家,比如運輸、布展的招標只能由有資質的國企投標。人為造成了成本上升。此外,預算一旦決定必須儘快到位,並給予美術館和策展團隊一定的自主支配權,只需要通過後期審計來加以管理。目前的運作方法是把結算方法用來管理預算,在這個提前進行的審計過程中形成進度的耽擱。而對於一個開幕日期預定不能更改的藝術展覽而言,進度的耽擱直接關係到成本。比如在審計運費的過程中,時間過去了,海運只能改空運,運費暴增。比如在審計機票額度的過程中,時間過去了,機票價格暴漲。這些都是因為財務制度設計不合理導致的成本上升。

3,今年情況特殊,美術館建設和雙年展策展過程齊頭並進,美術館的工作團隊本身還在組建中,不能有效支援雙年展工作。幸而中國美院策展專業學生和一些海歸志願者支撐起局面。但是志願者畢竟是學生為主或者剛畢業不久,從事聯絡藝術家之類的工作能夠勝任,拉贊助之類的工作就不擅長了。今後美術館應該有專門的事業發展部從事此類工作,或在總預算中安排部分資金雇傭專業的公關公司從事贊助財源的開發。這些我們早就都想到了,但是因為預算遲遲不能到位,根本不可能在更早的時候拿出前來雇傭專業公關公司操作。後來弄到了不少贊助,其實都來自私人朋友的幫忙。這種私人幫忙和付出都是基於個人夠苦逼引發的感動,並非制度化的保證。

4,今年最特殊的情況是美術館工地建設耽誤了布展進程。原定7月完工的場館建設,拖延至9月下旬才實際交付。留給布展的時間只有一週。再加上事前招標布展搭建公司、器材公司、運輸公司的工作能力和配合度的問題,導致布展工作中的各種艱難。整個美術館團隊和策展團隊密切合作,才勉強完成布展。這樣的情況今後當然不再可能發生,美術館團隊也經歷了一次最艱難的考驗,相信今後也不再會有如此困難的情況發生,今後的一切應該都能夠妥善完成。但是這個教訓依然值得提出,如此需要整體配合的大項目,每個環節的完成都影響到整體,必須有有效的問責制度。

5,美術館的團隊建設必須充分考慮當代藝術館的特點。比如,目前的建制中就缺少技術總監這一職務。當代藝術展涉及音像器材、精密工具很多,美術館本身必須有一支熟悉媒體藝術的隊伍。建議從美院新媒體專業畢業生、戲劇學院舞美專業畢業生中選擇人才培養穩定的隊伍。即能勝任平時的特殊器材倉庫管理,又能勝任大展時對器材公司的布展方案和報價的審核,以及展覽過程中作品正常運作所需要的維護。今年我碰巧是一個熟悉新媒體器材的策展人,某種程度上兼任了這一工作,今後和理論性更強的策展人合作的話,美術館本身團隊的專業能力就會變得更加重要。

6,美術館的每年預算,不但應該包含展覽本身,一定要考慮美術館員工的培訓經費。據我所知,上海雙年展辦公室的成員,從未有機會組織去參觀威尼斯、聖保羅等國際大展,連距離不遠的光州橫濱等也沒有。這種考察不是公費旅遊,它是對工作團隊素質本身的培訓教育。上海雙年展這麼多年沒有去香港藝博會、巴塞爾藝博會做過宣傳,今年在我的堅持下,並且是在張頌仁和我一起出面向香港藝博會要來免費攤位的情況下終於去香港做宣傳。定行程和酒店的時候我居然接到雙展辦的電話問:邱老師你能不能和晏思.霍夫曼住一個房間?我當時被雷翻。我們固然經費不足,國家也對在香港出差的標準有規定,但這種詢問本身都是國際經驗不足的原因。(我們在香港住的是500港幣一間的房間,在銅鑼灣這意味著房間裏床到墻的距離是20公分。房間裏網路很差,我每天蹲在走廊裏上網。我每天約見國際藝術家都是在別的酒店的大堂。)

7,雙年展策展人任命太晚。當我在去年12月30日被任命時,大多數國際藝術基金會在12月31日截止了對第二年的贊助項目的審批。其實大量的基金會是願意贊助本國本地的藝術家參加上海雙年展的,但是他們都遺憾地表示審批日期已經過了無法幫忙。同時,10個月的工作時間對於策展人研究藝術家和主題也嫌不夠。因此建議提前召開藝委會研究下屆策展人人選和進行主題論證。雙年展,就是要用兩年的時間來準備,本屆結束就應該考慮下屆。雙展辦的工作應該是持續的。

8,其實今天的上海雙年展是有極大的機會拉到社會贊助的。完全由政府出資本來就不對。上海雙年展應該屬於中國藝術圈,上海市民,活躍在上海的國際國內企業,而不止是上海文廣局和宣傳部。只要給政策,設置合理的機制,上海雙年展前途無量。我在城市館資金沒有著落的時候,甚至曾經想到過利用我在《東方早報》的專欄發動讀者捐款。上海市民只要每人捐一塊錢,就是上千萬呀。因此,上海雙年展的未來,在於能否在政府監管、基金籌措和管理運用之間找到一個合理的辦法。

比如,售票問題:國際上65%的雙年展由政府發起和出資。各國雙年展都售票,但是設置一些免費開放時間。如新加坡雙年展是在展覽期間的每個週日免票參觀。然後每天的前200個參觀者獲得包括導覽服務在內的免費禮包。這已經不但是承擔社會義務,同時也變成刺激參與。這樣,收費也成為必須的條件。

因此,首屆2006新加坡雙年展72天即獲得88萬人次參觀。那一屆的預算是800萬新幣(約合4000萬人民幣)。新加坡雙年展的收費10新幣,學生、兒童、老人半票,約合50元人民幣。假設88萬人全部是半價,則門票收入已經覆蓋440萬新幣。此外考慮觀展者的交通、住宿、餐飲,很明顯新加坡雙年展是一筆掙錢的買賣。這樣,雙年展的存在才有其經濟上的合理性。

威尼斯雙年展的票價是15歐,26歲以下的人8歐,2005年威尼斯雙年展參觀人數 是91萬人。

紐約New Museum三年展,售票12美元。

橫濱三年展,成人全票1800日元,大學生票1300日元,高中生700,團體票上述三種人分別是1500,1000和400日元。2011年改為網上提前訂票1200,當場買是1600日元。總歸也是在100元人民幣上下。2008年橫濱三年展,55萬參觀人數,2011年的橫濱三年展遭遇大地震危機人數下降,依然在83天獲30萬參觀人數。

參觀人數方面,國際最高紀錄是1995年的光州雙年展,達164萬人次,

上海雙年展歷屆均出售門票。

歷年來上海雙年展都收門票,一直到上一屆為止也售票。每人收門票20元。但是中國從去年開始各種博物館、美術館開始實施免費參觀。但特展售票。國際上各大美術館也是貫徹這一原則:長期陳列收藏展免票,特展售票。之所以上述各雙年展都售票,就是因為雙年展屬於特展。

免費開放無疑對低收入階層,特別是退休人員和學生較有意義。但是上海雙年展注重呈現的是當代藝術的最新成果,其關注者屬於社會較高收入人群,對於售票與否並不敏感。
就民意來看,根據上海《青年報》就上博特展售票的調查顯示,78%的被調查者認為特展應該售票。

橫向比較上海市內各美術館,民生美術館的各類展覽門票基本是20元。最近,上海Moca舉辦的展覽,門票已經提升為30元。

上海雙年展的紀錄,過去開放兩個月參觀人數記錄是28萬人,目前延長為6個月,展期達到過去的三倍。

特別是今年設置的城市館出現在南京東路外灘,人流量巨大,我們前期在南京東路美倫大樓舉辦的特別項目《上海方舟》特展,面積僅200平米,每天平均接待2000人。而目前在圓明園路和南京路外灘的城市館總面積達到6000平米。對過往遊客等的吸納能力巨大。

綜合考慮今年雙年展搬新址的新鮮感,今年“重新發電”及開設城市館的國際號召力,當代館主展館以及交通變得不便利、南京路等處人流、展期延長到半年等各種因素,我們評估,如果雙年展免費開放,參觀人數預期在80萬以上。如果售票,參觀人數預期在60-70萬之間。扣除每週一天的免票日和一些贈票,我們有把握雙年展將賣出50萬張票。假設每張票售價還是20元,這將帶來1000萬元的收入。剛好填補了預算缺口。這樣一來就極大地減輕了政府財政撥款的壓力。

而數量巨大的門票本身也成為贊助企業宣傳的載體,使我們更容易獲得支援。

20元票價對於雙年展的目標觀眾群來説不構成任何壓力,對於雙年展能否成功舉辦,卻是生死攸關。上海雙年展是為上海人民而舉辦的文化活動,觀眾會用購票行動,表達他們對這一文化盛事的理解和支援。

上面這些研究數據是我三月份為了申請售票而寫的。

到了8月的某一天,終於得到回復。

那天,我走進辦公司,對著團隊成員宣佈:允許城市館買票了。辦公室裏一篇歡呼。接著,我又説:“不過,收支兩條線,所有售票收入收歸國庫。和我們的預算無關,所以,一分錢也到不了我們手裏。”

辦公室裏一片嘆息聲。這是明顯的體制設置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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