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篤曾説,策展更具有實踐性。批評是從理論上、從現狀去談藝術現象或者內在的關係。策展具有操作性,要有藝術史、理論、批評這樣一些基礎。策展是在一個具體的空間和實體在裏邊實現,要做方案、做預算、做相關的空間的安排,要把無形的東西組織成有形的東西,這是策展跟批評很大的區別。
記者:您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做編輯,是什麼樣的機會讓您轉型做了策展人呢?
黃篤:我做編輯是從88年就開始了,一直到2001年。轉向策展工作嚴格意義上來説應該是1994年。從義大利回來以後就寫了一些文章。最重要的一篇文章是《新腳步》,發表在《江蘇畫刊》(1995年第4期)上,是頭版。我策劃的第一個展覽是1995年《張開嘴,閉上眼》,是在首都師範大學美術館做的。展望假山石的處女作出現,尹秀珍還是新人。
記者:作為國際級的策展人,策劃過很多重要的展覽,在學術上有明確的取向和側重點,首先請談談您的策展經驗和學術取向。
黃篤:策展看上去很簡單,就如同怎麼判斷一件藝術作品一樣,跟審美有關係。“經驗”包含幾個方面:一要有藝術方面的教育,比如要對傳統的藝術史知識、現當代藝術史都要有一個基本的了解,有藝術史的經驗;二要對藝術創作現象、個體的作品有直覺的把握。把握不光是用藝術史經驗去衡量,而且要有一個直覺的判斷。也就是説要能讀懂作品;第三,要有一個開闊的視野。要把藝術納入到社會和經濟結構裏邊去看,比如藝術和市場的關係。在與市場的關係裏邊,要有獨立的判斷,甚至要有一種對潮流的把握,要有前瞻性。不光是在中國,而且要在亞洲、歐洲甚至拉美都要有很全面的了解。這些可以稱之為經驗,但這只是我的個人經驗。
記者:您怎麼看待批評家和策展人的不同?
黃篤:策展更具有實踐性。批評是從理論上、從現狀去談藝術現象或者內在的關係。策展具有操作性,要有藝術史、理論、批評這樣一些基礎。策展是在一個具體的空間和實體在裏邊實現,要做方案、做預算、做相關的空間的安排,要把無形的東西組織成有形的東西,這是策展跟批評很大的區別。當然,在今天中國這樣一種狀況,批評跟策展往往被混淆,有時候批評家就是策展人,策展人就是批評家。嚴格意義上來講是有區別的。如果説批評更傾向於理論和現象的評論的話,策展更傾向於它的實踐性。也就是把理論實踐化,更強調在實踐中的意義。如何去分析一個個案和如何在一個展覽中呈現一個個案,這在本質上區別是很大的。
記者:策展人要具備批評家怎樣的素質?
黃篤:具有藝術史的經驗,甚至社會學的分析能力,這是策展人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否則做的展覽會變得膚淺,缺乏深度,缺乏學術的依據。但掌握理論也並不意味著你是一個很好的策展人,因為策展常常需要創造性,並不是説有藝術史的知識就能把一個展覽做好。策展人類似于導演的角色,他強調一種塑造性,如何塑造一個空間。要把一個物理空間塑造得有機、有聯繫,視覺上有衝擊力,能給人一種思考,是一個創造性的思維,而不是僅僅停留在一個紙面上的一個理論化的描述。對空間如何進行塑造,這對策展人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記者:有些展覽策展人會將藝術家連帶進去,展覽本身就像一件作品。
黃篤:這是當然的。布展是策展人整體能力的體現。尤其是你在塑造不同作品在不同空間裏的意義的時候,是考驗策展人對空間閱讀和理解的關鍵。一個展覽需要一個結構,結構裏邊要有節奏,所謂有節奏就是有大有小,有硬有軟,有敘事也有觀念,一定是有曲直這樣一個關係在裏邊。要考慮展覽裏邊的內在關係,如同一部電影,必須有配角,有主角,必須有一些很重要的作品必須要呈現在顯著的空間裏邊。重要的是重要的作品並非是有名的藝術家,但作品是重要的,這些要求一個策展人有他的理解力。至於安排作品之間的關係,也是考驗一個策展人在閱讀作品,安排作品結構的創造性力。一個好的策展人能夠把作品與作品的關係、作品與空間的關係、作品與人的關係、作品與整個結構的關係都會安排得恰到好處或者更加合理。展覽結構裏邊有起伏、高潮、結尾;視覺上給你帶來震撼。當然還要有緩衝,讓你即使看到一些比較小的作品,也能有一種情景的感悟。每一個空間的轉折、每一個作品空間的安排都能引導人思考。
目前看來大概有三種策展人:有一種策展人是強調突出策展人的理念;另一種策展人強調的是藝術家,主要突出藝術作品;還有一種策展人趨於折中,既有作品本身的強調,也強調了展覽本身的理念。97年漢斯和候翰如策劃的“移動的城市”,主題是關於亞洲的藝術。其實那些作品,我們誰也沒記住,只記住“移動城市”這個概念,只記住漢斯和候翰如,這就是我所説的第一種,強調的是策展人;當然也有強調藝術的這種,有一些國際性的專題展,展覽的作品是最重要的;也有均衡這兩者的,既強調理念又強調作品本身,這因人而異,也不能説哪個錯哪個對,這跟他們的個人理唸有關係。
記者:剛剛我們説的可能是自主策展的一種狀態,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智慧。但策展人也會在某種關係裏存在著博弈:跟空間、跟資金、還有甲方等。在遇到這些問題的時候怎麼處理?
黃篤:這考驗到策展人的智慧。比如説特定的空間,經費有限,而且藝術家的要求又很多,你如何去説服某一些藝術家,就考驗你的掌控能力和協調能力。一件作品參展既能節約成本又能充分呈現展覽效果,是每個人都想要的一個理想效果。我在做2010年的第二屆“今日文獻展”的時候,當時選了張洹的作品,今日美術館的主展廳很大,張洹的作品是現成的一個作品。但我們為了節約成本,就只拿了一部分(漏斗車和標本的驢),磚就在北京工地裏找。作品的體量很大,我們節約了成本,但效果跟別的展覽一樣好。又比如庫奈裏斯的作品,正好他的一個推廣人在做(經營)他的作品,我們就省了材料費。(《演譯中國——雅尼斯·庫奈裏斯個展》2011-11-19—2011-12-13 今日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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