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專屬於小眾的雙年展,如今卻在成都成了全民盛會。9月29日,以“物色延綿”為主題的2011成都國際雙年展如期開幕。僅僅一週,這一系列哲學氣息頗濃的展覽便已吸引逾16萬人觀展,並將把熱度持續至10月30日。
成都雙年展包括“溪山清遠:當代藝術展”、“謀斷有道:國際設計展”和“物我之境:國際建築展”三大主題展。其中,由深圳知名藝術家、策展人歐寧策展的“國際設計展”因其“親民”而尤其受到成都市民喜愛。
雖為設計展,歐寧卻不想用傳統專業定義來束縛設計,而是故意打亂和模糊分類的界限。為此,他邀來國內外産品、建築、時裝、視覺和新媒體五大設計領域共51位(組)設計師參展。近日,本報記者就設計展的構想與雙年展的發展對歐寧進行了專訪。
將“步移景移”觀看經驗引入展覽
記者:“謀斷有道:國際設計展”強調設計與生活接軌,並涉獵産品、建築、時裝、視覺和新媒體五大領域,它跟其他設計展有何不同?
歐寧:它叫設計展,但並沒有嚴格按照設計的定義來做,因而其中有許多無法歸類的作品。於是有觀眾反映説,成都雙年展的設計展像藝術,藝術展像設計。其實我做展覽一直都不想用傳統的專業定義來束縛設計,而是故意打亂、模糊分類的界限。比如紐約建築組合SO-IL的“種子噴播計劃”就像藝術作品一樣。如果説跟以前不同,本次展覽在空間的規劃以及作品的製作和呈現上是我做過的展覽裏面最好的:我們倣照中國園林特點來佈局展覽空間,並在空間裏植草、培土;觀眾的觀展路線也比較迂迴曲折,以求步步為景。我以前做展覽就很強調“平民”特點,這次則做得更加完整,比如我們還給展覽施工工人做了一次導覽。
記者:本次雙年展三大主題展覽都涵蓋“退隱田園,回歸物我”的概念,都呈現出一種“返璞”的趨勢,為何會有這種一致的轉移?
歐寧:關於這一點,本次雙年展總策展人呂澎的想法是“回歸傳統,從中尋找中國當代藝術中的中國性”。我其實不太認同這種想法,因為這種觀點的本質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強調民族性,但這是失效的。其實我們關注農村,並不是要回歸田園,而是覺察到了中國如今城鄉失衡的問題很嚴重。比如“碧山計劃(由歐寧發起的關注農村建設的藝術實踐計劃)”中藝術家進駐農村是為了努力挽救倒懸的城鄉關係,更何況農村根本就不是人們想像中的田園格局。又比如展覽空間巧用“園林設計”也不是回歸傳統,而是借鑒一種有效的佈局方法,將“步移景移”的觀看經驗引入到展覽中。
産業化雇傭關係會約束藝術創造力
記者:本次設計展中哪些作品讓你記憶比較深刻?
歐寧:本次展覽80%都是專門為成都雙年展量身定做的作品。我自己比較喜歡“人民發電站”、“種子噴播計劃”、“金錢計劃”、“碧山計劃”以及“文學中的建築”。廣州的“藍田計劃”小組也挺有意思,藝術家在展廳中佈置一個小賣部“絕核士多”,擺賣各種廣州特色小商品,同時在當中加入他們做過的城市研究或歷史保育的工作結論,將産品、廣州土特産連同他們對於城市的觀點一起推向觀眾。
記者:深圳山河水團隊(Sense Team)的“金錢計劃”似乎引來不少爭議,觀眾好像不太明白它表達的是什麼?
歐寧:這件作品非常有意思,它包括兩張很大的貨幣,一張是美元,一張是人民幣。人民幣由各種國際貨幣做成,美元則用人民幣做成。這件作品和另一件來自美國的作品“顛倒樹”有相似之處。“顛倒樹”是一個大圓盤,上面種著三棵樹,下面倒著又種三棵樹,其出發點是形容紐約和成都、美國和中國力量的反轉,隱喻中美兩個大國力量的對比與消長,同時契合一句美國諺語:“倘若你在地上挖個洞,如果這個洞足夠深,你就可以到地球另一端的中國去。”“金錢計劃”也是對中美兩個大國力量對比的隱喻,而使用貨幣本身作為製作素材就是對當下金融系統的隱喻。
記者:不難發現,本次展覽正在逐步擺脫商業價值的迴圈,而轉向探索設計的可持續發展,比如“人民發電站”、“種子噴播計劃”等都有一種全民參與的可持續性潛在涵義。
歐寧:本次設計展最基本的規則就是反對産業化設計,且原則上不接受任何商業設計。“産業化”存在一種雇傭關係,這種關係對創造力和創新有很大的約束。所以我們鼓勵打破雇傭關係,倡導自主自發的設計,並且以對社會問題的研究和提出解決方案為特點。比如Matt Hope的“人民發電站”就將一組在中國住宅社區常見的標準戶外健身設備,連接到電子機械發電裝置,通過收集老百姓在健身器械上的體能並轉化成電能。這個項目從中國城市的現實出發,針對特定的社會問題提出解決方案,它最典型、最完美地體現了我們的策展理念。
展品維護與秩序管理是挑戰
記者:據説由於觀眾太熱情,“人民發電站”幾次遭毀壞。本屆雙年展成都市民互動熱情十分高,這種現象只是在成都如此,還是説雙年展已經逐漸脫離小眾走向大眾了?
歐寧:確實如此。據統計,本屆雙年展僅一週便迎客16萬,當然出乎我們的意料。從雙年展的發展來講,觀眾的踴躍互動其實是非常好的進步,況且我做設計展的最主要目標就是,讓觀眾能夠參與到作品中去。所以我想Matt Hope多維修幾次也是很樂意的。然而,成都雙年展也反映出一些問題,比如説老百姓雖然熱情很高,但是連一些基本的觀展常識也沒有:隨意動展品這種事情在我看來是很可愛的,但是對於美術館的管理簡直是災難。我覺得,雙年展應該要繼續發展,但對於維護展品和展覽秩序將會是很大的挑戰。
記者:除觀眾越來越多,現在國內雙年展也遍地流行。其實中國是否真的有如此多的設計與藝術而需要如此多展覽,還是説這中間亦存在一種虛華的假繁榮?
歐寧:我覺得這種遍地開花的現象主要是由於城市經營的需求推動的,熱鬧背後反映出來的可能不再是展覽本身。之所以那麼多雙年展都由政府來辦,其實是因為政府要行銷他們的城市,雙年展於是變成一種流行的城市行銷手段,而並不是説設計和藝術真有那麼大的觀眾量。很多時候觀眾只是看熱鬧,並不是對設計和藝術感興趣。
“文學中的建築”
記者:本屆雙年展的特別項目“文學中的建築”很有意思,為什麼會有做這個項目的想法?
歐寧:這個想法是從2009年深圳香港雙年展(歐寧策展)衍生出來的對稱項目。當時我讓作家去寫建築,反過來,我也想讓建築師去設計文學中的空間。我個人覺得,北京建築師張永和的作品最好,他根據愛爾蘭小説家Brian O'Nolan的小説《第三個警察》設計的“第三個警察局”,典型地體現了他本人的文學趣味以及他對於文學與建築關係的思考;杭州建築師王澍根據博爾赫斯的小説《巴別圖書館》設計的“巴別圖書館”也很棒,這兩個都是做建築的。北京建築師馬岩松根據柳宗元的遊記《小石潭記》設計了景觀空間,南京建築師張雷則根據吳承恩的《西遊記》設計出“盤絲洞”。本來劉家琨已選定劉慈欣的《三體》,可是難度太高,最後沒法完成參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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