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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最低限度的世界觀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10-27 17:53:42 | 文章來源: 鮑棟的部落格

文\鮑棟

概念是思維的最基本單位,因此是語言及任何表徵活動的基本的方面,在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術語中,概念即是所指,所指與能指構成一個符號,而符號之間相互關聯,構成了一個符號系統。整個人類的文化都是這樣一個系統,我們都處在這個系統中,我們所有的思維活動都在這個系統的結構中才能夠展開,從形成一個概念,到形成一個全整的概念系統,即世界觀。

在藝術實踐中重提“概念”,不是要回到西方1970年代的概念藝術,或者我們曾經的“點子藝術”上去,而是期求一種藝術的思想生産力。在文化産業化與日常生活汎美學化的歷史境遇下,藝術——如果這個詞還有特殊意義的話——存在的必要性就是能夠在這個境遇中反思這種境遇,使這種境遇不再顯得理所當然,這就是藝術,也即是思想在當今的價值。

藝術必須把自身放在思想反思的維度上才不至於被同化進日益文化産業化與汎美學化的生活領域。雖然這個文化多元社會在外表上總是表現為新的物、新的快感,但在這個社會外表下的表徵運作卻在不斷地抹去這些“新”的知性背景,使它們脫離了與主體原初的領會關係。反思的維度的即是一個知性的維度,在知性的背景中,藝術實踐中的物、快感才是有意義的,因為在知性背景上它們才能夠被領會,並把握為形式與感覺。因此,孤立的物與快感並不能保證藝術實踐的意義,能夠許諾藝術與人不會被最終物化的只有知性及理性這種主體允諾給自身的東西。

實際上,完全可以不再使用“藝術”這個詞,因為這個詞已經是毫無意義。藝術的發展已經終結,藝術的各種可能已經被耗盡,藝術不再有邊界,藝術已經無所不包,以至於沒有什麼不是藝術,這是出於一種描述性視角的對當代藝術狀況的事實判斷。但是,如果轉換視角,從一種規範性立場出發,這種喪失了內在規定性的“藝術”僅僅就是一個能指,依賴於這個概念無異於戀物或拜物教,而戀物正是一種主體空缺的表徵,拜物也恰恰是主體物化的表現形式。

我們還在使用“藝術”這個詞是因為它暗示了一種不可被物化的特質,這正是主體的特質,藝術自主並不在於藝術在某個歷史背景中的沉默,而在於不接受這個背景是背景,因此,除了“大拒絕”之外,更重要的是重新定義,或者説換一種角度去理解所謂歷史背景。正如很多作品在主動生産它們的語境,這即是不承認我們所謂既定語境的唯一性,因此,現實是可選擇的,可更改的,可生産的——藝術由此而成為最為激進的文化實踐。

對於藝術來説,激進並不在於政治立場和實踐的層面,而在於保持某種徹底重新理解世界的可能,即另一種世界觀的可能,因此,藝術的激進是一種哲學的,或者説理論的激進。在這裡,概念能夠擔當的或許就是提供一種最低限度的世界觀,讓我們能夠最大限度地反思現有世界觀定義下的現實。

只有在這種徹底反思的前提下,感性才是有意義的,也才是可能的。換句話説,強調概念,以及背後的知性與理性,並不是在拒絕感性,而是在對感性提出要求,要求感性中蘊含著某種重新體驗世界的可能。同樣,強調概念也不是拒絕物化形式,因為任何概念都是物化的,即使是意識中的詞語,也已是一種物化形式。但必須警惕的是概念與其形式之間的約定俗成關係,概念總是物化的,但是經過形式物化之後的概念通常都會變成常識,而常識往往是思想的封閉狀態,導致一種不反思的狀態。

強調概念最終還是為人們所説的“創造力”尋找一個基礎,創造並不是來自神啟或本能,而是以思想的自覺更新為基礎的,而思想的更新則總是發端于對某個概念的重新認識,或者某個新概念的出現。強調概念也是在強調創造與批判的統一,創造一個概念,即是批判既有的概念。某個微小概念的變化會帶來整套話語的革新,以至於最終引發現實世界的改變,因此可以説,世界是被世界觀所改變的,而世界觀則是被具體概念改變的。

一切構建與變化都源於某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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