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關山月美術館舉辦了“自然而然——2010武漢.深圳女藝術家邀請展”。比起2007年的“艷色記錄——女藝術家邀請展”,雖然都有迎接“三八婦女節”的意思,但本次展覽以及研討會,“性別意識”要淡很多。策展人和參展畫家似乎都想以“自然而然”來強調女性藝術家的創作狀態是無性別差異的。
顯然,女性藝術和女性主義藝術是不同的。女性藝術只表示展覽的作者是女性;女性主義藝術則直指一個當代問題,即女性的權力問題,它涉及到女性的歷史地位和現實生存狀態,強調女性的自主、平等的權力,現如今,它是一個全球性的話題。
就中國大多數女畫家而言,都不願意去扛女性主義的旗幟,大多數的中國觀眾,無論男女,也都有一種普遍的誤解,似乎女性主義就是要和男性分庭抗禮,和男性對著幹,鬧對立;所以,他們對女性主義藝術多有調侃和揶揄。
“自然而然”似乎是比較溫和的第三條道路,既發出了女性的聲音,又沒有女性主義的硝煙。參展的女藝術家們都説,對呀!自己的創作的確是自然而然的,並沒有想到什麼女性的權力、地位問題。
自然而然的創作,不同於女性主義的自覺追求,所以這個展覽的作品是比較本色的,在題材上,體現了女性日常視野的內容;在風格和形式上,這些作品表現出了濃郁的女性特點,如女性的細膩感受,對人和物品的敏感,漂亮的色彩等等。
女藝術家們都説,她們很滿足自己的生活狀態,享受自己的女性身份,享受自己的創作過程。可是,一旦這種“和諧”開始普遍瀰漫的時候,問題其實就已經出現了。
如果“女性”是沒有問題的,和男性是平權的,為什麼會有女性的展覽呢?這背後就隱藏著權力話語的問題。策劃一個女性藝術家的展覽,讓更多的女性藝術家參與到展覽中,本身就是在藝術舞臺上為女性爭取權力。不可回避,目前的美術館,仍然是一個男性佔統治地位和話語權的地方。在關山月美術館剛剛結束一個“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工程”的展覽中,一百多件參展作品,只有個別女性藝術家能夠參與其間,這無疑是一個值得深思的現象。
這種現象似乎也可以用“自然而然”來解釋:女性在歷史中形成了比較敏感、憂鬱、細膩的氣質和特徵,自然而然,她們不習慣於宏大的歷史敘事,不習慣關注重大的社會問題,而男性相反。
問題是,女性特徵是被説出來的,是被規訓的,它是經文化、制度、權力在歷史中所塑造的。這些特徵一旦被給定,就變成了“自然而然”,成為社會對女性的基本共識。如果追問下去,“自然”何以為然?為什麼女性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在不同的民族、地域的文化背景中,會有不同的“自然”呢?用生理上的差別顯然無法解釋,在繪畫活動之中,男女受生理差別的制約是微小的。
盧梭稱,“人是生而自由的,但無往不在枷鎖之中。”借用盧梭的這句話,似乎也可以説,女性創作是自然而然的,但無往不再枷鎖之中,特別是那些變成了“自然”的枷鎖,而女性主義就是要打破無形以及有形的枷鎖,對現存性別結構中的不平衡狀態進行反抗。
反抗不會是自然而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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