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傑可能是油畫界不多的從學術角度潛心研究過油畫自身表現語言的青年畫家之一,他為此曾作過大量的實驗和研究,但同時,張傑又涉獵過大量中國藝術,他為敦煌和新疆恢宏、浩大的佛教藝術所震懾,亦驚嘆于文人畫表現之深邃與精湛,他決心讓西方傳入中國的油畫具備鮮明而獨特的東方自我之特色。但與一些曾進行過表試層次的油畫“民族化”嘗試的畫家不同,張傑是在把握油畫語言的特點時,從東方繪畫的深層精神入手去作這種油畫的東方轉化的。
他深深地了解中國藝術由情感表現性而導致的抽象性、虛擬性和相應的平面性,他當然更熟悉油畫與具象寫實的長處相伴隨的對形式自身的局限與束縛。張傑聰明地在具象表現範圍內巧妙地擺脫具象與體積對形式的干擾,構成了別具一格的虛擬性。未了削弱體積感,張傑還有意識地削弱空間深度感,在他的畫中,不論人物還是環境都不具備三度空間的幻覺真實,他平面地處置這些物象,張傑為自己的繪畫創造出一種分明的平面感、虛擬感和抽象意味,這樣,他也就為自己無拘無束的形式的自律表現開拓了一片坦途。 擺脫了純粹造型作用的用筆更為隨意而奔放。張傑放棄了西方式歸整的方形筆觸,而出之以中國畫大寫意般的用筆意味,他的筆觸靈動多變,大有中國毛筆提按飛動之感,配以事先製作的相應的肌理底子,更形成了一種充滿節奏與旋律感的筆意表現。在朦朧變幻的畫面中,這種中國畫般的寫意式運筆把油畫筆觸自身的表現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同時又給自己的油畫帶來了迥異於西方的獨立的東方品格。
當張傑把多種油畫語言運用於平面之中,而又與東方的在矛盾中統一的辨證思維觀結合在一起時,其油畫語言的純粹性與多種語言的複合性辨證統一給張傑的油畫帶來了也許是最具風格意義的鮮明特色。由於不再試圖真實地表現,張傑開始充分地在作品中展示各類形式語言的特性。這裡有技法上的配合,也有材質上的對比:平滑的刮刀色塊的大量運用,是因為有粗糙、厚重、參差堆疊的肌理、筆觸的比照;而這一切,又因為有或者時隱時顯,或者因大塊藻涂而呈現的漂亮的節理性布紋的穿插而顯得那麼豐富、多變而和諧,這是充分展示各種技法、形式、材質的特殊表現基礎上的辨證的和諧。
張傑油畫的探索是頗有價值的,他削弱具象與體積而趨向平面,他在平面中自由地創造形式,而自由的形式又促成了平面感的增強。他在平面、虛擬、抽象、符號等深層精神與觀念中追求東方繪畫的神韻,而未流於對筆墨、對線條、對裝飾色彩等現代形式的簡單模倣。張傑把東方藝術的內在精神與油畫藝術獨特的技藝、語言有機地結合,走出一條獨具特色的中西融合的成功之路。這無疑也是中國當代油畫的必由之路,張傑油畫藝術的獨特魅力和價值也正在這裡。(文/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