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像的詩意之境和語言的邏輯詩性最易震動人的心靈。中國美術學院主辦的“重返國美之路”的大型系列學術展覽《“中西調和”與“本土重建”——致葵園.許江作品展》正是運用了圖像和理論這兩種詩性的力量,將我們導入了主題《中國現代藝術史上的‘國美之路’與我們的‘當代’?》的沉思。
似乎許江的作品展是重返“國美之路”起點,由近及遠,回望和祭奠“國美”精神,接著又以《東西貫中——吳冠中大型藝術回顧展》引領我們走進“葵園”深處,體會“國美之路”探索者的苦難和輝煌;最後他以《林風眠師生聯展》的高潮,把人們領到了“國美之路”的源頭,回歸“國美”人的精神家園,朝拜“國美之路”的無數藝術大家。這三個大型系列展的圖像和理論的邏輯詩性,將中國現當代藝術史的路徑詩意的呈現了出來。
從杭州“國立藝專”創建開始,“國美”就奠定了高遠的藝術教育思想和中國現代藝術發展的路徑。“國美”的藝術教育思想融會了“五四”新文化運動思想,形成了中西相容並蓄的多元文化創新思想和自由的學術氛圍,也形成了文化體系和語境“本土重建”的詩意嚮往。這個思想文脈從“國美”創建到現在都始終沒有間斷,只是這個路徑的複雜和曲折性遮蔽了它的存在。但中國二十世紀以來一代具有使命的學者型藝術大家,基本上都是從這個路徑走出來的,並散發到全國以至世界,影響了中國現當代美術的發展。“國美”無愧現代藝術大師的搖籃,“國美”也是中國百年美術“變革與開放”的思想風向標。中國現當代美術史可能有多條線索和不同的學術角度,但主體路徑是離不開“國美之路”。從“中西調和”到“重建本土”是中國現代藝術史上的“國美之路”,這條路雖然在中國美術變革和開放過程中走了近百年,但還沒有走完,“本土重建” ,“國美”的使命任重道遠。
回望“國美之路”,反觀當下,構建和確認民族當代文化主體語境,創建新時代的精神廟宇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這個精神廟宇就是新的詩意家園,就是新的時代民族文化復興的象徵。我們必須梳理自己民族的現代藝術發展文脈,建立當代藝術話語體系和朝拜的精神象徵。也許,這是許江面對過去與未來無法剪斷的詩意之思,也是“國美”所在所思。
因此,“我們的當代?”是要我們從圖像序列回答,“變革與開放”的中國美術的當代主流是什麼?。
“當代”就是當下,就是今天,今天對於明天和未來來説,當下又變成了明天的歷史和傳統。由此説來,當代儘管以它的前衛性和批判性與傳統語境和觀念劃開界線,但是它與傳統又永遠無法了斷。過去和未來都連接著我們的命運,自然的悲慼與恢宏共生的神聖詩性貫穿我們生命主線,我們體驗生命詩意的每個階段微妙的存在,因而我們又始終在當下表現和描述生命詩意的終極境界,並尋找悲慼歸宿的永恒詩境。
無疑,當代藝術的主流包含著國家和民族文化精神和命運的基本走向,以及個體生命和命運的關注,並能開啟和傳遞未來存在的詩意消息。因此用各種語言形式錶現和揭示一個民族和個體生命意識以及存在的終極詩意之境,將成為當代藝術的重要內容,絕不是某種舶來文化話語權和藝術語境的複製。當代藝術的前衛性,應回到藝術的本源,回到聖神的詩性源頭,即對生命終極詩意這個宏大主題的洞見,不斷開拓詩意的新境域。藝術家的神聖使命和莊嚴,就是守候和創建人類詩意的終極精神家園,以“道”的詩意境界來表達人性的情懷。因此,藝術家肩負著傳達存在的終極詩意消息的聖神使命。如果一個藝術家能夠用他的情感智慧和敏銳的詩性來表達一個時代的終極詩意,能夠把一個時代存在的生命詩意之境呈現出來,他必定是一代藝術大家。由此説來我們的當代藝術不是簡單的政治波普和一元的意識形態主題,應該是存在的詩意終極的多元性表達。
中國的經濟在世界崛起,一個偉大民族的文化在復興。因此,對於我們中國走向世界的當代藝術來説,當務之急就是要建立起自己民族精神自信及文化話語權和當代藝術價值的判斷標準。我想這也許是這一大型學術展和許江思想深層的指向。從本質上説,都是要回答“我們的當代?”這一問題。許江秉承“國美”血脈和探索精神,承擔起承前啟後的歷史使命,在守望的同時開拓和立定當代。許江的詩意之思無法回避“我們的當代?”但他並不是以藝術理論家的語詞邏輯演繹來回答,而是以藝術家敏銳的思想和獨特的詩性語意,為中國當代藝術語境和審美價值判斷標準的建立傳來詩意的消息。
我看許江“致葵園”的系列作品之所以激動,首先是他敏銳地將大地悲慼、莊嚴、神聖的詩性和一個歷史時代存在的終極詩意情境壓合在一起,帶來的心魂震撼性;其次是他從西方“彼岸”歸來時的文化語境和形式回歸本土,在自己“此岸”的故土上建立新的精神語義,讓人産生的興奮性。許江的藝術語意的前衛性沒有改變,所不同的是他將架上平面裝置移出,組成多維空間裝置,與二維的平面繪畫語意相擁相抱,使荷”與“葵’新的生命詩意之境來回答“能否共生?”讓詩與思澄明。許江的藝術形式和語境作為詩性存在之家已不再是技藝的組成部分,而是以近乎“道”的詩性深境。“道”的詩意終極之境無所不包,無所不至,具象、意向、抽象無所不及,它是生命形式創化的根本,永恒的神聖之境。許江在“致葵園”的展覽空間中,以史詩性的方式表達了生命詩意的多重內容,即人間萬象和自然之道的終極詩意情境,帶出了一個時代存在的終極詩性共相。因此,在許江的“葵園”裏,我們不僅會感受到存在的終極境域的詩意震撼,而且從內心感到對生命詩性的敬意和對永恒的神聖嚮往,而且還讓人看到了中國當代藝術新的審美價值體系的構建。所謂永恒的嚮往,即人與生俱來的悲慼存在的詩意之思的澄明,或人的精神的歸宿家園的創建。傳世的經典藝術作品都必然包含著此境界。有什麼能比“道”的終極詩意之境震撼人心?我想不管當代或現代,東方或西方,或者未來也好,對於存在終極詩意的關注將是一個永恒的主題。永恒的東西總是將過去、現在和未來的詩性緊緊連在一起。許江“致葵園”的詩意為中國當代藝術話語權的建立和審美價值的判斷標準的“本土重建”奠定了重要意義。
我由衷的感嘆:“國美之路”,當代藝術創新的多元之路!許江無愧使命,舉起了中國當代藝術新的旗幟!
文:盧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