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景波
從附中到美院,讀完本科考研究生,考到第三次,又讀了三年——在我門下,他消磨了九年學藝的光陰!我不敢自詡是位好教師,卻不可不説他是中央美術學院壁畫係一個可以稱道的好學生。他因此畢業被留校,留在壁畫係轉換身份成了我的同事——相得、相識、相看兩不厭,一往十年,不僅源於我對他陽光一般的性情和他為人做事品性的器重,同樣也緣于我對他藝術才情能不斷引發我更多期待的欣慰——白曉剛定是一位潛景可觀的好畫家。
在我執教生涯中,白曉剛或許是最多次在學習期間,參加由我指導的大型壁畫實踐的學生,既有機緣的偶然,也有人緣的必然,——在一次次師生合作的過程中,白曉剛成為團體氛圍中令人放心,令人開心的因子。他好學樂道,經得住誇獎,也經得住“罵”,是個吃得了苦、吞得了怨,敏于接受教益、又善於吸納經驗的有心人。我不怪他的同學抱怨道“孫老師對白曉剛特別偏心”,實話實説,壁畫係偏愛他的老師可不只是一兩個人!
二〇〇〇年,壁畫係、油畫係兩係研究生一道參加《大西北紀實》社會考察實踐,前後計時六個月,行程四萬公里,同車人睏倦時,每每讓他一嗓子崔健的《西北風》嚎出的陣陣興奮、豪邁之情所感染。白曉剛是山西人,有西北人的曠放野性,也有山西人的精明秀敏,生得一幅好男兒的俊俏相貌,是女生公認的白馬王子。重情義、爽爽朗朗的作風中,透著一種文秀氣。這種氣質,自然流露到他的畫作當中。以我的認識,“畫如其人”的説法常常會誤導觀眾,但對白曉剛而言倒頗多貼切。曉剛用筆頗多率性,貪圖“痛快”、“放任”,喜歡勁疾了當。狀態不敏時,漫篇敗筆相殺伐,難自收拾;感應興奮時,通幅妙筆相引發,有超能入妙的大家氣度。所以我相信,待其磨去浮躁心態,從靜定處留得往激情時——于豪放狂野外煉得出對妙要精當的內控力時,明日之白曉剛,當非復昨日的白曉剛,我樂於有“刮目相見”的期待。
不久前,曉剛邀我去他新居中看畫——是他去年暑假隻身山西行時,在父輩當年工作過的老廠房中畫的一批油畫寫生,數量可觀地表達出他當其時、當其境中的感動,表現出一種對歷史氛圍的感應,在大刀闊斧的筆觸中,蘊含著一種對光陰的感懷之情,在淋漓潑灑的酣暢涂染中,潛藏著對歲月曆程的感傷。這種觀感,讓我對曉剛這批作品有了一些“刮目相看”的動心,著實對他説了些讚賞的話。
自然,曉剛沒有無動於心。今年暑假他告訴我,他還要再回山西,趁熱打鐵地再畫一批系列的寫生,我知道曉剛的女兒還在哺乳期,愛妻曾旭是他的同學,但此行是定不能同行的。我能想像,他將孤雁獨飛——在太行山西,在酷暑的黃土高原上和畫箱相影、相伴,有點事業是第一生命的信行。行前某畫廊有好事者,看好他今後的行徑,邀他返京時辦一畫展,並籌劃出版一本畫集,曉剛因此請我作序。是以為序之時,我更盼望曉剛那批新作,相信他會讓我有再一次的“刮目相看”的感動。
二〇〇七年于望京方舟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