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歌——劉孔喜繪畫藝術人生掠影

時間:2009-10-01 19:44:20 | 來源:ZMZ藝術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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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中國美術家協會、《美術》雜誌社聯合主辦的“北京寫實畫派”首展,正在中國美術館舉行,恰逢《法國印象派珍品展》同時向北京觀眾拉開帷幕,東方和西方,歷史和現今兩種不同文化藝術的鮮明對比,使之整個美展盛況空前,觀眾相當踴躍。


    這確實是文化界、美術界的一件盛事,許多觀眾不僅懷著崇敬的心情靜靜地欣賞著莫奈、馬奈、畢沙羅、雷諾阿、西斯、德加等世界藝術大師的51幅原作,盡情地領略這些西方印象派繪畫大師作品中所流露出的浪漫、自由和創新的精神,而且懷著同樣的敬意,流連于由艾軒、楊飛雲、王沂東、劉孔喜等十三位中國繪畫藝術家所組成的代表著當今中國寫實油畫最高水準的“北京寫實畫派”的作品之中久久不肯離去。在西方後現代主義藝術成為許多青年藝術家時尚追求的今天,這些堅持寫實性架上繪畫的畫家們組成一個團隊,張揚他們對崇高理性精神的執著追求,強調藝術作品裏的高技術含量,選擇最本源、最單純、最美、最持久的繪畫內容作為各自的表現對象,堅持對經典藝術永恒價值的追求和現代藝術直接力量的把握,從而不僅以極富魅力的成功藝術形象打動了觀眾,而且以高揚的團隊精神,使人們看到了當下中國繪畫藝術的“清流”,也看到了中國寫實油畫的未來,這無疑對當今中國美術領域會産生巨大的影響。


    正如許多報刊所讚美的那樣,“他們從其準確的造型、極為真實的色調、飄逸的外在精神入手,既融入傳統的審美內涵,又融入當下的審美特質;既尊重傳統文化,強調人文和理性精神,又強調創新和現代意識,在他們筆下的肖像和人體、自然,無不充滿勃勃生機和魅力,無不展現一種崇高的精神境界。為此,我格外關注老朋友劉孔喜在其中的突出表現。於是,再次捧起珍藏已久的那兩冊中國美術百家畫庫《劉孔喜坦培拉繪畫油畫專集》、《劉孔喜寫生集》流連其間。


    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一個有責任的藝術家充滿希望和期冀的理想,看到了一個深具文人氣質的藝術家站在時代的精神高地上,飽含生命價值,凝聚人生追求與氣質,苦苦進行藝術思考和探索的形象。也仿佛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位執著的藝術家在生活的信念中生發出濃濃的愛,對造化萬物和對人間百態體悟後流泄筆端的真誠。為此,我再次被藝術家充沛之創造力量所感動,被掩藏于這充沛力量之下的歲月之歌、青春熱烈之藝術情懷所深深地打動。


藝術聖徒  劉孔喜,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版畫家協會會員,北京美術家協會理事,首都師範大學教授、副院長、碩士研究生導師。現今的他可謂已站在了一個較高的藝術制高點上,然而,他的人生和藝術之路卻並不平坦。


    劉孔喜1952年出生於河北省固安縣一個叫做“半邊街”的小村莊,半個世紀以來,他的人生軌跡充滿著坎坷。8歲之前,他始終在貧困、孤獨與寂寞中度過。因父親在京打工,母親每天忙於田間勞作,童年的他,成天呆在地頭,無人與之對話、交流和玩耍,每天面對的只有高天流雲、田野莊稼、葉動影移,身邊也只有狗吠蛙鳴和各種不知名鳥蟲的吟唱。然而,正是在這孤寂無奈中萌發了他對眼前萬物形狀情態的興趣,開始用手指或樹枝在土地上試圖繪畫,且幾年間一直堅持。也正是在這種無章無法、任意所為的環境中,奠定了他從小熱愛繪畫藝術、執著繪畫藝術的精神基礎。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他隨父母從固安來到北京,那時,正值國家遭受自然災害最嚴重的歲月,在農村時就經常挨餓,沒想到,到了北京又接著繼續挨餓。由於剛來時沒有戶口,不僅要常常在城內的幾個親戚家中借宿,不時地與母親分開居住,也因沒有“定量供應”的糧食,常常以一碗小飯館買來的“份飯”全家三口人分食。那時的他全靠父親、長兄的忍饑節省和親戚的施捨熬日,挨餓對他此生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同時挨餓也從小磨煉了他日後繪畫時堅忍不拔的意志。因初到京城未上戶口,學業要重新開始,無事可做無學可上的玩耍閒逛中,他意外地發現了那座灰墻綠瓦紅門環境極為典雅而優美的深宅大院,即後來才知曉的北京市西城區少年宮,故以常人難以想像的毅力,以一個8歲少年少有的執著精神,深深打動了少年宮老師的心,未入學便先進了少年宮美術組,從此,開始了其一生的美術啟蒙教育和活動。


    整整6年的少年宮美術繪畫生活,伴隨著他的小學畢業和成長過程,他對美術繪畫的執著,始終沒有放棄,無論生活有多少變故,他的學習從未間斷。正是這較高的起點,6年的正規教育,為其日後的美術活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69年初中畢業,他去了烏蘇裏江畔的黑龍江生産建設兵團4師39團,從此,開始了在北大荒原野上長達9年的軍墾生活。在那9年中,他受盡了人生磨難,曾當過農工、泥瓦工、伐木工、水暖工、文藝宣傳隊員和電影放映員。那時,最痛苦的莫過於放下了畫筆,且一放幾乎就是3年,直到1972年才開始重新拿起畫筆。他先從團裏開始,一直畫到師部、畫到兵團、畫到全省,乃至全國。那時他畫廣告,畫幻燈片,畫速寫,畫營區,研究造型規律,打牢構圖基礎,體味畫面佈局、黑白配置和線面組織,感悟和理解把握繪畫的基本規律,幾乎到了如醉如癡的境地。幾年來,在他的不斷努力下,在許多兵團美術戰友的幫助鼓勵指導下,他不僅速寫能力有了長足的進步,繪畫能力得到了很大提高,學到了很多關於美術創作的知識與方法,也體驗到了美術創作過程的艱辛與歡愉。
    

    1975年,北京師範學院文藝係到兵團招生,對於他來説那是一次極好的機會,本來學校在師部宣傳科的推薦下,已經將他錄取,卻因團裏一個工作離不開的原因便失去了這次戍邊6年來唯一的機會。從而直到1977年恢復高考,中央美院當年又不招生,直等到1978年在兵團整整幹滿了9年之後,才以優異的成績考入魯迅美術學院,成為萬餘名報考者中的77級50余名被錄取的學生中的一員,從此真正踏進了夢寐以求的高等美術學院的大門。


    此後的7年裏,他不僅連續讀完了大學本科和研究生,而且如同久旱的秧苗,盡情沐浴著藝術的甘露,如饑似渴地吸收著繪畫藝術的營養。在這所國內知名的高等美術學府裏,匯聚著許多德藝雙馨的老師和藝術家,他們既宏揚這所具有光輝歷史的藝術院校的傳統,又秉承中國藝術家的美德與風範。在老師們的精心培育下,劉孔喜對藝術真諦的理解,對繪畫技藝的把握和提高有了質的飛躍。


    1980年,他的《歲月》參加“第二屆全國青年美展”,《剪羊毛》參加“全國大學生美術作品展”。1981年他的《赫哲漁鄉》參加“第七屆全國版畫展”和“日本國第六屆大學版畫展”,那年他大學本科畢業,獲學士學位,並留校任教。為進一步提高自己的繪畫水準和藝術技能,1982年他考取了魯迅美術學院版畫係研究生,至此,他不僅數次參加全國美展,而且作品多次獲獎。1985年,他研究生畢業,獲碩士學位,並繼續留校任教。直到1989年才調回北京首都師範大學美術學院任教,1993年又赴日本國東京都,任武藏野美術大學油畫學科外國人研究員,從事油畫古典技法與材料專題研究,特別是從事坦培拉繪畫技法和材料的學習和研究。回國後,他繼續擔任教學工作,1999年還擔任了文化部“繪畫技法材料高級研修班”的特聘教師。近20年來,作為專業美院的教授和職業畫家,他一邊從事繁重的教學任務,向學生教藝術、方法、技能,教思想、品格、修養和精神;一邊卻始終堅持繪畫創作。尤其擔任主管教學的副院長之後,雖然用來研究教學的任務和做好學院日常管理工作的任務重了,為別人服務和教學帶課的任務重了,用來自己繪畫的時間少了,但他始終沒有忘記對繪畫藝術的研究,尤其沒有忘記對寫實繪畫藝術的研究和實踐。這些年,他除去教學之外,幾乎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個人愛好,放棄了自己所有業餘生活和娛樂,放棄了自己所有節假日、星期日的休息。繪畫使他著迷,繪畫也使他必須有這樣的付出。尤其前些年剛剛調回北京時,每每奔波于學校與遠在豐臺的陋室間,每每通宵達旦,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地辛勤勞作,幾乎過著一種苦行僧般的生活。然而,正是他的這種執著精神,藝術聖徒般的獻身精神,使其在藝術的領域一次次突破,一次次昇華,一次次登上新的高峰。如今的他,不僅是藝術院校的知名教授,是國內坦培拉繪畫技法和繪畫材料研究和運用的先行者奠基人之一,而且已成為中國當代寫實油畫藝術的領軍人物之一。尤其古典繪畫技法特別是坦培拉藝術技法的學習和運用,不僅使他學到了大師們那些精湛的藝術技巧,領略了其無以倫比的藝術感覺,而且找到其與自己的長期藝術素養長期藝術積累融合和相得益彰之路,也深深感到了藝術家肩上的歷史重任,從而開始探索新世紀的中西繪畫藝術的融合之路,進而步入自己藝術創作的新里程。



坦培拉情結
    “坦培拉”是歐洲古代畫家普遍採用的繪畫材料技法,它的歷史及用其繪製出來的作品,並不亞於油畫創作的效果。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他在日本學習、深造和研究的那段時期,是他繪畫藝術一個重要的轉折時期。正是那段重要的學習研究經歷,為他熟練掌握西方古典油畫技法和“坦培拉”繪畫技法打下了紮實的基礎,更為他日後普及這些藝術技法,熟練運用這些技法,尤其熟練應用“坦培拉”技法進行繪畫與創作,尋求更為理想的表現形式創造了十分良好的條件。


    那是一種非常嚴謹的作畫方式,在這種作畫方式面前,他強烈地産生著一種對新藝術的萌動感。這種萌動感既是很新鮮樸素的感覺,又是很莊嚴和神聖的感覺;既是一個真實的有著強烈的特殊美感的過程,又是一個有著很高的內心昇華感的過程;既是一個技法的體系過程,又是一個精神的體系和審美體系的過程。他完全被這種偉大的藝術吸引和感動了,完全融于那種寧靜與從容的藝術之中而久久地沉醉。用他的話説,“這些年我在肖像畫的創作中,坦培拉技法與材料幾乎成了我主要應用的手段。”是的,當他經過深入地研究、揣摩、試驗、實踐,並最終能夠熟練地掌握運用這些技法的時候,他確實由衷地體驗到了一種尋覓已久、鬱積多年的藝術理想和繪畫能力技巧的釋放,感到了一種痛快無比、酣暢淋漓的藝術宣泄。正是坦培拉技法材料的持續、穩固、速幹、細膩的藝術特色,將他帶入到一種嚮往已久的寧靜、平和、從容不迫、鎮定自若的創作意境之中。這對於他來説太具有吸引力了。他在創作體會中曾經這樣寫道:“那是一種持續不斷、反覆調整、層層疊加、頗似編織、營造的繪畫過程,”在那些個繪畫的過程中,“我不僅沉浸于對一種歐洲古代傳統的繪畫技法和材料的駕馭,而且還體驗到一種寧靜致遠、疏離浮躁的藝術創作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使我逐漸感受到擺脫了現實的無奈與桎梏之後內心所獲得的平衡,人性中所固有的創造性和善良得到了源源不斷的釋放。”


    坦培拉藝術屬於一種傳統的架上藝術,在西方藝術家的作品中,往往給人的感覺是畫面很自然與舒服,自然地表達社會,自然地表達人的情感和精神,自然地表達人生。在畫家的作品中,很少有如我們的日常生活、日常社會那樣聚集著諸多的矛盾,人們的精神上有著諸多的困惑而每每陷入困境一般。如同大自然的和諧一樣,在藝術家的天地裏,一切均很自然,一切均很天然,在藝術家的筆下,甚至窮人和富人,乞丐和貴族,一切均和諧地生活在一個同樣的空間裏。在這裡沒有恐慌、急躁、神經質,更不會有戰爭和暴力,多的是自然、平和及沉穩不躁的感覺。藝術家再不追求那種大起大落的情緒過程,而注重的是那種自然的、純真的性情流露。正是在長期的這種探索實踐中,劉孔喜逐漸地悟到了這種藝術的真諦。他從大師喬托、波提切利、巴爾蒂斯等的作品中找到了這種感覺。在他之後創作的諸多作品中,諸如《布蘭》、《春水》、《遠方》均透著這樣的印象和感覺,均有著這種靜穆、平和、純情的特點,不僅形象、神情、動作和人物特徵有著這樣一種鮮明的印象,而且整個作品的創作過程,作品的整體構架處理均有著這樣的一種自然、和諧、平靜、質樸的印象。一切均在淡淡的清雅、閒適、澄明、舒暢之中,一切均透出一般明凈、樸素、大方的心境。面對著這些優雅的畫面,仿佛使人回到了美好的童年、少年、如花的青春時代,流連著的是那些美好的記憶和深深受到感悟的地方,如此的純真流暢,如此的美妙怡然,仿佛有一股股潺潺泉水從心間流過,沁人心脾間會有一種與藝術家一同感受天地之美的境界,自然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藝術家一顆善良、美好、純潔、高尚的心靈。


    女性肖像和人物在劉孔喜的繪畫中有著強烈的表達慾望,也有著特殊的地位。在他的心靈世界,女人是神聖的。如同一些名家大師一樣,他同樣將對女人的感受、理解和愛轉向了審美。在對女性的表達上,他既是寫實主義的,遵循古典主義藝術傳統的法則,但同時又是理想主義的。他對女性的認識和理解每每剝離了社會學的層面,在他的藝術世界中,女性總是被置於一個超時空的表述結構中,在這結構中,只有自然和女性共存,或者只有畫家和女性共存。因為在他的藝術中,女性是自然和神性尤物,同時又是他人性精神和人格理想的對像化。每每在這個時刻,人們往往才會在藝術中真正感覺到他筆下的女性最終是超越了女性而指向了生命的美和生命的神聖。


    他在完成坦培拉系列肖像和人物畫之後,曾有這樣的感受:“在肖像畫和人物畫的創作中,我喜愛運用那些帶有某種傳統意味或經典的圖式,選擇具體而通俗可信的人物形象,採用真實中略帶主觀的色彩,詳實而有秩序的細節。我經常改變或抽去真實的背景與空間,在求真求實的刻畫中,力求賦予畫中人物形象以一種永恒、靜穆的精神氣質,努力創作出帶有一定精神意義的視覺形象”,尤其是女性形象。《紅髮卡》、《湘西女》等系列女性作品均表達了他的這種創作思想。正是他的這種藝術思想,使其女性美表達和一般美女畫徹底劃清了界限,也使他的藝術表達女性題材昇華到了女性主題的高度。在這個大的女性主題背景下,他筆下的女性藝術表達,具有了豐富的內涵,諸如美麗、純凈、高潔、母性和內在教養等等,均一一展現開來。那實際上是一種崇高的信念,是一種更長遠和持久的信念,或者可以看作是一種具有理想而非理想化的思考。總之,這些表達和展示,乃是一種繪畫家往往均在追求,卻每每很難達到的一種很高的精神境界。就此而言,他的創作和實踐是成功的,他的探索和表現也是難能可貴的。


    從表面看,這僅僅是一些女性肖像畫或寫實女性人物畫,其實從本質上看並非簡單的肖像畫和人物畫,它表達的是一種內在的真實,是內在精神對現實的反映。細細閱讀他的這些作品,不同時刻,不同心情,不同的處境之中會使人産生出完全不同的感覺。確有百看不厭,百看百新的感覺。那是一些對真實人物內心理解和開掘的描寫,那是一種充滿親近和真情真愛的風格,那又是一種處處洋溢著內斂含蓄情調的藝術創造。它並不是一般人所看重的那種要畫出人物性格、容貌等現象的東西,它並非普通意義的肖像畫人物畫,而是要追求一種高層次的精神意義上的藝術境界。他曾經不無感慨地説:“我在對人物形象盡力細緻刻畫,有效地強化現實生活中人物個性的客觀屬性和真實性的同時,又有意識地在有限的空間內把對象平面化,並強調線性構造與外型輪廓,從而創造出一種我所理想的畫面結構。這其中寄託著我對人性與人文的理解,涵蓋了我對形式、造型與色彩的認識,同時也展示了我對坦培拉——這一使我醉心的技法與材料的把握。”這或許正是劉孔喜坦培拉情結和女性主題的美學境界吧,也正是他孜孜以求,奮發努力的不竭動力吧。


高雅的單純
    縱觀古今中外之藝術,其美之極致必離不開兩種情況:一為單純,一為豐富。然而單純之美必以豐富為底蘊,而豐富之美必以單純為高極。凡物純粹,則近乎極致;凡物複合,則臻乎大方。


    劉孔喜是一個非常簡單和真實的人,在他的生活中,幾乎無有那許多繁雜的世俗氣、市民氣。他本分、樸素、自然而寧靜,不虛榮、不文飾、不偽詐,渾身上下的文人氣、書生氣,不時還透著幾許學究氣。因此,他的繪畫也十分單純率真、樸素自然。在他看來,一切藝術至高境者,莫不具有單純概括之意,最單純的藝術往往是最美、最高雅的藝術。古希臘的雕刻藝術是最高雅單純的藝術,中國古典書法藝術也是單純又極富內涵且高雅的藝術,而齊白石、黃賓虹、八大山每人平均大異其趣,馬奈、莫奈、畢沙羅、利比、喬萬尼,這些西方印象派、歐洲古典坦培拉技法繪畫大師的作品同樣也是單純而高雅的。所以,他既不是隨處可見的流行藝術,又不是完全陌生的藝術;既不是遙遠的藝術史記憶,又不是一般人難以理解的前衛藝術現象;他應該是一個對於不同文化層次和背景的觀眾看來,既賞心悅目、引人入勝的審美對象,又是一個包含著值得思考的文化現象。因而這些藝術每每使觀眾充滿期待和熱烈反響。


    劉孔喜認為,單純並非是一種純主觀化的概括形式,為形式的簡約而形式往往很難理想。成功的單純往往是畫家“以我觀物”後的高度概括和提煉,所畫對象,無論是人物、景物,物性之真應與畫家心性之真高度合一,從而使我神與他神密切相融,我情與它情融合無間。他曾經給自己提出一個命題,即什麼藝術是真正持久的藝術?這使他想起齊白石。他知道白石老人是運用象徵手法的高手,這是其畫的人文意識所決定的。白石老人的畫洗練單純,沒有 言嗦語,沒有繁冗拖遝。這也使他想起古希臘的浮雕藝術,在他看來,那些雕刻、繪畫中最美、最持久的東西一定是最單純的,也一定是最高雅的;而在這些雕刻、繪畫中最單純的東西也一定是壓縮過的東西,一定是被單純化的東西。最簡單的雕刻在人們的眼裏永遠都不過時,永遠很尊貴,很高雅,而很繁瑣的東西,往往只是暫時的時尚,很快就會被人厭倦和拋棄。


    所以,在藝術形式的探索上,這些年,他努力使自己的表現內容變得很單純,每每能夠使人産生一種承載人們心靈的那種昇華感。它看上去很單純,但卻很高雅,每每能給人內心以充分而強烈的影響。他認為,這種注重內心的昇華感,是心靈的東西,如同音樂一樣,乃是他藝術探索的主題之一。為此,他曾對西方藝術的價值體系進行過多次重新的審視,並逐漸為自己的藝術開始建立一個精神體系。表面上看,他的作品很直接,有時甚至只是一個局部,或者就是一副面孔,一個人物。然而,他的本質卻是要通過這些局部,讓人理解其中更多更豐富的內容。尤其2000年以來的一些新作,往往以人物為創作的中心。他深知,這種單純的以人物為中心的表現,尤其是這種帶有一定精神意義的人物視覺形象,往往看起來單純,卻實實在在是一個反覆、緩慢甚至頗為費力的經營操作過程。它要求藝術家必須完全靜下心來,將所有的奇思妙想、激情與衝動融會到畫面的每一條線,每一個細節,每一道肌理筆觸,並對視覺形象的各個組成部分和整體予以持久地關注與投入。他認為,藝術創造的全部鮮活的本質就在於這種反覆而無終止的調整修改過程。由單純到複雜,再由複雜到單純高雅,這是藝術的規律,也是藝術家的本領,更是藝術家走向成熟的標誌。手中的筆每每體現著藝術家的認識和思想,精神和境界,審美的情趣與標準。通過對畫面造型、對人物的觸摸、歸納、清理、改變、深化,其間時時暗含著一種表現,一種轉機,或奇跡的生成。從而使理性的思考與判斷同手筆所代表的技巧融合、交織著,最終成為一種物化的外在形式。


    從“北京寫實畫派”展覽中他那4幅被展出的新作和力作看,均體現著這樣的一種過程,這樣的一種成熟,和最終達到的這樣的一種高雅的單純。那是一些具有濃厚中國風格和現代氣息的坦培拉新作,其手法看上去有寫生的痕跡,但經過細心處理,他卻完全避免了寫生的現場感,畫面傳達的是一種被單純化的資訊,卻生發著強烈的衝擊力。無論是在人物形體上,還是背景畫面上,還是人物面部含蓄、平和、自然的情緒上,他不僅運用了過去的一些經驗性的技巧和方法,如對一些畫面場景的體驗,對人物形象佈局的處理,而且加入了新的內容,特別是加入了長期以來在向古典大師的技法和形式學習過程中,在長期的教學和創作實踐中,經過摸索和總結、提煉已走向成熟的完全屬於自己的新的技法。


    在這些新作的畫面中,光線並不十分強烈,甚至並沒有亮晶晶的東西,也並不十分的華麗。畫面看上去非常單純。如《遠雷》,畫面上哥倆的主人,完全是一副祥和寧靜的樣子,遠處的流雲,舊式的房屋,乃至兩位主人背靠墻壁悠然地坐在地上的那種神態,雖然一切都顯得很平和、很單純,但這平和及單純卻會一下子將人緊緊抓住,尤其畫中主人的那種面部表情會使人良久的思考。細細品來,一種含蓄的畫面美,一種含蓄的精神衝撞和精神震撼會不時涌上心頭。又如《塔吉剋女郎》,整個畫面沒有青春勃發,沒有華麗衣衫,然而畫中主人那含蓄的面部表情,那一縷縷漸漸變白的細發,卻蘊涵著一種深深的人生時世滄桑。又如他的油畫《夏日》、《午後》、《似水流年》這些作品,同樣有著這樣的成功表現。畫中的人物同樣在豐富的內涵中透著一種單純美、高雅美,透著一種凜凜不可侵犯。他曾説:“我喜歡面對畫面,一面思考,一面幻想,一面營造繪畫的意境。”正是他的這種面對畫面,這種思考和幻想、營造,使其創造出一幅幅成功的佳作。這是其辛勤勞作的成果,是其技巧成熟的必然,更是其精神和境界昇華的必然。在他的筆下,雖然最終的成功往往取決於單純和含蓄,但在這些單純和含蓄中,卻無不滲透著一種尊貴,一種高雅,一種本真。無論是職業女性,還是青春女孩;無論是普通學者,還是平民百姓,在人物的個性中,每每透著一種氣質,雖然這些人物因人而異氣質會有不盡相同的差異,有的尊貴,有的普通,有的典雅,有的隨和,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精神是向上的、情感是純真的、理想是美好的。這顯然是作者精神境界和藝術境界使然,是作者情感思想、價值取向、學識教養和理想境界在作品中的真實體現。


    著名美術評論家水天中六年前在評論劉孔喜的作品時就曾讚美説:“這是一種令人欣羨的藝術境界,它會孕育出靜穆深沉的繪畫作品;這也是一種令人欣羨的生活方式,它會凈化一個現代人的心靈,使一個人處於‘心遠地自偏’的人生境界。”在劉孔喜繪畫藝術人生中匆匆掠影,我同樣也有這樣的感受。


    追求個性,走向崇高,試圖理想和完整地表達人性和自然之間完美結合這一永恒的主題,從現實生活中提煉出合乎時代氣息的藝術語言和表達方式,融入民族審美情趣,走入生活,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發展和超越,使作品達到更高的境界,以充滿對藝術崇高美的更高追求為目標和己任。我想,這就是我對劉孔喜繪畫藝術人生的理解。


    作為“北京寫實畫派”的代表人物,劉孔喜已取得了突出的成就,他當之無愧。但未來的路將更長、更艱辛,也必將更輝煌。在此,我為他深深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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