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定位油畫及當代藝術的投資方向？

文 本刊記者 呂佳靜

今年春拍中，中國古代書畫、古代瓷器、現當代書畫、老油畫等經典板塊又一次拯救了中國的藝術品市場。這次春拍被多位行家稱為藝術品市場調整後的一個正常回暖潮。仔細分析不難發現，高端藝術品價格沒有大幅回落，甚至出現了上調趨勢，體現出藝術品的保值增值特點，低端藝術品受影響頗少，在地方上出現火熱交易狀態，中端價位作品及新人拍品風險系數較高，流拍、低價成交現象嚴重。這種M形狀的市場走勢在油畫及當代藝術板塊中表現尤其明顯。

經濟形勢下滑，藝術品市場有苦亦有甜

毫無疑問，宏觀經濟下行的趨勢已然形成。6月份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PMI）逼近榮枯線，僅為50.1%，出口不振，消費難見起色，實體經濟進一步衰退。表現不佳的經濟數據引發外界對中國經濟的擔憂，多家外資投行和機構下調了中國經濟增長預期。因為藝術品市場對經濟態勢反應的滯後性，今年秋拍維持春拍時的回暖勢頭應該沒有問題。假設宏觀經濟一直這樣走下行曲線，再次影響藝術品市場也只是時間問題。但是，今年6月份的CPI（消費物價指數）數據比預期又有所增長。怕人民幣貶值，錢應該花在什麼地方？新近發佈的胡潤《2013高凈值人群另類投資白皮書》報告稱，目前中國個人資産在600萬元以上的高凈值人群已達280萬。因近年房地産宏觀調控及股市低迷，炒房者和職業股民均減少了5%。另類投資已經居高凈值人群投資方向的第三位，投資比例達到56%，有明顯提高。其中便於攜帶的藝術品必然會成為為數不多的投資熱點。如何選擇增值保值的藝術家作品，應該是現在的投資者最想知道的事情。

經過2012年市場的整體低迷調整之後，今年春拍中的藝術品趨勢走向已初露端倪，大藏家坐莊收好貨，頂級藝術品只漲不跌，擠掉的當屬那些通過銀行或者“被資産包”等其他融資渠道、中途入場、不懂藝術品、希冀短期獲利的投資客。受市場衝擊尤為明顯的是油畫及當代藝術板塊，尤其是前幾年透支嚴重的當代藝術。

今年，哪些作品在流拍

2008年以前被炒到天價的當代藝術作品現在基本處於有價無市的狀態，一些拍場大佬雖然在極力護盤，但是近年再創輝煌已不可能。相比較而言，一些寫實、現實主義的油畫作品反而成了市場中的中流砥柱，保值增值功能凸顯。

從曾經創出過千萬高價的油畫及當代藝術家來看，像劉煒、王沂東、常玉、趙無極、吳冠中、冷軍等藝術家的市場並未受到太多的影響，個別藝術家的市場行情甚至出現了增長。調整前後市場變化並不明顯的藝術家包括劉野、劉小東、曾梵志等。相對來説，市場起伏比較大的則是那些具有觀念性表達的當代藝術家，比如岳敏君、張曉剛、王廣義等。年輕藝術家的拍賣行情呈現出不穩定的態勢，比如年輕藝術家李繼開，其作品由於過早（2007年—2008年）大量進入二級市場致使其在2011年時的上拍作品過半流拍，今年春拍中雖然調低了上拍量，但是成交價格也僅剛過估價。這也印證了之前圈內人士的觀點，年輕藝術家過早進入拍賣市場，只能是弊大於利。“年輕藝術家的作品需要很長的成長期，所以盲目地把這些藝術家推向拍賣市場會影響到青年藝術家市場價格的合理成長。”中央美術學院教授趙力提到。如果喜歡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建議藏家多花時間關注一級市場，關注藝術家的創作，關注一些展覽等。

另外，值得藏家注意的是，有些市場穩定的藝術家，也要仔細推敲其上拍作品，尤其是沒有交易記錄或者是風格變動較大的藝術作品。比如，今年春拍中的兩幅陳丹青人體肖像作品（2010年創作）遭遇流拍，主要原因是作品所承載的價值點經不起推敲，畫面更像習作，構圖簡單，沒有創新和時代性，精緻度也不夠。

油畫及當代藝術雖然交易量減少，表現低迷，但是宏觀來看，市場還是趨向穩定、健康走勢。一些不該進入拍賣的藝術家作品在逐步離開，炒作、短期投資者已輾轉別的板塊、標的，真正的買家在嘗試性地跟進，價格也回調到正常狀態。從藝術作品特點上來看，簡單模倣、風格重復、符號化、血腥、流於表面化的作品漸漸受到冷落。在海外有著一定市場的攝影、多媒體、裝置及觀念性作品，還未完全被國內藏家認可。

當代藝術為何一蹶不振

今年春拍中的當代藝術板塊，清冷態勢已成定局，上拍量降低是很自然的事情，拍品也大都根據行情調低了估價。儘管如此，拍場上也鮮有買家叫價，就算有成交，也僅在一兩口叫價之中，“基本是提前找好買家，大多低於估價成交。”某行家説。誰説資本幹不過藝術家，在當代藝術板塊，資本一直在左右著當代藝術界的風雲變動。經歷過尤倫斯的集中拋貨之後，中國藏家似乎看清了西方人的小伎倆，跟風熱潮明顯降低。加上歐債危機對海外的影響，西方人的錢也要用在刀刃上，國內藝術家作品被海外藏家收購的現象已明顯減少。798藝術區的畫廊被市場倒逼走向關門或者是走中低端銷售路線，一些畫廊的招聘也並不是非得必須要外語好的姑娘了。

銀根緊的時候，買最有投資價值的東西自然是藏家的首選，比如拉動今年藝術品市場的古代書畫板塊。你説中國人的審美太老套也好，沒創新也罷，都是真金白銀往外砸，誰也不想虧了自己不是？批評家皮力曾提到：“中國的藝術市場是個保守的市場。雖然市場盤子大，但是這個盤子裏面還有近現代書畫和古代書畫。明清繪畫是什麼概念？這個年代的東西在西方都已被捐給了博物館而不再交易，這逼迫市場和資金必須向當代走。而中國這些博物館級的東西因為缺乏良好的環境和政策，所以它們佔有了大量的金錢，使得市場的趣味變化緩慢。”除去他提到的這個原因之外，中國沒有真正的當代藏家群體也是市場低迷的重要原因。但是，對於藏家審美的培養，並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這需要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努力。有人士稱，隨著“富二代”的留學歸來，也許會改變中國人的審美趨勢，筆者認為這只是太過寬泛的臆想，國人愛老虎、愛牡丹的歷史幾百年未變，買不買這筆帳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西方人發掘了中國的當代藝術價值，價格拉得太高不説，主要是藝術表現也不符合中國人的傳統審美。怎麼辦？當代藝術也不能不玩了，一些藏家開始消費自己看得上的當代藝術，比如周春芽的作品，灑脫的畫面里加上點潑墨似的用筆，吸引了不少國內大藏家；還比如藝術家徐冰，他把中國的一些傳統概念融入到藝術作品中，除了固定的台灣、香港藏家外，近期國內年輕的“富二代”藏家也在開始跟進。

學院派油畫的尷尬處境

與當代藝術相對立的學院派油畫市場表現如何？單看一些吸收了西方印象派、立體主義、表現主義等繪畫理念，畫面風格不完全寫實但也不走抽象路徑的部分學院派藝術家，他們大都生於50、60年代，在國內各大美術院校都有任職，其畫風在90年代的時候頗被推崇，也遇到了市場的好時機，培養了一批固定的藏家群體。現在學術氛圍自由化，一級市場、批評家在不斷地推出一些有著當代觀念的藝術家作品，相對保守的學院派藝術家漸漸走到了尷尬的路口。

市場變還是不變，藝術家就在那裏，藝術家曾經佔據的學術地位也在那裏。所以説，這部分藝術家的藝術作品在市場中做到保值是沒有問題的，肯定還會有藏家跟進。比較有特色的是，很容易在二三線城市的拍賣公司看到這些藝術家的作品上拍，可見一些學院派的藝術家在地方上的追捧者不少，尤其是有著一定收藏傳統的地方市場，比如山東、東北等地。學院派藝術家的繪畫表現手法中規中矩，其收藏群體中不乏當地官員，存在著一定的隱形市場是毋庸置疑的。地方市場拉動起全國性市場的先例也不是沒有，但是，從學院派油畫的整體市場表現來看，市場佔有率偏小，藏家護盤能力有限。假設沒有大藏家的進入，沒有資本力量的推動，短期內獲得高價值回報的可能性還是很小。另外，依照如今的學術走勢推斷，曾經有著一定地位的學院派藝術家的高峰期已過，如果藝術家在後期創作上沒有很大的風格變動，今天的策展人及批評家已很難再次青睞他們。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批藝術家的作品中撿到寶物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例如承載著時代記憶的鄉土題材、80年代生活類題材的藝術作品等。比如程叢林的那張《1978年·夏夜》，作品表現的是中國恢復高考的歷史性時刻。這幅作品曾在新中國成立60週年慶祝活動上展出過，作品用寫實手法表現，畫面上那些希望、渴望的情緒感染了很多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們。據説，這幅作品一直保存在藝術家自己手裏，從未投入市場。雖然程叢林其他作品的市場行情走勢不算樂觀，但有行家推測這並不會影響到這幅作品的市場價位，估計拍賣價格會超過何多苓、艾軒1984年創作的《第三代人》（2875萬）。

值得肯定的是，學院派藝術家曾經打拼下的市場是存在的，也會不斷地延續下去，但要達到很高的升值空間，還是有些難度。因此，考慮長線保值投資才是選擇這些藝術家的重點，入手他們的東西，首選是創作活躍期或者是獲過獎項、有時代價值的藝術作品。

寶刀不老的寫實油畫

寫實畫派作為學院派藝術的一個分支，在藝術品市場中一直屹立不倒。其實寫實畫派沒有好日子的言論早就被炒得熱火朝天，反駁者大多是從審美進展出發，要把推翻寫實畫派的“理想”強加在“富二代”身上。筆者看來，這個推論實在經不起仔細推敲。首先，“富二代”有大把時間花在藝術品審美上嗎？其次，父輩用真金白銀建好的這個大盤就那麼容易被推翻？再次，傳統書畫到如今依然是炙手可熱，改變中國人的審美有那麼容易？

批評家栗憲庭在一次收藏年會上的講話，很是有理：“收藏家，包括他身邊的朋友、藝術家、批評家，各種各樣不同的民間團體，按照他們的興趣去收藏。在這個長時間的過程中，會逐漸篩選出一個更豐富的藝術史，而不是一個人、幾個人的線索。”栗老強調大家應尊重多元化發展的藝術史，尊重多元化的藝術審美。其實並不僅僅是中國人偏偏鍾愛這些寫實作品，全世界都有這樣的玩家，比如格哈德·裏希特的抽象作品很貴，那美國超寫實主義藝術家懷斯的作品也不便宜。

雖然藝術圈內瞧不起寫實畫派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也從未見有誰動搖了它的市場穩固性，新粉絲的不斷涌入使得接盤者大有人在。如果拍場中出現艾軒、陳逸飛、王沂東等重要作品，必須要過五關斬六將才能拿下。寫實作品的創作時間比較長，這也決定了優秀的寫實作品數量偏少。以王沂東為例，其市場中的流通作品數量很是有限，新作品創出高價格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香港蘇富比2012年春拍中上拍的2011年新作《蒙山晨霧》，依然拍到了1186萬港幣的好成績。以藝術家的年齡及創作頻率來看，其經典作品還會有不少升值空間。另外，寫實油畫與傳統書畫一直都是比較討喜的送禮作品，通俗易懂又增值保值，價格比那些當代藝術的大頭目還要便宜不少，送個楊飛雲或者王沂東有哪個官員不高興？雅賄帶起的市場走勢同樣不能小覷。

投資一些拍出幾百萬、上千萬的寫實繪畫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千萬不能搞只要是寫實繪畫就入手的一刀切行為，對於其他藝術家的寫實作品，藏家應重點考慮作品的寫實功底、創新性、表現主題等各方面因素才好。

真正的硬通貨還是老油畫

“老油畫”是內地拍賣行的稱呼，在香港，大都統稱為“20世紀的中國藝術”。現在市場裏面擔心通貨膨脹的收藏心理還是非常強的，大家都在跟進一些穩定性的藝術家作品，比如在海外市場上經常出現的常玉、吳冠中、趙無極、朱德群、吳大羽、丁雄泉，以及在內地拍賣中經常出現的關良、顏文樑、方君璧、劉海粟、林風眠等人的作品。這個板塊穩定上升的一個原因是上拍早，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佳士得及蘇富比的拍場上。這樣算來，一個有著20年行情的穩定板塊，絕對完勝飄忽不定的當代藝術板塊。

查看拍賣數據不難發現，在2012年的市場低落回調時期，上段提到的一些藝術家作品上拍量並未減少，拍賣指數也大都呈上升趨勢。比如，自2009年春季過後，華裔藝術家丁雄泉的作品在亞洲地區上拍量明顯增多，雖然作品價格在市場低落時期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但是其價格曲線一直上升，成交率也普遍維持在80%左右。丁雄泉在海外的市場開拓較早，後來延伸到台灣及香港地區，這種全球性的流通狀態必然會吸引國內藏家的跟進。作品大範圍、大數量的流通在一定程度上也保證了作品的增值空間，另外重要的一點是，藝術家的繪畫風格是吻合中國人的審美趨向的。

這些作品表現良好的道理與古代書畫一樣，資源、大盤固定，精品拿到手就是賺到了，況且出現在市場冷淡時期，價格相對來説還合理。另外，很多20世紀的作品在亞洲甚至全世界都是流通的，比如朱德群曾在法國居住過很長時間，在台灣、香港、新加坡也擁有大量藏家。從投資角度來説，有國際盤的藝術家更多了一層保障。

總結：如何定位油畫及當代藝術投資熱點

市場回調之後，欣喜地從拍賣交易中看到了內地藏家真實的審美傾向。在這個時代形成的這種具有中國特色的審美特點勢必會影響未來的市場熱點及走勢，建議投資這個板塊的藏家跟進研究。值得提到的是，西方市場推進的審美觀及帶動起來的市場行情，在國內反應並不明顯。比如上年佳士得秋拍中格哈德·裏希特高價成交的抽象作品《抽象畫( 809—4)》（3420萬美元）。一些市場人士分析這種審美趨勢將會在國內市場中有所體現，比如會拉動國內抽象繪畫作品的拍賣，但從今年的春拍來看，並沒有明顯表現，看來跟資本風比跟審美風氣要簡單實用得多。

1．繪畫類別的藝術作品依然受到追捧。其中寫實油畫會是長期熱點；具有繪畫功底、風格多變、有創新思維的藝術家在市場中多屬績優股；另外，具有時代印記的藝術作品值得重點關注。

2．以觀念性為主的藝術作品的學術、市場根基並不牢固，還需時間考驗。這類作品肯定會成為未來的推崇熱點，但是內地藏家能否發現新盤還是未知，不妨多關注下台灣、香港及西方藏家的收藏動態以及活躍在學術前沿的策展人所推進的展覽等。

3.無論以何種形式創作，藝術作品的精緻性必須是藏家的關注重點。假如一個藝術家的市場不錯，但是並不能保證他所有的東西都是有價值的，這就需要藏家仔細研究每幅作品及其作品背後的故事。簡單來説，最優選擇藝術家創作高峰期的代表作品，買草稿肯定是不太靈的。

4.名人效應在油畫及當代藝術領域一樣有效。藝術作品本是無價的，誰也不能用精確的黃金白銀計算出一件藝術作品的價格，這種人云亦云的事情附加上名氣似乎就變了個模樣，價格陡然間增長也不奇怪，就像古時候的書畫多了個名人題跋價格必會上升的道理一樣，但前提是，技術也要過關。比如藝術家趙半狄曾因熊貓人紅遍網路，他早期創作的幾幅經典油畫作品也都以極高的價格拍出，陳丹青也與其類似。

5.從藝術家自身發現投資熱點，就要做藝術家的個案分析。比如藝術家的創作態度、創作理念、創作作品數量（藝術家的作品存量太少也會影響市場交易及價格）等，都是分析判斷藝術作品是否具有升值空間的重要方面，特別是年輕藝術家。

6.對於拍場中的新鮮血液也要仔細分析，假如是年輕藝術家，切記不要盲目跟進，假如是成熟藝術家的新東西，還是要著重關注，一般高價值的漏洞都會存在於這些新東西上面。

7.有錢就投資硬通貨，在合適的時間點入手20世紀的中國藝術作品，越是經典的作品越有大的升值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