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不銹鋼|43×24×30cm|2011.jpg 田禾講了一個關於這個母親的細節:她在寒冷的黃昏中吃著冷饅頭,連一口水都沒有,可是她卻對身邊的人予以許多的饋贈。《母親》是一個被榨幹的形象,卻懷著熱望與感恩。 跟田禾聊天,她的關鍵詞離不開“真誠”和“真實”。在她的眼裏張愛玲、南丁格爾、昂山素姬等女性都是真誠的,她們對自己的熱愛和信仰的堅持皆源於忠實于自我的勇敢,從而形成一種以柔制剛的穿石之力,這樣的力量感動著田禾。她説,這個世界如果沒有了真實就不再有感動;沒有了真誠就不再有美,人與人之間溫暖的關係都來源於此。因此,田禾的雕塑雖有著女性特有的細膩,在細節中所流露出的情感卻不全是溫情脈脈,它們帶有思想和批判,也有某種溫順之下的反叛。田禾笑説:“其實我也挺粘的,哈哈哈” 她就是如此,坦坦然地面對你。 《相》是一個由田禾內心而來的百態,它集中體現了田禾成長路途裏的思考和變化。在她學院派紮實的寫實風格中,並存著她的堅韌、樂觀和溫情,形成禾田式的風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與人之間,哪怕隔越了時空都會尋找到可參照的鏡子,如果內心沒有了被感動的觸覺,也就不具備這些從心而來的《相》。 田禾的《吹泡泡》系列和《美少年》都是她近年的作品,它們應用了許多非傳統的材質,包括玻璃、樹脂、不銹鋼、琉璃 讓雕塑具有透明的感覺。這種由材料而來的嘗試並不新奇,卻強烈地作用在觀眾的思維上,它們詮釋了田禾的另一個關鍵詞:“易碎”。《吹泡泡》描畫出一種單純的美,它佔用了展廳的一半場地,不同的“泡泡”在畫廊的場地中樹立成高高低低的圓圈,充滿著孩童的趣味。田禾覺得生命、感情都是易碎的,它們不能永恒地存在,但其精神可以被轉化和延續。人需要有熱望和理想,不管你是什麼階級或身份,所以大家都有屬於自己的“泡泡”,能讓泡泡包裹著是一種美好,能為之而堅持便是幸福,不管當中將會遭遇什麼。她説,我們不能因為泡泡會破碎或幻滅而放棄,即使這是阿Q 精神也是值得的。是的,人世間有許多無奈和掙扎,但對“泡泡”的追求和樂觀是人類賴以在精神上強壯自我和奮鬥的力量,田禾的臉上總閃爍著這樣的樂觀和透明。 拿《吹泡泡》和《十九歲》相比,會發現一個有趣的情況:《十九歲》是田禾在她十九歲時的一個老作品,當中那個昂著頭的少年一副無畏無懼、坦蕩蕩的樣子,造型樸質而手法老到。我們會驚訝于一個少年能如此把握人物的神髓,哪怕現在看來,它仍然是一個很成熟的作品。 而《吹泡泡》卻收斂了《十九歲》的張揚,只顯露出天真和稚氣,這種稚氣有如返璞歸真的一個頑皮的回轉。將《十九歲》的單純變作《吹泡泡》的簡單;將《十九歲》的初生牛犢不怕虎變作《吹泡泡》的美好、歡愉和堅定。相隔十年的作品,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顛倒?或許是田禾經歷了許多之後,由心而來的轉變,她不再是十九歲的少年,但她更懂得生活的要義。不可否認的是,田禾在精神和生活上做著減法,她知道生活並不是一味地索取,而更應回饋,包括對家人和社會。但不管是昂頭邁步的《十九歲》還是鼓足氣力的《吹泡泡》,兩個作品共同流露的都是勇敢,不同的是《十九歲》的勇氣帶著涉世不深的無知,而《吹泡泡》的勇氣則是對生活的堅持。顯然地,個性上的成熟使田禾更懂得對生活的進取和樂觀,這樣的品格在田禾的身上是顯而易見。 我總相信古人言:“相由心生”,每個人的“相”都深刻地刻上他/她所經歷的一切。作為雕塑家,尤其是肖像雕塑家,他們在千千萬萬的人群中尋找由“相”而來的動人故事,它們首先感動著雕塑家自己。 爾後,雕塑家又去刻畫和描繪這些“相”,並參合著他/她自己內心的“相”,也就是藝術家本人的情懷和對美醜的評判,最終,雕塑家成了一個綜合“我相”與“他相”的演繹者。田禾就是這樣一路尋來,紀錄著,感懷著…… 劉子昊 寫于北京 2011 年9 月7 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