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作品時常把自己逼上絕路,我相信作品在絕處會逢生。”但蔡國強也説自己不是沒有做過事後感到反悔的作品,但一切只能長遠地去看,不可能步步精彩,願意經常承認馬失前蹄,以後就會小心。
“做成的作品像天上出現的焰火,沒有實現的只是黑夜而已。這對於藝術家來講都是作品,都是他的人生。問題是人們仰望夜空,為的是看到絢麗的焰火而非黑夜。”
我們欣賞一位藝術家的展覽,尤其是一位藝術家的回顧展,看到的都是這位藝術家各時期的代表作品,是他們各時期的成功記錄。但創作的生涯不可能都是成功的,但是我們傾向只看成功,不談失敗。蔡國強的創作裏頭大量使用火藥,而火藥與整體環境條件的配合,又格外需要細緻、準確的配合,由於材質的特殊性,計劃失敗的可能性比其他類型的創作都要高。
蔡國強對於失敗的説法是:“我有很多方案沒有實現,它們都曾經是我的夢中情人。關於夢中情人,你不能把它們當成很不重要的,但是也不能把它們當成太重要的。”
有些夢中情人你常常會想起它。像是千禧年的時候,一口氣有六、七個國家邀請蔡國強為千禧年提出創意做計劃。他給聯合國提的計劃是全球關燈,讓地球休息一下。他覺得幾個創意裏頭這個創意最好,但是最難實現。而沒有實現後,就是會經常想起它,不過,在它身上卻可以衍申出其他的創意出來。這種感覺好比是,就像一個男孩愛戀著老師,但不會跟老師發生一夜情或結婚,但這種感覺在男孩的一生是至為重要的。
蔡國強曾在日本櫻島火山提出一個“時光倒轉計劃”:火山爆發後熔岩從山上流下來,蔡國強則是想做一個火藥燃燒,讓一條火線倒著火山熔岩的方向流回去,似乎是倒轉時光片段一樣。但是當年這個計劃沒有做成。時光過去,後來有關單位很想幫助蔡國強實現這個十幾年前的夢想,也跟蔡國強説現在政府一定會批准,但是蔡國強感覺是,過去的情人,“不是每個都可以重來一次,有的放在原來的地方就好。”
蔡國強現在想想,任何行為藝術計劃或是作品,即便做錯了都有他的美,這次做錯的計劃,也許放在其他美術館就合理,就是要花精力去試想怎麼可以把它再做好。蔡國強最討厭的是公共藝術。他説,當你為一個場地完成一塊石頭(公共藝術),那個場地因為這塊石頭改變,讓很多人來了。然後,路燈、指示牌、紅綠燈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又逐漸把石頭給淹了,根本喪失了原先的設計理念與氣息。你看著它變成一塊爛石頭,石頭上面還挂著大牌子烙著你的名字!“但你能説什麼?你已經把它賣出去了。”
蔡國強説,他不是沒有做過事後自己感到反悔的作品,但是一切只能長遠地去看,不可能步步精彩,願意經常承認自己馬前失蹄,以後就會小心。“我做作品時常把自己逼上絕路,我相信作品在絕處會逢生,作品經過逼到絕路後的翻轉會更好。但是公共藝術不一樣,完成後,做不好的公共藝術,就真是沒招了,一點也沒有辦法,也沒有才氣把它弄好。”
“我不是成敗論者,事情不是論成敗,我只管好不好玩。我必須承認,很多公共藝術讓我不舒服,因此我會讓人知道,哪件作品是我自己感覺並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