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在裸體藝術領域內不但解放了禁錮多年的“女妖”維納斯,而且又造就了一位偉大的夏娃。與此同時,一些男性的形象也陸續出現了。從15世紀開始,到19世紀告一段落,古代希臘與古代希伯來的神話傳説題材經久不衰,人們反反覆復地雕琢描繪,從來未感到厭倦。在這四個世紀中,歐洲基本上是把古代希臘的完美懸為“造人”的理想,借著人性復蘇的歷史環境,從不同的角度去攀登這個目標。這幾百年所出現的裸體男性形象,雖然在文化淵源上有所不同,除了原有的希臘文化以外,希伯來文化也成了歐洲藝術的一個母體,世俗的人物也逐漸進入神聖的藝術殿堂。但是,從根本上看,他們還是可以歸納為兩大類。有如古典希臘時代的美神與力神一樣,文藝復興以後基本上也還是可以歸屬為這兩個類型。這實質上是希臘古典時代的審美趣味的延伸。而且,經歷了中世紀的洗禮,在美神型的一類中還有以更加強化的形態出現的形象,甚至顯出了男子女性化的變態追求。這種現象在人類進入文明以後偶有出現,最早如印度哈拉帕的男性軀幹,後來是希臘的赫耳墨斯。古代希臘,運動場上美的角逐發展到極至,曾出現了男風的惡習。藝術上的變態趣味的追求,很可能折射出了某種性變態的社會存在。這類形象中最典型的是19世紀的“成長起來的愛神”丘比特——厄洛斯。黑格爾説,阿佛洛狄忒和漂亮的丘比特代表人類的性慾和同類愛之類感情。藝術家借著他那年幼的身體,往往極盡了女性化的細膩描繪。在他身上所體現出的秀美情調是前所未有的。人們津津有味地在他身上追逐那幾乎是普賽克相同的婉約柔麗風韻。這實質上是男性中心社會發展過程中佔有欲的極端膨脹的一種反映。另一方面,在力神一類的人物形象中(猶如夏娃等女性一樣)往往都帶著一種原罪的痛苦,在希伯來文化中的男性形象也常常充滿了一種悲劇情調。從《大衛》到《思想者》等一系列的人物都具有這種特性。尤其《思想者》,儘管他並非基督教中某一個具體的英雄,但是卻充滿了一種所謂“但丁風的”沉郁氣氛。《思想者》以及《地獄之門》的其他一些人物,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拽而往下墜的《三個影子》等,都顯得陰森、怪異而神秘,他們是屬於另一個世界中的成員。雕刻所受啟示之文學母體《地獄篇》以至整個《神曲》本身,就是中世紀基督教文化哺育出來而且飽含神秘悲愴的巨著。這些自意識覺醒以後的英雄,以壯闊的生命力出現於世,他們在自我炫耀的時候,既認識到了自身創造的潛能,躊躇滿志,同時面對命運的挑戰,也覺察到了那種彼岸的渺茫。生的喜悅與淒苦交織在一起,畢生的苦鬥終歸隕滅。然而,作為生命的存在,沒有坎坷與搏擊,也就無法顯現“人”的宏闊與偉大。於是,伴隨著歷史轉折的時代需要,這種悲劇情調不但浸潤著整個希伯來文化體系的人物,而且還感染了希臘的英雄,如赫拉克勒斯;不但體現于男性人體雄強健勁的肌肉,而且有時還寄寓于女子男性化的表現中。終於,這種悲劇情調打破了具體、個別的局限,而成了“人”的一首悲壯的頌歌——人的完美,從又一個精神的層次得到了深化! “文藝復興”以來,維納斯與夏娃成了歐洲裸體藝術的兩大主角——一個是享世的,一個是原罪的,藝術世界中難以數計的女性,大都可以歸入這兩個類型。與此同時,以她們為軸心,還牽帶出了許多古代神話傳説故事中與她們有關的男性人物。如與維納斯有感情糾葛的戰神瑪斯(即阿瑞斯),美少年阿多尼斯,使神墨丘利(即赫耳墨斯);比較間接的如特洛伊王子帕裏斯以及薩提兒等。與夏娃有關係的亞當等。但是,他們大都作為女神的配角而存在,他們男性的力量感常常在與主角的融合中弱化了。除個別的亞當與夏娃外,很多作品所流露出來的審美感情大多是屬於享世的,與上述的一些悲劇性的英雄大相徑庭。文明社會中,女性形象一直是裸體藝術的主流。而且,18世紀以後,在創作中明顯地突破了傳統的規範——裸體藝術只囿于表現神話傳説題材這個歷史的倫理圍墻逐漸崩潰了。人們終於撕下了最後一塊神話的面紗,把現實生活中的男男女女,尤其是婦女、少女都直接地搬上了畫面,使之與“天上”的神男神女們一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庭廣眾之中,爭妍鬥麗、評點短長!這時候的裸體藝術創作,可謂繁花盛放、應有盡有,人類對自身的美,真真是做到了極盡的追求!對這個琳瑯滿目的大千世界,幾個神話人物已經難以概括了,按其內容分類輯錄,方可大體見其全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