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安慶街頭美少女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9-07 09:46:44 | 出版社: 江蘇文藝出版社

晚年孫多慈在台灣,應台灣“國史館”館長羅家倫委託,繪製大幅的辛亥革命先烈和開國元勳的油畫,不知為什麼,只要一拿起畫筆,她的眼前,總是浮起生她養她培育她的那座城市——安慶。而平時,有多少次,她鋪開紙,想把自己印象中的安慶老城畫下來,但始終不敢下筆,那裏承載有她太多愛太多恨太多憂太多愁,她害怕一落筆,就把自己對這座老城的印象給沖淡了。

走在台北街頭,海風拂面,孫多慈的心中,常常生出許多莫名的愁緒。她知道,這種愁緒叫思鄉。孫多慈是壽州人,但她並沒有到壽州去過,她的童年,她的少年,她的青春時代,都與安徽省城安慶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孫多慈對安慶城的認識,出自她手中的畫筆,出自她從繪畫角度的觀察。

什麼時候對繪畫産生興趣的?記不清了,也許與生俱來吧。稍大一些,大概八九歲,就喜歡老模老樣地夾著一個小畫本,滿大街地跑,看到什麼都想把它畫下來。

印象最深的是1921年初秋,一個暑寒陡生異變的日子。不知為什麼,小小的孫多慈突發奇想,想爬上鎮海門城樓,俯在雉堞之間,隔著江水,畫畫江南那片秋色。

是學校不上課的週日,一大早就從家裏溜出來了。離呂八街不遠,只兩三分鐘的路,往南,便是繁華的三牌樓。沿街店舖有一半門還沒有開,但街上人流涌動,或來,或往,十分熱鬧。過往的人個個神色興奮,相識的還會隔著人群打個招呼,“有消息嗎?”“沒有!”擺擺手就過去了。孫多慈夾在人群中,向南,過四牌樓,上登雲坡,穿胭脂巷,由高高的石板街下來,就這樣被推著搡著登上了鎮海門城樓。

出門時還是悶熱的天氣,結果站到高高鎮海門城樓上時,風就帶著寒意了。雨點從半空中飄落,落在裸露的臂膀上,有一絲沁涼。長江水很大,城外的街面上,漫有濁黃的江水,拉黃包車的車夫,赤著一雙腳在水裏跑,踩出的水花向上,車輪壓出水紋往後。

根本沒有她安心作畫的地方。

往東的城墻上擠滿了人,往西的城墻上也擠滿了人。人群中,有長衫馬褂的文人儒士,也有赤著胳膊的鄉村野夫,身份不同,神色一致,個個都有“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之凝重。昨晚有人在城墻頭上守夜,不少竹涼床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城樓下的城門洞口,有許多的市民在那裏把守,進城出城的每一個人都遭到盤查,奇怪的是,對那些衣冠整潔的中年男子,盤查得總得格外仔細,反過來,一些看上去就是勞苦漢子的人,基本揮揮手就放行了。更怪的是,不管是盤查的還是被盤查的,大家都非常認真地對待眼前的事,既沒有反感,也沒有抵制。

孫多慈正睜大眼睛好奇地觀望這一切,束在腦後的小辮子讓人給提起來了。回頭一看,是父親孫傳瑗。“你這小丫頭,不好好在家裏呆著,跑到這兒幹什麼來了?”手伸開巴掌舉在半空,似乎馬上就要落下來。

她並不慌張,傻傻地笑著,知道父親疼她還來不及呢,怎麼舍得把這一巴掌打下來?

上世紀20年代安慶城熱鬧的廟會活動。

果然,父親低下身,攔腰把她抱了起來。看到她帶的紙筆,便笑了起來,“嗬,我們家的小畫家到這來畫畫了?來畫畫也好,把這難得的大場面畫下來,讓大家知道我們安慶是座什麼樣的城市,知道我們安徽人是群什麼樣的血性漢子。”

1921年的安慶,註定就是多事之秋,先是為教育經費之事,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六·二慘案”,安徽省立第一師範一位叫姜高琦的學生,在去省議會就政府剋扣教育經費一事請願時,被持槍士兵連刺七刀,雖經搶救,最終還是因傷勢過重而身亡。接下來,北洋政府內閣總理靳雲鵬收受倪道烺四十萬巨賄,任命親信李兆珍為安徽省省長。消息傳到安慶,引起社會各界的強烈反對,他們採取最原始的做法,組織兩千余人睡臥江岸,日夜輪守城門,不許李兆珍下岸入城就職。

孫多慈眼前的一切,就是安慶居民守城的場面。

本身就是浩大壯觀的場景,在童年孫多慈的眼光中,又被無限地放大,因而給她留下強烈而深刻的印象。這次寫生經歷,江南秋色沒有畫成,但另一幅現實的畫,讓孫多慈一生永遠都記住了這座長江北岸的城市——安慶。

事實上就在這一天,李兆珍悄悄乘利濟號輪船來到安慶,不過他是在五里廟下的船,後又化裝成農民,改坐小民船,在小南門上岸入了城。儘管如此,抗議群眾仍不依不饒,商界罷市,學生罷課,碼頭工人還鬧起了罷工。僵持了十多天,縮在政府大院的李兆珍也覺得沒有意思,這鳥官,不做也罷,於是又一身苦力打扮,悄悄逃離了安慶。

父親後來和孫多慈在一起回憶,那個月的25日,安慶社會各界盛大集會,大概有萬餘人吧,在黃家操場,慶祝安徽“驅李”運動的勝利。之後舉行的環城大遊行,場面那個熱烈,場面那個壯觀,在安慶城,曠古未有。遊行隊伍如潮水,涌到哪,震天的口號喊到哪,飛舞的傳單就散到哪。這個印象孫多慈是有的,因為當時她正在雙井街口,遊行隊伍黑壓壓就過來了,前不見首,後不見尾。參加遊行的人,每個手裏都搖著一面小旗,長方形的紙,或紅或綠或黃,貼在小木棍上。孫多慈眼尖,一下子看到媽媽也在其中,就拼命地喊。但媽媽沒有理她,只是向她擺擺手,又跟著遊行隊伍走過去了。

童年孫多慈對繪畫只是一種愛好,也僅僅限于簡單的摹倣而已。但這種在她看來非常簡單的摹倣,卻引起玩伴們的驚訝。有一次父親無意中看到了,也驚奇不已,“這是我們家丫頭畫的?不會吧!多慈還有這種天分?”

有這種天分的還有她的弟弟孫多括。


孫多括小姐姐三歲,從小就和姐姐特別親,無論孫多慈到哪去,他總不依不饒跟在身後。與孫多慈親密無間的小姐妹李家應總是笑他,説他是姐姐身後的小跟屁蟲。看到姐姐畫畫,他也夾在中間湊熱鬧,關鍵是他的悟性極高,只要他拿起畫筆,基本是畫什麼像什麼。那時候家裏剛剛裝電燈,一隻十五支光的燈光,吊在桌子上方,孫多慈和弟弟各霸一方桌子,畫靠墻根長的葡萄樹,畫院子裏悠閒踱步的大公雞,畫廟會時擠在人群中買的小風車。有時候姐弟還相互對畫,不過畫到紙上的姐姐方頭大耳,弟弟也不知道像個什麼怪物了。

那時候是母親孫湯氏最幸福的時候,倚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他們。父親在家時,她還把他喊過來,兩人立在一側,臉上淡淡浮一層笑容,一看就是半天。“想不到我們孫家,一大一小,還出了兩位天才畫家!”父母相互交流的言語中,始終有抑制不住的得意。

那時候孫傳瑗在安徽省政府做秘書工作,母親也在省立第一女子高等小學教書。父母對藝術,對文學,以及對世界的認識,通過日常的言談舉止,深深印在孫多慈和她弟弟心中,並由此影響到他們的興趣愛好。後來孫多慈在《孫多慈描集》“述學”中講到自己的成長,説:“吾自束髮從受書時,以吾父吾母嗜文藝,故幼即沉酣于審美環境中;而吾幼弟恬,對於繪畫音樂,尤具有驚人之天才。姊弟二人,恒于窗前燈下,塗色傅採,摹寫天然事物,用足嬉憨。吾父吾母顧而樂之,戲呼為兩小畫家。初為天性趨遣,直渾然無知也。”

父親見她有興趣,還專門為她請了個教授美術的家庭教師。當然也是名家,姓閻,名磊,字松父。閻松父是江蘇揚州人,講話快,碎,不太容易懂。他自稱自己是青湖舊主,住的地方叫半耕草堂,半間破屋做畫室,卻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嘯鳳樓”。那時候閻松父在培德女中任教,組織了一個丁丁畫社,專門研討中國畫。他對孫多慈的接受能力讚嘆不已,但認為她的筆風太野,倒像個有血性的男孩兒。孫多慈也參加過幾次丁丁畫社的活動,但始終覺得沒多大意思,漸漸就放棄了。

有年秋天,孫多慈大概十一二歲吧,家裏來了一位客人,姓蕭,是北京來的一位畫家。後來父親與客人在席間喝高了,非要孫多慈把平時畫的那些畫作拿出來,讓客人給點評點評。蕭叔叔還真看了,看得挺仔細,關鍵是看了後還説好,口口聲聲叮囑父親,説如果千金以後真有向這方面發展的想法,就去北京找他。

孫多慈並不當真,撅著小嘴,滿臉不屑的神態。

父親就批評她:“你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在北京,在安慶,有多少人想跟你蕭叔叔學畫,他理都不理呢!”

父親的這位朋友,是安慶東郊楊橋石塘湖人,姓蕭,名愻,字謙中,別號大龍山樵。在北京,他可是出名的大畫家。民國初年,大總統徐世昌還把蕭謙中請到家,專門為自己作畫。蕭謙中山水喜用重墨,故有“黑蕭”之稱。又因長期居住北京,畫壇便把他和蕭俊賢並稱為“南北二蕭”。蕭謙中回安慶時,身份是北平美術專科學校的教授,與孫傳瑗一見如故,聊古,聊今,聊國學,十分投機。一高興,孫傳瑗就把他帶到家中來了。

後來孫多慈看到蕭謙中的山水畫作,但並不喜歡,認為靈秀有餘,大氣不足。她把這個感覺説與父親聽時,父親哈哈大笑,“你這個丫頭,什麼也不懂,還亂評價人!”

於是父親把孫多慈叫到身邊,如同老朋友聊天一樣,深入淺出地與女兒談起詩,談起詞,談起文,談起史,談詩詞文史與繪畫的關係。孫多慈撲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似懂非懂,但一字一句都聽到心裏去了。在《孫多慈描集》的“述學”中,她非常感謝父親對她的這種誘導式教育。

稍長,吾父授吾以《毛詩》,曰:“此詩也,人間之至文也;然亦畫也。”授吾以《離騷》、《兩漢樂府》、《古詩十九首》、《孔雀東南飛》諸篇什,曰:“此辭賦與詩,人間之至文也;然詩也,亦畫也。”更進而授吾司馬遷之“史”,如:易水之別,博浪之椎,鴻門之宴,垓下之騅,田橫之島,曰:“此史也,然亦詩也,畫也。汝其識之!”吾於是憬然有悟于文藝領域之廣,與夫地位之崇。

孫傳瑗雖對女兒喜愛畫畫持肯定態度,但並不支援,在他看來,歷史上以畫出名的女子不多,如果能著書立説,成為一個作家,那就不一樣了。這也與他相識的兩個年輕作家有關。其中之一的韋素園,安徽霍邱人。1920年轉入安徽省立法政專門學校讀書時,正好“六·二”學潮,年輕人情緒激動,也投身於其中了,好像還是省學生聯合會的頭。在相關協調會上見過兩面,給孫傳瑗的印象,一是白,二是瘦,有一種病態,就記住了。離開安慶後,經魯迅推薦,韋素園去《民報》做了副刊編輯。後又與李霽野、臺靜農等組建了未名社,相繼創辦《未名》半月刊、《未名叢刊》、《莽原》半月刊等雜誌,名氣一下子就大了起來。另一位女作家廬隱,曾與妻子孫湯氏共事,兩人私交也不錯。廬隱在安慶呆的時間不長,本名叫黃淑儀。後來也寫小説出了名。省立第一女子高等小學校校長舒畹芬,還被她寫入書中,作為《海濱故人》主人公蘭馨的原型。此外,當時在安徽省立法政專門學校教書的鬱達夫,兩人也有過兩次交往,他對這位教授的印象不怎麼樣,對他的文字也不感興趣,但他在安慶創作的幾部小説,如《秋柳》、《茫茫夜》等,卻在中國文壇引起了反響。

這時候孫多慈已經在省立第一女子中學讀書了,看到父親對作家的這種羨慕,一臉不屑之色。不就是寫兩篇破文章嗎,當真還有多大了不起?那段時間,逢星期天,孫多慈就背著寫生本出去,在城西的鴨兒塘,在城東的皖江公園,在城南的江岸,看到好的景色,或水天相連,或樓閣相依,或樹木婆娑,便一屁股坐下來,一呆就是半天。也不全是觀察景色或提筆寫生,而是讓思緒變成文字,在腦海裏無言流動。後來她把這些文字記錄下來,用稿紙謄了,投給安慶的幾家報館,其中有兩篇,居然被報紙副刊發了出來。

父親就笑她是腳踩兩條船,對於今後的發展,是當作家,還是當畫家,自己也不知道該上哪一條。但父親的傾向十分明確,繪畫充其量也只能是一個愛好,那是無論如何也當不得飯吃的。

小的時候,孫多慈一家居所並不安定,在四方城也住過,在大墨子巷也住過,在近聖街也住過一陣子。但從她有記憶開始,就一直住在汪家塘一所叫“方家大屋”的老宅子裏。


方家大屋西頭的巷子,叫府西巷,起先不知道“府”為何意,爸爸牽著她的手説,這個“府”,就是安慶府的“府”。安慶府原先在譙樓之後,後來安徽布政使司從南京遷到安慶,就把安慶府給攆到這個地方來了。孫多慈住進方家大屋時,安慶府已經不存在了,原先的衙門大院,先是開六邑工藝廠,後來改為省立第一甲等工業學校,以後學校換名,又叫省立安慶高級工業學校。這個名字太長,市民們嫌它拗口,就簡稱它為“高工”。高工的大門對著宣家花園,宣家花園的兩頭的街巷,都與井相關,東是福泉街,西是雙井街。府西巷之西有一片水,叫汪家塘。孫多慈就生活在這一片水中,長得如水一般靈秀。

在安慶,汪家塘方家大屋是有名的老宅子,其舊主方晴庵,光緒帝在位時,曾做過湖南布政使。方家大屋前後只有三進,但佔地面積八百平方米左右,大大小小的房間也有五十余間。其中前進明五暗七為廳堂、書房和大會客室。二進同等規模,過去為主人起居之所。東西相對是明三暗三的廂房,早年是管家、僕役等居住的地方。後進還有兩間精緻的平房,主人閒來無事,就在此處養生。

與一般老宅子不同,方家大屋的“大”,大在前後院子和花園上。方家大屋大門向南,宅前大院四週砌以圍墻,東西各留一門供人進出。院中豎有旗桿,左右嵌有係馬石,門前立有抱鼓石。父親的朋友到此來訪,見此氣派,都説可與巡撫官署東西轅門相比。方家大屋的頭門雄偉高大,雙壁門綠漆灑金,共八扇。門內為寬闊過道。過道後又是端方大院。再往後,是正廳堂,由側門而出,又有兩面砌有花壇的院落。但這不算是花園,真正的花園,在正廳堂之東,由圓門而入,裏面亭榭、假山、水池,花草樹木—應俱全。春來風暖,滿園綠色。方晴庵民國初年故去後,家境漸成破敗之勢,最後只能依賴出租房産維持生計。

搬進方家大屋時,孫多慈還在省立第一模範小學讀書。這所學校的前身,就是父親從壽州帶學生投奔安慶時落腳的尚志小學堂。民國成立後,尚志小學堂與附近的崇武、養正、正化等另外三所小學堂合併,成立公立第一國民高等小學,1918年改為省立第一模範小學時,又將原省立第一女子高等小學校合併了進來。後來孫多慈上高中時,學校又改名為省立第一實驗小學。省立第一模範小學在北門拐角頭,從方家大屋出來,向西到雙井街,再走向南,便是公安局街,又西行,經姚家口、法政街,便能看見省立第一模範小學的窄窄的門樓了。孫多慈背著藍色的布書包,從家裏出來,如果走得快,只要六七分鐘。

學校往西,由大拐角頭插往關岳廟街,便是大關帝廟。對於孫多慈,那是個神秘之地,有事無事,都喜歡鑽到裏面去看個究竟。有一天,大概是農曆五月十三,紅臉關公的生日,大關帝廟熱鬧非凡,城東城南城北的市民都趕過來了,或求子,或求財,或求福,或求醫,或求壽,大殿裏供奉的關帝老爺,香火裏三層外三層,煙霧瀰漫,眼睛都睜不開。偏偏半上午天上又丟了些雨點,就説是關公磨刀雨,大吉大利,又添了另一番熱鬧。孫多慈放學出來,一抬眼看到了,就被吸引過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些什麼,反正喜歡往人堆裏鑽,看各色民眾對關公的那一份崇敬。後來還是父親尋過來,揪著耳朵,把她拽回了家。

小學畢業讀初中,選的是六邑聯立中學,這是由安慶六邑同鄉會出資創辦的學校,省政府也適當給予一定補貼。一開始並沒有考慮這所學校,碰巧學校校長程小蘇為教育經費來求父親週旋,看見了孫多慈,隨口就問了一句:“千金在哪所學校讀書啊?”得知小學畢業正要上初中,便極力向他推薦,“六邑中學師資雄厚,環境幽雅,你們不妨也做個考慮。”孫傳瑗當時只笑了笑,當時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回絕。不過他把程小蘇的話當真了,專門帶女兒去學校轉了一圈,結果孫多慈一眼就看上了學校的環境,吵死吵活,非要上這所中學不可。

孫傳瑗帶女兒到學校報到,對程小蘇説:“把女兒送到六邑中學,可完全是衝你程校長的名氣過來的喲!”

程小蘇在安慶教育界有口皆碑,光緒末年,孫傳瑗還在尚志小學堂任教時,他就在學堂東側創辦了私立專門法政學堂,後又與陳獨秀一起組建江淮大學。民國後他上北京創辦《中原日報》,因得罪了當局,又被驅逐出北京。

六邑聯立中學前身為安慶府中學堂,位於小南門外多寶倉。遷到雙井街北的保寧庵,也不過十來年時間。“大概是宣統元年吧,”回憶這段經歷,程小蘇一臉得意,“我和方寶山兩人到這邊來有事,走過陞官橋,看到老城墻下有一大片閒地,一打聽,都是保寧庵的地産,正要賣。於是趕緊説與六邑同鄉會,搶先把這事給定下來了。後來同仁醫院也打這片土地的心思,但晚了一步,讓我們捷足先登了。”


從北京回到安慶,程小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六邑聯立中學的校園建設上,這兩年,不僅蓋起了常規教學樓和圖書館,開闢了運動場,還在校園內建起了植物園、動物園等。説是植物園,其實也就是四時菜地,春菠秋苣,也還有些特色。菜地之東,還有一片花圃,月季、菊花等花卉種了不少。校長還是個老頑童,一有時間,就帶著學生自己動手。蔬圃花圃東西,本有兩口荷花塘,師生就開鑿出一條大溝,將兩片水連接起來,又在塘邊搭建起風景亭,一曰“吟風”,一曰“弄月”,後來學生們又集資修了一個“舊雨”。這樣的環境,在省城其他學校,確實很難找到。

孫多慈在六邑中學讀書期間,始終是學校的校花,不僅長得漂亮,學習好,而且各方面知識也豐富。程小蘇校長老和孫傳瑗開玩笑:“你把多慈送到我這裡來,是為六邑中學又添了一道風景啊!”

三年後,孫多慈初中畢業,孫傳瑗考慮再三,還是讓她報考了省立第一女子中學,也就是老百姓説的安慶女中。

安慶女中與六邑中學,同在老城之北,兩所學校一東一西,中間隔著一個聖保羅中學。從汪家塘出來,走福泉街向北,到同仁醫院街向東,由百花亭街向北到底,便是安慶女中。安慶女中的前身,是女子師範學堂,創辦于宣統元年(1909),創辦人是跛著一條腿的吳季白。當時學堂在風節井街西,與狀元府一墻之隔。三年後,安徽政局發生變化,女子師範學堂改為安徽省立第一女子師範學校,校址也遷到城北百花亭,也就是曾發生過徐錫麟起義的安徽高等巡警學堂。學校初期規模並不大,只有師範本科一個班,但另外設有初等、高小各一班(後稱附屬小學第一部),並開設有幼稚園。孫多慈考入安慶女中,是1927年秋的事,當時她還不滿十六歲,學校也還是省立第一女子師範學校。易名為省立第一女子中學,是1928年的事。這年秋天,孫多慈高中二年級時,胸前的校徽,就換了省立第一女子中學。

此時的孫多慈,上身是月白色的大袖衫,下身是藍色的短裙,剪著齊刷刷的短髮,是典型的安慶城美少女,走到街上,行人都要多望幾眼。

1928年是畫家徐悲鴻事業發展的高峰年。

2月,與田漢、歐陽予倩共同創辦的南國藝術學院開學。後因夫人蔣碧微反對,被迫退出。

2月,應南京國立中央大學之聘,兼任教育學院藝術專修科美術教授。夏,至校任教。並在南京第四師範學校舉行個人畫展。

7月,應中華藝術大學之聘,出任校務行政委員,兼西畫教授。

11月,接任北平大學藝術學院院長一職。

是年,完成大幅油畫《田橫五百士》創作。油畫題材出自《史記·田儋列傳》,文末感嘆:“田橫之高節,賓客慕義而從橫死,豈非至賢!余因而列焉。不無善畫者,莫能圖,何哉?”徐悲鴻讀後心動。

1928年,許紹棣出任國民黨浙江省黨部執行委員兼宣傳部長,成為國民黨一方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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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多慈與徐悲鴻愛情畫傳》 第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