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有心做媒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9-07 09:40:23 | 出版社: 江蘇文藝出版社

1916年3月,春風暖暖的一個下午,在上海震旦大學院,徐悲鴻在學校裏認識了一位新同學,這便是盛成。

“我寧願到野外去寫生,完全地拜大自然為老師,也絕不願抄襲前人不變的章法。”二十一歲的徐悲鴻長盛成四歲,所言所語,在盛成看來,都是至理名言。後來盛成回憶:“悲鴻是位畫家,出於共同對藝術的酷愛,我們在一起時常討論一些如何看待和發展中國書畫藝術的問題,當悲鴻每次談到中國的繪畫自明清以來漸漸僵化,落入到一成不變的時候,就感到非常氣憤。”上面的那段感慨,就是徐悲鴻氣憤之餘發出的。

那時候的徐悲鴻,因感激資助他上學的黃警頑、黃震之兩位恩人,把自己的名字改為“黃扶”。

盛成對徐悲鴻多少還有一些崇拜之情。

盛成後來成為20世紀集作家、詩人、翻譯家、語言學家、漢學家為一身的著名學者,在國內,在國外,都享有極高聲譽。而在此之前,1911年光復南京戰役中,年僅十二歲的盛成追隨孫中山,就已經是“辛亥革命三童子”中的一位。

震旦大學院是主教耶穌會在中國創辦的大學,光緒二十九年(1903)春由中國神父馬相伯籌建,初址在徐家匯天文臺,光緒三十四年(1908)遷盧家灣呂班路。“震旦”是印度對中國舊稱,英、法文校名分別為Aurora和L Aurore。1916年的震旦學院為六年制,分設博物醫學、法政文學、算術工程三科。

盛成和徐悲鴻,都是震旦學院預科學生。共同的藝術追求,使他們成為莫逆之交,兩人的友誼,持續了半個世紀。

1928年,盛成應聘到巴黎大學主講中國科學課程。“天下殊途而同歸”,這是他深悟東西方思想相通之處後提出的獨具慧眼的見解。由此而生的自傳體小説《我的母親》,當年在巴黎出版,震動法國文壇。詩人瓦萊裏激動之餘,寫下萬言長序,以示讚嘆之情。當時歐美文學巨匠紀德、羅曼·羅蘭、蕭伯納、海明威、羅素等,都對《我的母親》給予了高度評價。《我的母親》先後譯成英、德、西、荷、希伯萊等十六種文字,在世界各國出版發行。盛成也因此獲法國“總統獎”。

也就是在這前後,法國舉辦全國美術展覽會,徐悲鴻有九件作品入選,其中之一,就是以蔣碧微為原型創作的油畫《簫聲》。據蔣碧微介紹:“我的畫像《簫聲》,油畫在巴黎第八區六樓畫室作,畫我在吹簫,畫面于朦朧中頗饒詩意。法國大詩人瓦萊裏極為讚賞,曾在畫上題了兩句詩。大約有三尺高,一尺五寸寬。”而瓦萊裏,正是從盛成那裏知道徐悲鴻這幅油畫作品的。“我寫了一封信給瓦萊裏,特別介紹悲鴻。還有一封信是給瓦氏的志願秘書莫諾,是一位大銀行家。”盛成後來回憶説,“悲鴻到巴黎後去看了他們,瓦氏在悲鴻畫碧微吹簫的畫上親筆題了兩句詩,這幅畫於是轟動巴黎,畫由莫諾買去。悲鴻由此成名。”

兩人之間的感情,由此可見一斑。

1930年12月,盛成從法國歸來,專程趕到南京,看望一別兩年的老友徐悲鴻。

在中央大學徐悲鴻畫室,看見盛成推門而入,徐悲鴻喜出望外,上前緊緊握住他的著手,久久不放。“前些天和舒新城在一起看他攝製的小電影,還專門談到了你。”又説,“舒新城是上海中華書局編輯所所長,最近準備向讀者重點介紹法國文學。我推薦了兩位大家,一個是曾覺之,一個就是你。”

倒茶泡水,兩人面對面坐下來。老朋友見面,自然海闊天空神聊,尤其是十多年前,在震旦大學院的陳芝麻爛穀子舊事,説起來,更如數家珍,越聊越興奮。

盛成就感嘆説:“當年你追求婚姻自主,帶著蔣碧微悄悄離開上海,在震旦,在上海,可都是轟動一方的大新聞啊!”

徐悲鴻説:“情感所致,身不由己,讓你們笑話了吧?”

“沒有,沒有。羨慕你還來不及呢!實話告訴你,正是欽佩悲鴻兄的膽量和魄力,我才鼓足勇氣,衝破祖母指腹為婚的樊籠,求學海外,獲得了自由。我還要好好謝謝你呢!”

徐悲鴻看看他,説:“記得你比我小四歲,也有三十一了吧?在國外這麼多年,是不是遇到一位可意的洋妞兒了?”

盛成道,“説年齡是有三十齣頭了,説婚姻,卻仍‘進門一盞燈,出門一把鎖’,還是孤家寡人啊!”

“哦?”徐悲鴻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不會是玩笑話吧?”

“在悲鴻兄面前,有必要説謊嗎?”

徐悲鴻不由心一動,立刻把他和孫多慈的影像疊在一起。一個是英氣逼人的才子,一個是年輕貌美的才女,如能將他們的姻緣撮合到一起,倒是有一石三鳥的功效——既斷了自己的非分之想,也為孫多慈尋得一個好歸宿,還把盛成和自己的關係拉得更近。最終的結局,肯定是皆大歡喜。想到這裡,徐悲鴻起身拍拍盛成肩膀,説:“中國的情形與法國不同,在法國單身生活不足為奇,在中國可不行,不是你自己不行,而是你周圍的人認為不行。世俗眼光看,你一個大男人,老大年齡不娶妻生子,不是生理上有病,就是心理上有病。”不等盛成反駁,徐悲鴻湊近他,壓低聲音,説,“你要問我什麼意見,一個字,‘結’!”

盛成笑了笑,“結婚可是兩方面的事情,要結也要有對象啊。我剛從國外回來,女性朋友不認識幾個,怎麼結?”

徐悲鴻説:“這個你放心,我有一個女學生,聰明奇絕,文章寫得好,畫也出眾。年齡雖然小一些,但只要真心相愛,不是障礙。”

盛成手指點向徐悲鴻,開玩笑地説:“悲鴻兄,你這做的可是拉皮條的生意啊!”

徐悲鴻把臉繃了起來,“你嚴肅點,我這是以中央大學教授的身份在和你説話!”

盛成大笑不止,“那我也嚴肅地問一句,除了聰明奇絕,是否也長得貌若天仙?”

“還真讓你説對了。”徐悲鴻轉起身,帶盛成走到還在創作之中的油畫《孫多慈像》前,“怎麼樣,是不是清純如水,秀麗如月?特別強調一句,我用的可是一位大畫家的眼光哦!”

盛成沒有説話,他不覺得孫多慈有多漂亮,但不醜,看久了,也確實還有動人之處。

徐悲鴻又從案頭翻出孫多慈的兩本筆記,交給盛成,説:“這是她‘透視學’和‘解剖學’課筆記,你是教育和文學方面的專家,隨便翻翻,你就能看出她的文字功底了。”

盛成翻了幾頁,果然才氣過人,而且一手字寫得漂亮,秀麗之中,不乏大家之氣,“如果真是這樣,那真的不妨一見。”盛成點點頭。

“好,我來安排,明天下午怎樣?就明天下午。在我的畫室,我把她約來畫像,你就當是隨意來訪的客人好了。”徐悲鴻一臉興奮。

多少年後,盛成回憶1931年元月與孫多慈的這次會面,用的是“平平淡淡”四個字,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對孫多慈産生更多感情,反過來,從孫多慈與徐悲鴻的言談舉止中,他倒發現到了另外的秘密。

因為臨時有事,盛成來得稍晚一些,推開徐悲鴻畫室房門,孫多慈已經在畫室了。徐悲鴻完全沉浸在《孫多慈像》創作中,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孫多慈看到了,也不動,只是朝他禮貌地笑笑。盛成用眼角掃了一眼,感覺孫多慈清純秀麗,溫順柔和,是那種可交也可信任的女子。


徐悲鴻抬眼看到盛成,馬上將手中的畫筆丟到一邊,“來了?好!我給你介紹一下,孫多慈小姐,我這幅油畫上的主人公。”

盛成向孫多慈點點頭,“昨天從悲鴻兄的畫作上,就欣賞到孫小姐的芳容了。”

徐悲鴻朝盛成説:“剛剛我們還在説你,孫小姐知道‘辛亥革命三童子’,但不相信你當時才十二歲。”

“那時候年紀輕,糊塗膽大,敢去不敢去的地方,一個字,‘去’!能做不能做的事情,也是一個字,‘做’!”

孫多慈説:“我父親也是同盟會會員,小時候就和我説過‘辛亥革命三童子’的事,以為起碼是條壯漢子呢,見了面,才知道也是文弱書生。”

盛成與徐悲鴻相視一笑,説:“也不儘然,身子雖單薄了,血性氣還是有的。”

孫多慈知道自己話説得不妥,臉上泛起一團紅暈,“我不是説……我是説……”她抬起眼,向徐悲鴻投去求救的目光。

徐悲鴻打趣道:“本來就是單薄嘛,説得沒錯,繼續,繼續!”

盛成也笑笑,表示自己並沒有在意。

孫多慈還是不好意思,説:“我準備明年選修法文,學成了,要認真拜讀你的自傳體小説《我的母親》。先生説他當年看你的書,感動了好多回呢!”

盛成説:“正好帶了幾本回來,哪天送你一本。不過有個條件,半年之內,一定要讀通原文哦!”

孫多慈興奮得臉有些紅,“真的?送一本原版書給我?謝謝盛先生,謝謝盛先生!”

徐悲鴻笑了起來,拍拍盛成的臂膀,“你看,對你崇拜得五體投地,也算是你半個弟子了吧?”又轉過臉,對孫多慈説,“既然準備選修法文,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世界頂尖的老師,以後要向他多討教。”

孫多慈帶有一絲埋怨的眼光,朝徐悲鴻快速瞥了一眼,然後低下眉,低聲道:“先生開玩笑了,盛先生是國內外著名的學術大家,怎麼可能帶我這個笨學生?即便他肯帶,我也不敢耽誤他的時間的。”

盛成注意到孫多慈臉上細膩的表情變化,淡淡一笑,立即把話題轉了開來,“聽説孫小姐還喜歡文學?”

孫多慈點點頭,“讀過一些文學書。中學時,在老家安慶的報紙上,還發過幾篇豆腐塊文章呢。不過純粹是中學生的作文,當不得真的。”

徐悲鴻説:“你也別謙虛了,既然是徐悲鴻的弟子,肚子裏有多少墨水,做老師的最清楚。”

孫多慈有些著急地辯解,“即使有,也是過去式了。到美術專修科旁聽後,一門心思在繪畫上,沒有時間,書也看得少了。”

三人又扯天扯地聊到一會,因為孫多慈與同學約好有事,就先回去了。此時天已晚,徐悲鴻便拉著盛成,到大學附近一家叫“穀雨軒”的酒家,叫了幾個小菜,兩人面對面坐了下來。

“孫小姐你也見了,兩人也有過交流,説説看,有什麼感覺?”徐悲鴻滿心期待地望著盛成。

“沒有感覺。”盛成老老實實回答。

“不會吧?”徐悲鴻一臉訝異,“面對這麼好的女孩子,你居然沒有感覺?現在我倒真懷疑你生理方面是不是有原因了。”

盛成一笑,“要我説實話?”

“當然。你我之間還繞什麼圈子!”

“那好,我告訴你。孫小姐人真的是不錯,但我和她之間,無緣。”慢慢地抿了口酒,又説,“責任不在我,在她。為什麼?她對我根本沒有任何意思。”

徐悲鴻笑了起來,“頭一次見面,雙方都不熟悉,你讓人家怎麼對你‘意思’?難不成要她上來就直白地向你表示愛意?不可能嘛!”

盛成説:“那當然不可能。但她的言談舉止,也沒有給我什麼可乘之機呀!”

“你們頭一次見面,我又沒有説破,她當然不可能對你有什麼想法。”

“問題是,你聽好了,我説的是……問題是,”盛成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徐悲鴻,“她對某些人是有感情的,而且這種感情,有意識無意識,表露得十分清楚。除非是傻子,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徐悲鴻望著他,筷子拿在手中反覆轉動,半天不説話。

“你別這樣子看著我,我説的某些人,具體些,就是你徐悲鴻!”最後“徐悲鴻”的名字,盛成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蹦出來的。

徐悲鴻愣了半天,最後不自然地笑笑,道:“這麼説,你也看出來了?”

“我當然看出來了!”盛成非常肯定地回答。

話説到這個份上,徐悲鴻反而輕鬆地舒了口氣。想想,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盛成。信是舒新城從上海寄來的,信封背面題有兩句詩:“臺城有路直須走,莫待路斷枉傷情。”

“什麼意思?”盛成不明白,問。

徐悲鴻仰脖將杯中的酒一幹而盡,然後從宗白華介紹認識孫多慈,棲霞鄉村師範對她産生好感,到後來臺城一吻,以及蔣碧微對此事的態度,通通説了出來。“本想把孫小姐介紹給你,斷了我的一些想頭,繼續和蔣碧微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承想,你老兄以‘沒有感覺’為由,一點忙也幫不上。你看看,這不是硬逼著我往火坑裏跳嘛!”

盛成笑笑道:“相處多年,悲鴻兄那點心思,我還是看得透的。把孫小姐介紹給我,絕對是你的違心之舉,或者説是你的虛招罷了。”又説,“我若真和孫小姐談到一起,你徐悲鴻不拿刀殺了我才怪!我盛成再笨,也不會去做這個冤大頭!況且,我也不想因為孫小姐,失去了你這位多年的好友!”

“知我者,盛成也!”徐悲鴻頗為悲壯地把杯子舉起來,將滿杯酒一幹而盡。

話頭一轉,兩人都有意避開孫多慈不談。這段友誼插曲,也成為他們心中埋藏多年的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1934年,盛成再度去歐洲,臨別之際,徐悲鴻到盛成南京住處“卷廬”送行。相聊之中,徐悲鴻突發靈感,當場作了一幅中國畫,取名《石頭》,強逼著要送給盛成。畫上題款只有八個字,“吾心非石,不可卷也。”

盛成看了半天,先是不解,後突然領悟,知是暗指孫多慈之事,不由得開懷大笑。

為孫多慈牽線盛成之事,徐悲鴻本是想瞞著孫多慈的,但最後還是忍不住,以笑話的口吻,同孫多慈説了。其實內心他還有更“狡猾”的目的,就是以此來試探孫多慈,看自己在她心中,究竟處於什麼樣的位置。

孫多慈臉“騰”地紅了,她抬起頭,恨恨地盯了徐悲鴻一眼。當兩人眼光相遇時,徐悲鴻一顆心立刻被融化了——那眼光是哀怨的,那眼光是深情的,那眼光是淒迷的。那一瞬間,徐悲鴻腦中閃過的惟一念頭,就是今生今世,一定要用全部真情,全部生命,百般呵護面前的這位淳樸少女。


孫多慈察覺到了一時的失態,裝著去倒開水,輕描淡寫將話題轉開,“先生是嫌學生醜,嫌學生老,怕她嫁不出去吧!”

徐悲鴻一笑,“你看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吧。這種尖刻話都説得出來!”

孫多慈索性又尖刻地補上一句,“我説的是真話,既然又老又醜,也不值得先生動這樣心思!”

徐悲鴻解釋説:“因為欣賞你,關愛你,所以才會為你牽這根線,換別人,我肯做嗎?”

孫多慈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便把杯中的水端過來,道:“説老實話,我對盛成教授也沒有感覺,他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徐悲鴻“哦”了一聲,“那你説説看,你喜愛的男人,應該是什麼類型?”

孫多慈想了想,答:“穩重一些,寬厚一些,年齡也要稍長一些。身子骨強健,性格開朗,為人處事,要有大男子漢的血性。當然,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聰明過人的才氣。”略略遲疑,又補了一句,“相比之下,盛成教授乾瘦了些,人顯得精明,不太適合我。”

徐悲鴻開玩笑説:“好了,知道了,以後就按這個模子為你尋一個婆家。”

孫多慈白了他一眼,但眼神中傳遞出來的,是一種溫柔而多情的愛意。

徐悲鴻覺得自己從她的眼中,讀到了一首關於未來的動人詩篇。

與孫多慈相聊時,徐悲鴻手中的畫筆一直沒有停下來,他手頭的這幅作品,是國畫人物《黃震之像》。孫多慈側頭看了半天,不知道畫中的人物是誰,但從徐悲鴻的創作神態看,她知道他對這幅畫十分看重,投入了很多精力。

徐悲鴻回憶説,“1915年我離開家鄉來到上海,準備報考震旦大學院,當時經濟條件非常差,經常餓著肚子畫畫。黃震之是位商人,得知情況,給了我很大幫助,要不是他,我絕沒有現在這般成就!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徐悲鴻是不會忘記的。”説這話時,徐悲鴻動了真情,後來他在畫上題款道:“震之黃先生六十歲影,悲鴻寫並錄舊詩。”

詩是這樣寫的:

饑溺天下若由己,先生豈不慈!

衡量人心若持鑒,先生豈不智!

少年裘馬老頹唐,施恩莫憶愁早忘!

贏得身安心康泰,矍鑠精神日益強。

我奉先生居後輩,談笑竟日無倦意,為人忠謀古所稀!

又視人生等遊戲,紛紛末世欲何為?

先生之風足追企,敬貌先生慈祥容,嘆息此時天下事!

孫多慈立在一邊輕聲讀完,之後半天無語。她的眼角,濕濕地閃有淚花。

徐悲鴻回頭看見了,不解,問,“又觸動你什麼心思了?”

孫多慈搖搖頭,“我是為老師的身世而感嘆,也為老師知恩圖報的這種品格而感動。”

這一刻,斜陽余輝從窗外射進,孫多慈整個身子浸于其中,宛若一尊披著金色霞光的女神。這一刻,本身就是一幅凝固的油畫。

徐悲鴻感覺手有些癢,創作衝動如火花,如靈光,由此激發而出。“多慈,我要為你畫一幅畫,”他的言語有些激動,“我要為你畫一幅我滿意你滿意並且要讓許多人滿意的油畫!”他説。

孫多慈笑而不語。

此後一段時間,徐悲鴻完全沉浸在他新的創作熱情之中。晚年蔣碧微回憶:“從這時開始,徐先生便很少在家,他總是一清早去上課,下午再去畫畫,晚上還要到藝術系去趕晚班,因為他初到南京時,中大曾經在藝術系給他預備兩個房間,這兩個房間他一直保留著,後來就做了他的畫室,學生們當然也常到他畫室裏請教。但我明明知道,他每天早出晚歸,並非完全由於教學上的需要,其中還夾雜有感情的因素,因為在那充滿藝術氣氛的畫室裏,還有那麼一個人。——當丈夫的感情發生了變化,每一個女人都會有敏銳的感覺。”

1930年12月31日深夜,天上飄著雪花,南京街頭,偶爾也傳來幾聲稀稀落落的爆竹聲。秦淮河兩岸,燈紅酒綠,低吟淺歌。但更多的地方,是無邊無盡的夜色。

1931年的元旦,就是在這種氛圍中悄悄地來了。

在這個辭舊迎新的夜晚,徐悲鴻完成了他的新作。他給它取了個詩意的名字,叫《臺城月夜》。畫面上本來是沒有月亮的,但後來他還是加上去了。他希望那輪清澈如水的月亮,能照亮他眼下這條鋪滿五色花的愛情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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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多慈與徐悲鴻愛情畫傳》 第二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