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一味地反對明清以來畫上題詩的普遍程式,其中自有不少很成功的綜合藝術體裁,但我並不認為這是一種固定的好形式。畫要靠詩來補充,豈非由於畫本身有所不足?因為繪畫形式的嚴格性是不許可黑体文字的貿然闖入的,即使簽個名寫個年月都會影響畫面的均衡和結構。我有一個學生畫國畫,他説字寫得不好要練字,我同意,因這同樣是造型藝術的基本功,書法本身就是造型藝術嘛!但他又説主要是為了畫上總要題些字,我認為這就是盲從了!連畫上題字這一程式都要因襲,我很不以為然。林風眠的畫是抒情詩,蘊藏著深遠的意境。他畫中的詩意是不從屬於詩文的,他畫中的詩意是由形象本身抒寫的。他喜歡方構圖,這更便於集中、緊湊。他連簽名的地位都不留,如果留白,那是表現中必須的白,絕非不了了之的白紙。一抹遠山,眼前層層黑松林中偶然透露出幾小塊白,也許是林中屋,也許是林外江,也許……它令人舒暢,令人嚮往,令人……如果這些白太大或太小了,松林和遠山的濃淡關係變了,詩情畫意也就隨之消失了。 90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