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這情,萬萬斷不得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8-26 16:52:44 | 出版社: 團結出版社

專家鼓掌,群眾點頭。我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意向,後來歸納為風箏不斷線,風箏,指作品,作品無靈氣,像扎了只放不上天空的廢物。風箏放得愈高愈有意思,但不能斷線,這線,指千里姻緣一線牽之線,線的另一端聯繫的是啟發作品靈感的母體,亦即人民大眾之情意。我作過一幅《獅子林》,畫面五分之四以上的面積表現的是石頭,亦即點、線、面之抽象構成,是抽象畫。我在石群之下邊引入水與遊魚,石群高處嵌入廊與亭,一目了然,便是園林了。但將觀眾引入園林後,他們迷失于抽象世界,願他們步入抽象美的欣賞領域。這近乎我的慣用手法。蘇州拙政園裏的文徵明手植紫藤,蘇州郊外光復鎮的漢柏(所謂清、奇、古、怪),均纏綿曲折,吸引我多次寫生,可説是我走向《情結》、《春如線》等抽象作品的開工石。

我在油畫中引進線,煞費苦心,遭遇到無數次失敗,有一次特別難堪。大概是70年代末,我到廈門鼓浪嶼寫生,住在工藝美校招待所,因此師生們想看我寫生,我總躲。一次用大塊油畫布在海濱畫大榕樹,目標明顯,一經被人發現,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從早晨一直畫到下午,畫面徹底失敗,而且有不少美校的老師也一直認真在看,天寒有風,後聽説一位老師因此感冒了。一年後,我這心病猶未愈,便改用水墨重畫這題材,相對説是成功了。技奴役于藝,而技又受限于工具材料,我在實踐中探索石濤“一畫之法”的真諦。因此油彩難於解決的問題,用水墨往往迎刃而解,反之亦然,有感於此寫了篇短文《水陸兼程》:“……藝術起源於求共鳴,我追求全世界的共鳴,更重視十幾億中華兒女的共鳴,這是我探索油畫民族化和中國畫現代化的初衷,這初衷至死不改了……”

感到油畫山窮時換用水墨,然而水墨又有面臨水盡時,便回頭再爬油彩之坡。70年代前基本走陸地,80年代以水路為主,到90年代,油畫的分量又漸加重,水路陸路還得交替前進。水陸兼程,辛辛苦苦趕什麼路,往哪去?願作品能訴説趕路人的苦難與歡樂!

無論是“搬家寫生”、引線條入油畫或引塊面入水墨,都緣于風箏不斷線的思想感情,其效果也必然是中、西融合的面貌。白居易是通俗的,接受者眾,李商隱的藝術境界更迷人,但曲高和寡,能吸取兩者之優嗎,我都想要,走著瞧。80年代後我的作品多次在海外展出,在西方我聽到一種反應,認可作品,但説如割斷“風箏不斷線”的線,當更純,境界更高。我認真考慮過這嚴峻的問題,如斷了線,便斷了與江東父老的交流,但線應改細,更隱,今天可用遙控了,但這情,是萬萬斷不得的。

載《文匯報》2004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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