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丫環討好花前的楊貴妃：娘娘如花一般美。楊貴妃並不顯得高興。另一更聰明的丫環卻贏得了貴妃的歡心：花如娘娘一般美。 北京正是春寒料峭的季節，還很難看到鮮花，山東曹州眾多的盆栽牡丹來到美術館展出了，這意外的春消息吸引著廣大的北京市民，爭著去欣賞美術館裏的奇艷。同時，許多國畫牡丹與真牡丹並列展出，聰明人同花前的畫家談話時似乎也面臨著語言的推敲：畫如牡丹一樣美，不，牡丹如畫一樣美！ 真、假牡丹爭妍了，但願畫裏牡丹更勝尋常芬芳。著眼色相之美，我在牡丹前感到觀止，也曾多次對花描摹、繪寫，總落個東施效顰。因為我其實並沒有在牡丹之色相中獲得進入更高造型美新境的啟示，只盲目追逐其色相，反盡失其色相。我中學時代在無錫讀書，隨著大家遊過黿頭渚和梅園等名勝，隨著大家説好，説好説好而已，直到後來看懂了倪雲林的畫才更體會江南山水的雅淡情致。我曾專程去訪問過塞尚、梵谷寫生過的舊地，到黃山處處留心石濤、漸江等人筆底的模特兒，都深深啟示我思考藝術與生活間的“聯繫”及“距離”。“聯繫”易辨，“距離”難測，作品其高遠兮，令我仰慕！ 牡丹久享盛譽，人們十分熟悉其丰姿，處處假其姿色。真牡丹、塑膠牡丹、照相牡丹、錄相牡丹、圖畫牡丹……究竟誰家牡丹好？真、假牡丹並展是趣合吧，也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們來參觀，但也直接形象地提醒人們思索藝術與生活、主觀與客觀、具象與抽象等問題。牡丹包含多方面的美之因素：豐滿、鮮艷、華麗、端莊……畫裏牡丹或突出強調其豐滿、或突出強調其端莊、或突出強調其濃艷……總之是突出強調其美之某方面的因素而減弱或揚棄其他因素，觀眾于畫中也更體會了牡丹的美之特色。所以面對縝密細緻的白描牡丹時人們並不要求色相之華麗，面對絕妙的水墨牡丹時人們先就陶醉於墨韻之中了。水墨雖無胭脂之紅顏，卻更充分表達了花之韻味變幻、淋漓酣暢、端莊風骨……正有如黑牡丹品種稀見而名貴，其聲譽不低於姚黃、趙粉，於此也正啟示畫家們對造型美因素的分析與掌握。誰甘心面對真牡丹一味摹倣抄錄，畫朵假牡丹，落個東施效顰呢！ 載《中國美術報》創刊號1985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