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微型美術館施工圖
中間微型美術館
【耶利哥城之口】
作曲家上野掯(Ken Ueno)是美國生美國長的日裔美國公民。雖然生活在移民國家,但美國的亞裔公民通常會被刨根問底地詢問到底是哪人,常常是得知生在美國也還會繼續追問父母祖輩在哪,從而讓被詢問的對象産生由於外貌不同而無論如何不被主流社會接受的困擾。上野掯早年想通過為國家服役以證明自己的社會身份。年輕的上野掯考入西點軍校,理想是做一名將軍和從政。一次嚴重的事故讓他的理想破滅。在人生的轉捩點他從吉米亨綴克斯(Jimi Hendrix)的搖滾樂中獲得啟發,並開始自學音樂,從尋求外部社會的認同轉而關注自己的內心世界。
歷史上的作曲家都同時是精通某一樂器的演奏家,上野掯所鍾情的形式是吟唱。他的吟唱並非我們熟悉的歌曲的形式,而是將身體作為樂器的無曲調的即興。他的吟唱極致地個人化和前衛同時也非常“遠古”,具有未開化的美麗。上野掯擅長即興的技法包括:泛音、多聲(複合音)、重金屬超低音、迴圈發聲、呼麥、超高或者超低音階的吟唱。歐洲前衛器樂技法,日本音樂都對他的音樂産生過影響。上野掯將被忽視的,超出想像的,意識之外的聲音帶入感知的邊界,拓展聽覺經驗,挑戰習慣對美的認識。
上野掯高度個人化的吟唱方式源於個人經歷。晚年患老年癡呆的祖父張嘴出聲但説不出話的樣子給他深刻印象。祖父的囈語家人雖然也聽不懂但仍然會極力分辨,努力聽出意義。上野掯開始意識到在努力分辨時,聲音之具體並不附著于定義,在意義與無意義的模糊地帶,取決於聽眾的意願,聲音有更大的表達空間。導演兼演員理查德艾登勃爾(Richard Attenborough)曾説人聲所能發出的豐富性要超過語言所涵蓋的範圍,緣此我們人類幼年在不會歌唱之前也要“歌唱”。上野掯受到啟發在他的吟唱中放棄詞語更自由地使用聲音,嘗試延續語言出現之前的初始表達。沒有歌詞與曲調的吟唱就像是一種抽象的藝術,而上野掯的“抽象”追求的是比曲調與旋律更直接和具體的含義。
在中間微型美術館,上野掯用吟唱方式介入一個為聲音而設計的墻內建築,室內四米高,一米六寬,九米長,一個擁有門、窗、天窗和聲音出口,共四個開口的狹窄空間—— 一間世界最小的美術館,一件世界最大的樂器。上野掯的實驗將自己置於這一特定的共鳴腔(空間)當中發聲、聆聽、即興,仿佛在樂器內部演奏,或從內部操縱一個龐大而沉重的身體。由於上野掯的吟唱將自己的身體作樂器用,建築體也就由設計意圖的“樂器”成為他的“身體”。借助重金屬式的摧毀性音量,超低音人聲與水泥外墻的共振,上野掯實現了聲音附體于建築。建築成為他意志的載體,以至於觀者在凝視的恍惚間産生那厚重的水泥外墻在呼吸的錯覺。
——周翊中間美術館藝術總監
Ken Ueno
【藝術家闡述】
《耶利哥城之口》(Jericho Mouth)是專門為北京中間美術館的微型美術館創作的雙聲道聲音裝置作品。微型美術館是一面獨立的中空墻,內含一個腔體和四個洞口(這樣的結構對我而言是一個共鳴腔,一件類似大提琴或單簧管的樂器)。我在2013年十月駐留中間美術館期間創作了這件作品。當時我在微型美術館內部,體會到此清水混凝土建築體樸素甚至有些荒蕪,存在感厚重,具有一種貝克特式的物感,受此啟發,我決定創作一件能夠突出這些特質的聲音作品。作為聲樂家,我擅長各種人聲延展技術,超出傳統音樂家的尋出演唱方式。其中一種技術是超低音吟唱。駐留期間,我在微型美術館內部使用這種技術演唱,通過調節曲調,實現人聲與建築的共振,讓建築體本身發出轟鳴。然後,我用Max/MSP平臺創作專用軟體,使用特定的演算法從錄音中選曲播放,併為下一輪播放確定不同的時長。作品音量巨大,觀眾只能在建築體外體驗,所以我們等到室外天氣不冷的時候才開放這件裝置作品。開幕時,我會代替錄音在建築現場吟唱。作品名字中的“耶利哥城”借用了《聖經》中耶利哥城的城墻被聲音震塌的故事。
我很榮幸與建築師/策劃人曾慶豪再度合作。微型美術館由他設計,基於他對未來展示空間的預言性思考。感謝中間美術館藝術總監周翊對此項目的支援。
——上野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