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中生有——卞青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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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中國 | 時間:2012-03-29 14:33:01 | 文章來源:藝術中國

主辦:文化部中外文化交流中心、今日美術館

策展人:郭曉彥

開幕式:2012年4月11日,下午3時

展期:2012年4月11日--2012年4月21日

地點:今日美術館2號館2層

地址:北京市朝陽區百子灣路32號蘋果社區

 

卞青作為年輕藝術家,能夠不受外界事物的干擾,一直堅持潛心探索繪畫上的可能性,感知自己內心深處的微妙變化,探求生命本源的回歸,在當下年輕一代來説是很難能可貴的。

卞青的作品,若有若無,若隱若現,很含蓄,又不乏張力,很豐富,但又極其安靜,用卞青自己的話來説:“在繪畫上,修道給了我一種新的進入基點。”這種基點使他能夠內觀自己,開發潛在的本有能量,回歸自然,而這種自然,並非大自然,也並非自然科學和自然哲學,而是進入“空定、虛無”的狀態,瞬間生發與宇宙的自然感應並傳遞到畫面中。他的作品,沒有具體的圖像顯現,卻有一種超強能量氣場的流動,觸發觀者不同的藝術想像,觸碰觀者內心的那片凈土。

藝術家和觀者並非全是覺者,但藝術有著看不見的神聖來源和神聖使命,藝術在特定的環境和特定的時代背景下,讓我們能夠找到自己的真性和宇宙中的定位,能夠幫助我們重新獲得永恒的生命價值和生命意義,以及生命的無限可能性。

 

抹擦和修煉

文/ 汪民安

卞青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工作方法,他先是用墨汁在畫布上涂寫,讓畫布充滿著特有的黑色圖案,這些圖案有各自的特徵,有時候看上去是一個具體的造型,有時候看上去像是大自然的片段,像是模糊的山水景觀,有時候也像是毫無意義的純粹的色塊。隨後,卞青開始在畫布上用不同的淺色顏料對畫布進行再次涂繪,而且是一遍遍地涂繪,直到畫布上最初由黑色墨汁所構造的圖案變得隱隱綽綽時為止,或者説,直到卞青自己滿意時為止。這最初的黑色圖案最後變得如此地模糊,如此地稀薄,以至於人們只能在那種淺色的畫面上看到一些深色的墨跡,這些墨跡讓淺色的畫面顯得有點“臟”,仿佛畫面被不小心地污染了一樣。

面對這樣的繪畫,人們總是要試圖透過淺色的表面去努力探索那些黑色的圖案,仿佛這埋伏在淺色表層下面的黑色圖案有什麼秘密一樣。確實,卞青的這些作品容易將人們往這方面導引,他總是畫些山水圖案,這些山水圖案看上去模糊不清,似乎意味深長。這越發加劇了人們的好奇心,人們總是在這樣的畫面前仔細端詳,仿佛要穿透畫面的表層去追溯那些黑色的深層要素,似乎這些空曠的畫面上真正值得關注的是那些並不明晰的要素-----這是人們長久以來的觀畫習慣:人們總是願意透過表像去抵達某種內在的東西,而且,人們常常是通過黑白對比,通過淺色和深色的對比,通過表層和底層的對比,通過這樣一種比較邏輯,來探討畫面的意義。但人們不應該這樣去對待卞青的作品,事實上,在卞青的這些作品裏面,重要的不是表層和底層之間存在著某種再現式的深度模式問題,不是表層故意地將繪畫的底面掩蓋住從而讓它有某種不可抵達的秘密深淵。不錯,表層確實在一遍遍地掩蓋底層,但這種掩蓋不是為了讓底層獲得更厚重的讓人充滿探索慾望的秘密,不是讓底層變得更加隱秘和深邃,相反,用淺色的表層來掩蓋底層,是讓底層變得更加虛無,是力圖讓畫面最初的圖景,最初的存在變得虛無。繪畫的表層和底層不是一種再現式的關係,而是一種不間斷的抹擦關係。底層的存在,就是為了被抹去。

 


事實上,卞青在畫面上不斷塗抹,但這也意味著他在不斷地抹擦,或者説,他每一次繪畫都是一次抹擦。繪畫在畫畫的同時,也是對繪畫的抹擦,都是對底層的抹擦。這種塗抹或者説抹擦到底意味著什麼?事實上,每一次塗抹猶如一種特殊的修煉,涂繪即修煉。繪畫作為一種修煉方式出現在許多藝術家那裏,人們經常用重復的方法來修煉,不斷地在畫面上重復,不斷地畫面上重復一個符號,不斷地在畫面上重復一個無意義的符號,從而將激情和慾望從繪畫行為中消除掉,進而也將它從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消除掉,最終將它從自己的身體中消除掉。這種機器般地繪畫重復,是修煉的絕佳方式。在此,修煉就意味著一種自我控制,意味著對激情的擺脫。事實上,卞青的作品,尤其是將他的這一組作品放在一起的時候,人們也能看到這種性質的重復,他的每一幅畫雖然有所不同,但他的繪畫方式,畫面展現出來的方式,畫面的大致構圖,都大體上是重復的:一張畫是對另一張畫的大致重復;就每一張畫內部而言,他一遍遍地用顏料在畫布上塗抹,一遍遍地將先前的塗抹隱藏起來,一遍遍地將先前的東西覆蓋住------這也是繪畫行為的重復。同樣,繪畫作為擺脫激情的修煉也正是卞青所追求的,但是,顯然,他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這種繪畫的重復,甚至也不僅僅是對激情的擺脫,而是另外的東西:他通過繪畫去抹擦繪畫,他通過下一次的繪畫去掩蓋上一次的繪畫,也就是説,每一次繪畫都是對前一次繪畫的消除。或者,更準確地説,他一遍遍地涂繪,都是為了對最初繪畫的根除,是對最初用墨汁所畫出來的黑色要素的根除,是對畫面最初的“有”的根除。除了最初使用的黑色外,卞青接下來就是一遍遍地用淺色的顏料來涂繪,直至這種黑色變得模糊,變得隱隱綽綽。也就是説,卞青的方式,就是用淺色來消除深色,用白色來消除黑色,用輕盈來消除沉重,最終是用無來消除有。

為什麼採用這種方式來繪畫?事實上,這種繪畫難道不是人逐漸根除自己雜念的一種方式嗎?在此,黑色墨汁的圖案對於最終的畫面而言是一種雜念,是畫面最初的慾念,它仿佛像一個最初的種子一樣生長在畫面的內在深處,而接下來的每一次淡色調的涂繪都是對這種黑色雜念的拂去。卞青試圖將這種雜念一次次地拂去,他就在畫面上一次次塗抹,每一次塗抹,都是一次拂去;每一次塗抹,這種黑色的雜念就被進一步地沖淡,直至它難以生效,直至它很難明目張膽地溢出,直至它失去了彰顯的慾望,直至它變成了模糊的蹤跡。在這個意義上,繪畫不是去成型,不是去確定,不是去積累,不是説去確定一種“有”,而是去抹擦,去將先前的東西根除,將先前的固定成見根除,將先前的雜質根除。卞青的塗抹色彩都是淡的,都具有沖淡的功能,都是將底層,將畫面的黑色底層沖淡了。畫面,就是這樣一個從有到無的過程,從濃重到輕巧的過程,從黑色到淡色的過程,但是,它的繪製方式則是從無到有的過程,是逐漸地畫出來的過程,是一層層地覆蓋和添加的過程,是不斷地繪製的過程。也就是説,畫畫,這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反覆地涂繪),最終導致了從有到無的結果(從黑色到淡色)。畫畫,就是讓畫消失,讓畫消失在無的痕跡之中。

這是畫面的空的效果------確實,在卞青的作品中,人們只能感受到一片空無------但是,它並不令人覺得單調。這是因為畫面上還有細微但卻豐富的變化,這些畫面有不同的色彩相互交織,似乎存在著一種界限不明的波浪般的過度,因為都是淡色,所以這種過度非常微妙,它們並不惹人注目,仿佛這不是不同色彩的過度,而是同一種色彩的不同變幻一樣。但這種變幻能夠被捕捉到:這些不同的色彩之間有悄然的互動,有隱秘的呼應,有自由的默契。仿佛有一段輕音樂在畫面上不間斷地緩緩地流淌。畫面如此地舒緩,它儘量地回避強度而尋找輕柔。這不是充滿激情的繪畫,而是休閒式的繪畫。這也不是尋求主題的繪畫,而是破除主題的繪畫。繪畫向著一種空無的方向邁進。這歸功於繪畫的色彩配置。事實上,人們應該注意有多種不同層面的色彩關聯:存在著有一種表層和底層的色彩關聯,即是淡色和深色的關聯;存在著一種表層和表層的色彩關聯,即淡色和淡色的關聯。前一種關聯是主導性的,它是一種抹擦的關係;後一種關聯是輔助性的,它是一種呼應的關係;前一種關係意味著清空,後一種關係意味著共鳴。這兩種不同的色彩聯繫,使得畫面呈現出空無的時候,並不乏味。相反,空無之中還包含著豐富性,平淡之中大含意味。繪畫從沉重趨於平淡,但並不意味著從豐富趨向乏味。

這些繪畫作品僅僅是一種繪畫的沖淡形式嗎?事實上,人們要説,畫面在沖淡自己的雜質的同時,也在沖淡繪畫者自身的雜質。繪畫本身就是一種修煉,在此,無論是繪畫身體,還是畫家自己的身體,它們的內部雜質都被沖淡了。可以這樣説,在畫面上的黑色被沖淡的同時,人內心深處的黑色雜質也被沖淡了。如同繪畫是在一遍遍地拂去自己的黑色要素一樣,繪畫這一行為也是畫家在一遍遍地拂去自己內心的塵埃。卞青似乎相信,空白的畫布上沾染了最初的黑色,正如一個單純的人最初沾染上的黑色慾望一樣。繪畫的反覆的涂繪的過程,就是一個人的反覆的抹去自我和清除自我的過程。從這個意義上而言,繪畫不僅是通過重復的方式來修行(一遍遍地塗抹),通過清空的方式來修行(將黑色要素沖淡),而且還通過隱喻的方式來修行:清除繪畫中的黑色,猶如清除身體中的黑色;清除繪畫中的雜念,猶如清除人體中的雜念;繪畫身體猶如人的身體;繪畫行為,猶如人的日常行為。繪畫,因此從它的狹隘領域中解脫出來,而變成了一種日常的悟道和修煉。

 

簡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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