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境——關於邵岩的書象藝術
文/ 劉驍純
言其逸境,所指有二。一曰狀態上的放逸之境,二曰風骨上的曠逸之境。
現代書法,在水面上沖浪者多而在深水中潛進者少,邵岩屬後者,十分難得。
他進入了傳統書法卻又逸出了傳統書法,他進入了現代書法卻又逸出了現代書法,他進入了紙面書象卻又逸出了紙面書象,他進入了書象裝置卻又逸出了書象裝置,他進入了書象行為卻又逸出了書象行為。在藝術形態、藝術觀念上,他無執故無障,不羈故不絆,無定法故無定相。他在不同的形態和觀念之間出出進進,穿行自由,任性騁懷,無所挂礙,是為狀態上的放逸之境。
從有筆到無筆,從揮毫到射墨他前後一貫的美學品格是“逸”。
在西方龐大的美學系統中,有優美、崇高、悲劇、喜劇、醜之美、惡之花等各種美學範疇,這些範疇也可以用來解釋中國藝術大部分審美現象,卻不能解釋“逸”,西方美學範疇中沒有“逸”,“逸”是中國文人書畫貢獻給人類的獨特美學範疇,作為一種美學範疇,“逸”不會因文人書畫的過去而過去,它巨大的當代能量正在被有識的中國藝術家們發掘出來,擴展開來。就邵岩而言,二十餘年歷經數變,萬變所不離者是他的線——迅雷閃電的線,瞬間爆發的線,筆斷意連首尾相顧綿延相續自在延伸一揮而就的線。落筆如出拳,射墨如運劍。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而草書大進的古老故事在這裡釋放出了新的樂章。那些書象作品雖然不可識或不可盡識,從而逸出了文意,然而書法的幽靈猶在,書意的某些因素猶在。
“逸”,以及邵岩的“逸”,都需要另文專論。這裡只能簡要指出,邵岩藝術中的空、靈、虛、靜、忘我、淡泊、恍惚、超然、自然等等,都是“逸”的構成要素,其總合,就是我所謂的風骨上的曠逸之境。
2012年2月8日 北京
註釋:
1[ 書象,泛指以傳統書法藝術為前導對象而衍生、轉化出來的抽象藝術、裝置藝術、行為藝術等等當代藝術形態。詳見拙文《書寫·書法·書象》(人民美術出版社2010年版《中國現代美術理論批評文叢·劉驍純卷》)。]
2[ 近兩年,邵岩開始了一種新的書象項目——在一個儀式化的場境中,實施用醫務注射器在宣紙上射墨的行為,後期,讓射跡在水的作用下自然成紋。這一項目,2011年在上海“800藝術區”展現時被稱為“跑墨”,我更傾向於稱之為“射墨”。]
3[ 書意、文意,是我解釋書法形態演變中內在矛盾的一對概念。詳見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