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彤
笙至少半個月
人們只是看到舞臺上,演奏家們拿著笙去表演,可有誰知道,這樣一把樂器生産出來需要怎樣複雜而又漫長的過程?
“竹子長成至少三年,砍伐竹子之後晾曬至少也要三年,這樣至少六七年。除去採集其他的原料,僅製作一把笙至少需要半個月之久。”吳彤介紹,笙的製作過程非常複雜,有100多工序,而笙的調試要求也比較細緻。
此外,不是誰都有資格做笙,上手的師傅一般要有10年以上工作經驗才行,其他的人只能打下手。在宏音齋,吳彤基本不上手製作,他負責試奏,質檢,指出問題,並和師傅們研究復原古代的樂器規制。“其實,如果要求不高,笙的製作技術並不是很難掌握,但是如果對於樂器的品質精益求精,並且在傳統工藝和現代審美中找到笙音的獨特之美和文化的依託,就不得不做大量的實驗和研究了。”
吳彤認為,笙正處於文化的斷層以及不斷修復的過程當中,“雖然複雜工序可以簡化,簡化到能吹就行。但我覺得這樣不行,我要求不但要吹得好,吹得靈敏,甚至要符合古代的規制,以及現代人對音色音量的要求,如衛生的要求、旅行的要求。而這部分,就是我的工作。”
儘管時代變遷,宏音齋依然是舊時的“手工作坊”,他説:“我不希望樂器廠的規模發展很大,我只希望出精品,師傅們可以生活得很好,可以心無挂礙地踏踏實實地做一件精品出來。而且一旦出一件樂器,就可以傳代了。”令他很開心的是,從訂單上看幾乎是供不應求,生産計劃已經排到了一年以後才能完成。
大學生學徒佔相當比例
吳彤説,在父親那個年代,他的徒弟大多來自農村,要求厚道踏實聰明,“我父親對於這些孩子像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我和這些師兄弟在一起吃在一起住。”如今,很多幹了二三十年的老師傅,依然一邊帶著徒弟,一邊製作著他們喜愛的樂器。
笙的製作是個清貧而又寂寞的工作,這個時代有著太多的誘惑,而年輕的從業者要抵禦這些誘惑一門心思地跟老師傅學習掌握這門技藝。吳彤對此感到樂觀,這幾年國家對於國學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人們對根和文化的屬性也變得越來越敏感,已經變成了一種精神價值在生活中體現出來。如今,這個行業的文化層次有較大的提高,大學畢業的學徒佔相當比例,甚至還有海外歸來的學生,來實習義務打工。
堅持做人與做事的操守
説到工匠精神,吳彤表示,要有一個起碼的操守——做人的操守、做事的操守。吳彤説,這一點在他父親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不好的東西,他不會拿出來,他的口號是“一輩子管修管換”。“樂器拿回來,重修一下,可能比原先還好。木頭時間久了,經過風吹雨打反而不易開裂。”吳彤説,自己父親做樂器最要求品質,曾經有一位有名的演奏大師,把樂器拿回來説樂器做得不好,修了幾次對方還是不滿意,老人家直接拿斧子把樂器劈了。不打不成交,後來這位大師和他父親變成了很好的朋友,在一起研究發明瞭很多樂器。
“答應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言出必行。”吳彤回憶,父親晚年得腦血栓和他的一位朋友連夜趕工有關,“當時,那位演奏家説第二天要去美國演出,讓父親臨時趕制一件嗩吶。他不顧自己年事已高,連夜開工,一夜沒睡。第二天,演奏家走了,他就住院了。嘴歪了,手也掰不開了,一個手藝人手不能動,天就塌了。但是,他從來沒有跟他那位朋友説起這件事兒,他覺得這是自己的本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工匠精神。”
信報記者張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