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真正能體現其文化特質的並不一定是國家大劇院、國家美術館,真正奠定一個城市文化特質的往往是一些小型的文化場所,正是密如蛛網的小文化場所,構成了一個城市的文化多樣性、靈活性。在北京,小劇場、小書場、相聲俱樂部以及各種酒吧,LIVEHOUSE演出場所構成了北京豐富多彩的文化氣質,而它們也是潮流文化的培養基地,無論是對於創作者還是接受者而言皆是如此。
在北京,有一家名叫愚公移山的現場音樂演出場所。它被稱為北京LIVEHOUSE的老字號,從2005年起愚公移山每年都是最受歡迎的現場音樂演出場所。而愚公移山原本是一家檯球廳,是呂志強2005年接手後才開始主營現場音樂的。
呂志強的外號叫狗子,親近熟悉的朋友都這麼叫他。呂志強與不少搖滾人走過一樣的道路。呂志強1985年到1989年間還是一個跳霹靂舞的,而且曾獲過北京大賽雙人組冠軍。之後,他也組過樂隊,這支名叫“三八”的樂隊是一支重金屬樂隊。1995年到1999年間,呂志強去了歐洲,主要生活在柏林,而這個時候是柏林音樂的黃金時代。
呂志強在柏林惡補了一段時間音樂。他經常週末租一批CD回去聽,這要比買CD便宜,他也會去各種酒吧看演出。他曾去了一家專門放哥特音樂的夜店,500多人全穿黑衣,在幾乎沒有光的黑暗房間,聽大功率播放的又黑又猛的哥特音樂起舞。他也參加過48小時不間斷的跳舞活動,活動地點是一個廢棄的飛機庫,跳累了就在外面草坪上睡一會兒。呂志強説,那一時間,柏林的音樂太豐富了,無論是週末,還是週一,無論是音樂節,還是小酒吧,甚至是廢舊樓房裏最簡陋的現場演出都很好玩。
2003年,呂志強回國之後開了第一個酒吧,位置靠近北大東門、清華西門,名叫陸尚。這個面積只有75平方米的酒吧吸引了不少樂隊,既為竇唯這樣的大牌,也為貧窮低齡的朋克群體提供演出場所。他把每週一定為朋克之夜,每到這時,店裏都是人,街上也有上百人,但朋克樂迷都太窮根本買不起酒吧裏的酒水,於是,周邊小賣店的生意很火,而呂志強則沒有什麼收入。
呂志強後來從朋友那兒接手了工體一家檯球廳,叫愚公移山。呂志強保留了名字,但卻改成了LIVEHOUSE,這讓當時十分喜歡在這兒打檯球的汪峰、老狼、黃曉茂、龍隆等音樂人沒地打球了,但這一轉向卻為北京帶來了新的文化氛圍。
2005年初,愚公移山舉辦了兩場演出,一個是來自國外的“國際噪音陰謀”的演出,另一個是張楚復出演出,兩場演出都擠進600多人,而門外還有好幾百人進不去。工體愚公移山只經營了兩年,場地就被拆了。2007年,呂志強從朋友手中接手了位於段祺瑞府的一家夜店,還叫愚公移山。
新店面積有700多平方米,比舊店大很多,呂志強資金上有些問題,但是常年在愚公移山玩的朋友們卻以一種很好玩的方式入股。朋友們覺得反正也要找一個地方玩,不如大家一齊參股,自己也是店裏的股東,於是,呂志強有了20多個股東,最少的三個外國人佔1%股份,最多的一個人佔7%股份。
做LIVEHOUSE其實是件自己快樂,但利潤很薄的生意,與許多小劇場、小相聲俱樂部一樣,理想主義色彩要高於現實利益,但北京偏偏就有這麼多人喜歡這種挺理想主義的生意。
呂志強的經營追求一種平衡,既要有好的演出吸引人,又不能太貴,畢竟來看演出的人大多是文藝青年和一些搖滾樂迷,收入有限。但是演出不掙錢,自己的店也經營不下去。所以,呂志強採取了一種踏實、均衡的經營方針。
在北京,有三家LIVEHOUSE的場所,糖果星光現場能容納1500人,但它只是出租場地,而MAO則要小很多,而且,主要經營朋克音樂及一些重型音樂,樂迷年齡也要小一些。呂志強的定位是經營廣泛,既有搖滾,也有電子舞曲,既有民謠,也有小文藝演出。同時,愚公移山還接受許多外國使館安排的樂隊演出,再加上一些唱片公司在這裡的演出,愚公移山一年能舉辦200多場演出,其中,內地佔50%,外國及港臺佔50%。
當一年能做200多場演出時,愚公移山已經是國內最成功的LIVEHOUSE了,而50%是海外項目,也使愚公移山成為歐美樂壇小樂隊來中國演出的首選場地。
呂志強做到這點並不容易,他每天都要接收大量演出資訊,每天都要聽大量音樂,然後要做很精準的選擇。因為愚公移山只能容納700至800人,至少要賣500張門票才能平本。而且,這幾年,成本不斷上升,比如房租、比如人工、比如酒水,再加上更新音響設備的投入,愚公移山到現在都只是持平。
但是愚公移山的服務卻不能降低,目前,他們的宣傳品由德國公司設計,網站由荷蘭人維護,而愚公移山還要跟全球演出經紀人及各國使館文化處保持密切聯繫,而這一團隊加上呂志強也就只有七八個人。
呂志強説,自己也衝動過,比如,為了AIR演出投入了100萬元,結果虧了20多萬元,做Us3也賠了不少,但也沒辦法,實在是自己喜歡。
愚公移山有不少成功的案例,一場蒙古呼麥音樂的演出,週一賣了800多張票;杭蓋等一批新樂隊是在這裡被大家接受的;“寵物同謀”第一次在這兒演出只有4個觀眾,但呂志強一直為其提供演出機會,最終成為成功的另類組合。
去年,呂志強找來了網上的紅人DJ石頭,這位操著“川普”及“四川英語”的網路紅人讓愚公移山擠入了近千人,一下成了一個充滿爭議的演出,而糖蒜的懷舊歌舞廳也一直在愚公移山演出。
呂志強也搞不清楚是音樂的多元化吸引這麼多樂迷,還是愚公移山的經營培養了這些新樂迷。呂志強認為,現在的音樂環境越來越好,各種音樂節、各個酒吧、LIVEHOUSE場所吸引也培養了新一代樂迷,當然影響他們的還有網路。
呂志強説,當時辦陸尚,我們有200到300名基礎樂迷,工體愚公移山有2000人左右,而現在則有5000到6000人左右,這也反映了一種良性增長。多元的需求促進愚公移山多元化的演出選擇,而多元的演出項目也會有更多樂迷的喜歡,這時,愚公移山真的成為北京新文化消費中的一個老字號。
呂志強一直有柏林情結,他認為北京的音樂環境、音樂氣氛仍然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他説,就LIVEHOUSE而言,競爭的關鍵是要有各自的優勢,北京的LIVEHOUSE還應該有不同規模的,比如,50人左右的場地、200人左右的,再有就是1000人左右的。
呂志強覺得,就應該像柏林一樣,天天都有不同的音樂演出,而且每個店,乃至每個廳的音樂都各不一樣。音樂演出的多元、豐富,只有真正達到一定量才能構成一個城市的文化特質,乃至構成年輕人的生活方式。不過,目前愚公移山仍然是獨一份的,愚公移山要比其他LIVEHOUSE擁有更多更好的項目。僅在4月,愚公移山就安排了16場演出20日是朋克鼻祖雷蒙斯樂隊唯一在世成員自組樂隊的演出,而21日則是日本DJ團體HIFANA的演出,而他們的VJ將帶來令人驚艷的視覺衝擊。D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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