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命、本能與“東方狀態”
石虎是屬於本能性的畫家。他的生活以及行事作風,都無不帶有他的繪畫風格:率真、天然、獨來獨往,天馬行空,時時激蕩著湃澎的激情和涌現出旺盛的生命力。
他聽憑的是他的生命深處的呼聲。
他赤熱的情懷和昂揚的藝術夢想賦予他畫面那種原始、厚重、蒼潤和斑駁的消費時代絕少有的生命波濤。
他的線描和草圖極為精彩,那種姿肆、放鬆,那種生命光彩和本能力量釋放的充分讓人心跳,讓人興奮,讓人手不釋卷。
我知道,石虎是那種最最不能違背他的血液奔流走勢的藝術家。假如他的藝術市場是成功的,那麼是藝術市場選擇了石虎,而不是石虎的自我主動出擊的結果。假如石虎的學術是成功的,那麼也不是石虎刻意籌劃的。他的作品告訴我們:那源自血液、心靈和精神岩層的走勢是不可抗拒的,手和眼不過是這種力量物化的奴僕。
從這個方面説,石虎是最為自我性的個體的審美型的畫家。但這不是説石虎就沒有圖像的歷史資源,就沒有創作之時的心意流向。不僅如此,石虎的可貴之處和最深具啟迪意義,即在於他聽憑這種血液裏“東方情結”的召喚,放大成為最具廣泛流通可能性的審美圖式。
石虎在流覽了非洲藝術和西方藝術主流之後,深深感到最貼近生命本源又最有文化感的藝術是中國藝術。石虎的努力便是在這種本能的自我的生命本源的原點建構東方藝術的當代生長點,通過他的材料和繪畫手段延伸,轉呈為當代的東方式的文化形態。所以,他消除了他的圖像資源的地域性,充分地讓他的生命直覺線上的流動、交錯,在色的對比、重疊之中陳述出具有時間感的東方精神。 這裡不是什麼立體主義的分解和組合。這裡也不是個人情感的渲泄,更不是民族風情的視覺炫耀。這是時間化的生命律動,是情感和本能的燃燒程度的融合。西方人説的東方直覺主義在石虎這兒獲得充分的體現。
四、石虎藝術所提出的問題
石虎的繪畫雖然廣為人知,並在國際市場上也曾有“天價”之謂,但石虎創作提出的學術問題並沒有深入細緻的清理。
水墨藝術的當代轉化問題是目前美術批評界最為複雜的問題。石虎作為典型而富於示範性的個案意義是多方面的,諸如材料與水墨藝術。材料與新的畫種,等等。
在我看來,其中最富於理論挑戰性的是下列諸問題:
1、圖像資源的間接使用
石虎的圖像資源的主流來源於中國民間藝術,但他是以間接的方法在使用,即作為顯示他個人的生存狀態,通過材料以更替強化這種視覺的張力。
在此爭論是沒有意義的,關鍵是看這種間接使用所開闢的新的藝術空間的審美品質。這一點。石虎的貢獻是不可低估的。
2、筆的技術工具的更替
筆在中國畫中是一個重要的審美技術指標。當石虎以他特製的筆在消解傳統的同時又帶來了不同的視覺內涵。這也是一個有趣而又可以深入討論的問題。
在我看來,“可不可以”的説法是沒有意義的,關鍵是看技術難度和審美空間的廣度和深度。這樣便引發了中國水墨當代轉呈的直接資源和間接資源的問題。石虎顯然是以革命的步驟實踐了在間接的意義上回到水墨審美精神的傳統。
3、在東方狀態的視野下尋找中國藝術的出路
國際化藝術云云,實質上是個文化權利的問題。“東方狀態”便是把文化視點和藝術創造的根基紮在本土化的土壤之中。在自身生存的現實和文化傳統之中探尋當代文化生長的基因。凡此種種,石虎的藝術實踐都做出了卓有成效的貢獻。
1998.9.12.于廣州
石虎 55cmx50cm 紙本水墨 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