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蠻 夢

時間:2013-08-14 17:13:46 | 來源:藝術中國

石虎

 

——我見到,一條條手臂高高地伸取,那旗幟般飄動的是一條漂亮的牛仔褲。

我無法描寫它是怎樣的一個蠻夢,但我仍然忍不住要問:”這世界上為什麼不出現盲人的大畫家呢?他們不見那許多庸俗,不會去愚蠢地抄摹前人,他們閃光的靈魂有詩一般的想像,他們純凈的智慧能體驗實在的抽象,他們並不缺乏運用概念的智慧,他們完全可以發出同樣美妙的吶喊:觀念!觀念……請原諒我,我無意把這些神聖的字眼在這裡廉價拍賣,也不想用不當的比喻來闡發嚴肅的學術,我僅僅想説明:眼睛如果不閃動誠實的靈魂,它任何妙媚的神光都將毫無意義,否則繪畫僅僅依靠嘴巴也就夠用了。然而,繪畫首先是一種視覺藝術,它的一切理性的創造,都依賴於感覺功能,這就是説,必須要用眼睛來構造,不管作品具有多麼深刻的內涵,他仍然是那些最表面的點、線、面。對於繪畫來説,形象大於思維,直覺大於理性,人性大於學養,畫家並不能聽命飛來的觀念,來規劃自己的腳步。當這個否定近百年來中國畫革新的逆潮呼嘯而起,我看到,它所否定的是繪畫創造的實踐意義,否定的是藝術家的感覺功能。他們並不懂得,理性的借用並不能代替理性的創造,一種特殊不能夠取代另一種特殊,他並不意識自己撤空了基石還怎樣興建藝術大廈。他們也不打算知道:畫家需要用過程完成主義,而不是首先為自己戴上桂冠。一聲夜半雞嗚驚擾了千家萬戶,一聲連接一聲,大有烏雲壓城之勢,我想畫壇就是這個危機吧!

當偉大的輝煌被推向久遠,當新生的枝芽禁錮在被遺忘的角落如同對封建的革命未能根除封建,近百年的變革並沒有杜絕中國畫的陳腐,並不能對陳腐恨而刀斬整個中國畫,並不能由此而否定中國畫革新。歷史是十分沉重的,不想挑擔的人當然不會關心它的分量,我看到:年輕的否定派換上了洋人裝,他們持戈披甲,向中國畫壇發起了猛烈的進攻,他們進攻的內容是:否定、否定、否定,他們進攻的形式是:嘴巴、嘴巴和嘴巴。

有價值的學術不曾驚人,而首先驚人的是不負責任。《當代中國畫之我見》、《中國畫存在的前提》、《做為保留品種的中國畫》就是這樣驚人的代表作。顯然,作者無法否認自身的淺薄與狂妄,滿篇蠻橫的否定找不到它的理論支柱,它有兩個非繪畫概念:“代溝”和“斷裂”。雖然對藝術來説,它們是兩根天外荒草,但是聰明的代言人抓住他們緊緊不放,以致以此為內涵的種種推斷便産生了。他實際上完全像當年的國粹派,把中國畫概念窄縮成為狹小的圈界,並由此否定百年來的中國畫革新,進而又否了當代絕大多數藝術家,最後他推導出“中國畫”非保留勢必滅亡的結論。三篇文章,完成了一個了不起的任務,為中國畫革新發展樹了一個擋路牌:無路可通!坦率地説,這般無知使人們不屑與之對話,然而,這一荒謬卻以它瘟疫般的漫延,很快擴散到全國。我震驚:中國的黃土地為什麼那麼適宜自賤的生存,置身於惶惶畫壇,我難於不為他做出回敬。我想,三篇文章,甚少有一種心理學的參考價值,它借用了青年畫家們的合理呼聲,就是應該讓青年畫家進入畫壇,應該使青年畫家成為畫壇平等的主人,這一合理的內容一直在尋找它的形式,結果“勇敢挑戰”成為了他們的最佳選擇,最佳形式需要最佳代言人,一個人強佔了這個代言人的寶座,從而,他的名字才為人們所知,他並不缺乏挑戰的才華,他以一連串的嘲諷剌激了當代中國畫壇最敏感的神經——權威與改革。他對藝術的不恭與無知,對名人的輕蔑與淩辱,愚弄了眾多的跟隨者和應戰者,以致我懷疑他動機的真誠,卻不得不為其清掃塵垢。

76cmx47.5cm 紙本水墨 2009年

 

火藥被裝上了槍膛,對準了被捆縛的中國人,中國人吼道:“火藥!你為何不認爹娘,是我發明瞭你!”火藥回答説:“委曲您了,我必須感恩造槍的人!”槍聲結束了對話。

縱觀百年畫壇,中國畫革新不乏生命,中國畫發展不乏大師。以徐悲鴻、蔣兆和等為代表的大師,反映了現實主義藝術觀念對中國畫的衝擊,這是百年來中國畫發展的一個主要傾向,他們以精湛的技藝,被稱為東方的素描大師。以林風眠、關良等為代表的巨匠則溶合西方現代主義精神,用非凡的才能實現了自己的完整。我不能不激動地提到齊白石與潘天壽的名字,他們決不是“尾聲”或給後人以消極影響,他們的藝術具有豐富的內涵和獨有的構成,他們的業績具有超時代和永恒的價值。如上大師為中國畫革新與發展奠定了豐厚的基礎。我不認為他們的業績是無足輕重的,世界上並沒有一種繪畫能取代它們,它們就是它們時代的世界性。使用著人家的創造,來嘲笑創造的發明者,用一張白紙上的美好想像來貶低別人的藝術作品,這樣的品格哪有一點真誠、善良和美好呢?

中國畫的蓬勃發展,有賴於每一個藝術家的獨創精神,我們應該與今天或明天對話,而不應該成為今天與明天的從屬。藝術家必須要悟到自身存在的價值。認識到人,正是以它渺小的存在來幹予它的同類。藝術家不可能認為世界上有一種模式,可以來取代自己的靈魂,他的理性王國並不能離開感覺功能從空中興建。沒有抽象語言的積累,便沒有抽象語言的自由使用,那構造觀念就是一句廢話。藝術家不可能離開自身的特殊性格來實現一體的完整,藝術家不可能屈從類屬的東西,任憑桎梏來扭曲自己的天性。我們並不缺少謙虛卑恭。今天的藝術家,是藝術家的覺醒,他們並不相信所謂真理,而相信真理寓于創造之中。他們相信,真誠的畫筆是神聖的,相信中國畫的道路,要靠我們自己走。中國畫的現實是理智萌生與對真理追求的發展階段。真正的飛躍尚沒有到來,他們需要澆水、施肥,而決不需要拔苗與縱火。當務之急與其説是對理性的喊叫,而不如説是勇敢實踐,增強感覺功能。我相信,一旦人們克服了生吞活剝的幼稚,克服了原則摧毀情感的蠻夢,中國畫壇就會真正興旺,中國畫壇就必然會産生傑作,以及創造它們的大師。

三個人上了山,一個畫家説:“美呀!這完全是八大山人的手筆!”另一個畫家説:“美呀!這是梵谷剛剛畫完。”一個農民搭了話:“美什麼呀!還不是窮山惡水!”一個畫家跟了古人,另一個畫家跟了洋人,農民則接近了藝術的真諦,他把心靈付與了自然。

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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