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非/記錄
2012年1月18日上午9時,在中國出版集團公司多功能廳舉行了“黃苗子先生追思會”。前來參加的有關部門領導、來自文化藝術界的代表有:中宣部副部長蔡名照,新聞出版總署副署長鄔書林,中宣部出版局局長陶驊,中宣部文藝局副局長湯恒,國務院參事室副主任、北京畫院院長王明明,國家博物館館長呂章申,國家博物館副館長陳履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李文儒,全國政協書畫室副主任韓美林,中央美術學院教授羅爾純,中國出版集團公司總裁譚躍,中國美術出版總社社長常汝吉,中國美術出版總社總編輯林陽,中山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唐穎,原人民日報出版社社長姜德明、人民日報文藝部高級編輯李輝,百雅軒文化藝術機構董事長李大鈞等。參加追思會的黃苗子先生生前親朋好友有:全國政協常委武淑青,丁聰先生的夫人沈峻,旅德學者王容芬,張光宇先生的兒子張大羽,龐薰琹先生的女兒龐濤,鐘敬文先生兒子鐘少華,高汾女士的女婿張寶林,黃苗子先生的世侄黃大德,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黃苗子先生的學生王亞雄等。
中國出版集團公司黨組書記、副總裁王濤主持了此次追思會。以下為黃苗子追思會實錄。
王濤(中國出版集團公司黨組書記、副總裁):
尊敬各位領導、同志們,今天我們在這裡集會黃苗子先生追思會。黃苗子先生是我們出版界的老前輩,于1月8日先世,領導都對這次追思會特別重視。
首先請劉伯根代讀馬凱同志的信。
馬凱(國務委員、國務院秘書長):
苗子老走得突然,第二天中午得到消息後,原本打算下午會後去朝陽醫院,但一聯繫,老人正在送往八寶山的路途中,未及見最後一面,實感深深的遺憾。苗子、鬱風兩位老人是我一直敬愛的文化老人,開始只是在文章作品中了解了他們傳奇的經歷和藝術成就,多年前在黃永玉老先生家近距離的接觸後,印象更加鮮活深刻。二老相互進步、相互照顧,就像他們合作的書畫一樣珠聯璧合,交相輝映,著實令人羨慕,什麼時候見到老人,他總是瞇著雙目,微笑待人,和藹可親。音容笑貌至今浮現在腦海裏。苗子老人有著過人的記憶力,記得有一次,還是在永玉老家中,他知我喜愛中華古典詩詞,信筆在一張廢紙上書錄了一首田漢40年代在重慶寫的詩,並滔滔不絕的講出了這首詩寫作的背景。這張紙我至今仍然珍藏著。記得是在2008年苗子老忽然病倒了,苗老呼吸、心血管、腦等四個方面都出現了紅燈,哪一個方面都是致命的。但在朝陽醫院院長、許多院內外專家和醫護人員的精心治療、護理下,苗子老挺了過來。有一次我在病房看望他時,他不住地跟我開玩笑説,我現在一切都好,出院後我們一起去吃溜肥腸。在病床上的日子裏。苗子老在身心雙重壓力下一邊養病一邊創作,其間還辦了個展。有人問我,苗子老的個展你能去看嗎?我説再忙也要抽空去。在個展上見到苗子先生坐在輪椅上,插著管子,心裏百感交集。個展很成功,更令人寬慰的是,去年苗子老被評為“中華藝文獎終身成就獎”獲得者,這是客觀公正的評價,苗子老可以安息了。苗子先生的追思會因公務在身,不能參加了。特寫以上的話,全當我的一點追思,聊表心意。
常汝吉(中國美術出版總社社長):
尊敬的領導,各位專家,我謹代表人民美術出版社,感謝中國出版集團公司組織舉辦苗子老人的追思會,感謝文化藝術界朋友的蒞臨作為中國當代文化藝術領域最重要和最有影響的學者之一,黃苗子在新中國成立後大部分時間就職於人民美術出版社,在人民美術出版社完成了對中國美術史許多重要的基礎性的研究工作,並獲得“卓有成就的美術史論家”稱號,和首屆“中華藝文獎終身成就獎”。1913年黃苗子出生於廣東中山縣,黃苗子的祖父黃紹昌係清末的舉人,曾在廣州廣雅書院教授詞章;父親黃冷觀是孫中山創辦的同盟會會員,是香港現代教育史上的一個重要人物。黃苗子少時就讀于他父親創辦的香港中華中學,受家庭嚴正的教育和傳統影響,喜愛詩畫文藝,八歲習書法,十二歲從名師鄧爾雅先生學書,15歲那年黃苗子接觸到由葉淺予主編的上海漫畫週刊,為他日後打開了一扇通往漫畫創作的大門。年僅15歲的黃苗子的漫畫創作一開始就得到了當地報紙的認可,併為香港的《骨子》報、廣州《半角漫畫》畫漫畫。因怕家裏不同意,需要個筆名。嶺南畫家黃般若説:“你的小名‘貓仔’把兩個偏旁去掉不是現成的筆名嗎?”從此黃苗子正式踏入漫畫界。1929年黃苗子的創作漫畫《魔》入選香港學生畫展。他把作品寄給了《上海漫畫》,不久漫畫發表了,葉淺予來信,熱情地鼓勵,從此苗子走上了藝術之路。1931年10月,懷抱著抗日的熱忱,黃苗子離家出走,奔赴了當時中國漫畫發祥地上海。不久黃苗子認識了漫畫家葉淺予、丁聰、張樂平等人。黃苗子不斷地在《時代》、《生活》、《良友畫報》、《時代漫畫》、《上海漫畫》等刊物上發表漫畫作品。之後在《良友漫畫》畫報做編輯。1936年夏天,黃苗子和魯少飛、葉淺予、張光宇、張正宇等發起、籌備中國漫畫史上第一次全國漫畫展覽,黃苗子成為漫畫界的中堅人物。1938年以後,在廣州、上海等地工作,參加抗日文藝活動。1939年至1949年黃苗子任香港《國民日報》經理,國民黨中央海外部部長室總幹事,財政部聘任秘書,中央銀行秘書處副處長兼行政院美援運作用委員會秘書處處長等職。雖然是國民黨政府的官員,卻內心憎恨國民黨腐敗。1941年皖南事變後,借助其特俗身份向鄧穎超通報了國民黨中央針對八路軍辦事處的五條方針。毛澤東隨後在答新華社記者問中,借此揭露國民黨的反共嘴臉。鄧穎超説過一句很著名的話:“我們共産黨對幫助過我們的人是不會忘記的”。從此結下與苗子老人幾十年的友誼。1949年9月,黃苗子應邀參加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此後他主動要求在華北革命大學政治研究院學習。畢業後被分配至擔任政務院秘書廳秘書,後調任公司合營後的《新民報》總管理處副總經理。1952年調任國際貿易委員會展覽部副部長。上世紀50年代中期黃苗子調任人民美術出版社做編輯,在此之前,黃苗子受到了當時文藝界老前輩阿英的啟發,對中國美術史研究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並積極著手研究工作。可惜1957年被錯判右派,1958年到北大荒改造。1960年因為身體原因被送回北京,繼續留任人民美術出版社。開始是在資料室整理圖書,今天在資料室還能看到黃苗子當年線上裝書上寫的隸書籤,黃苗子還做了古代筆錄圖注的分類編目工作,並且涉獵、購藏過不少上等圖書,曾經購得很珍貴的明版《陳柏楊集》,並編輯人美社所藏社本的書務。之後黃苗子調到古典美術編輯室,他認為二、三十年代黃賓虹先生主編的《美術叢書》出版後,還缺乏一種廣泛蒐集我國歷代有關畫論、畫史、畫法等著作的參考性圖書,便策劃了南朝謝赫的《古畫品錄》,唐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直至近人吳昌碩、黃賓虹的有關畫著、論述編輯出版,當時列入近七八百種,命名為中國美術論著叢刊。在不長的時間內,校勘出版的有《歷代名畫記》、《元代畫作記》等罕見版本約七八種,其中張彥遠的《法書要錄》一種,先由上海范長忠教授對傳世各本非一年之力點教一遍,又請啟功教授再加審閱。叢刊的籌備和點校當時得到了國內著名學者的關注、策劃或參與。為了蒐羅古代美術珍本,1962年黃苗子與人美社同事難上蘇浙皖,歷覽南京、合肥、上海、杭州、蘇州各圖書館,逐一記下數目和提要,作為日後收錄叢刊的準備。1967年文革開始,黃苗子先進牛棚,後被關押,直至1975年才被釋放,1976年從人民美術出版社退休,由於歷史環境的原因,黃苗子對中國美術史的研究,始終未劃上圓滿的句號。但他對中國美術史歷史資料的整理和考據對中國藝術理論的研究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理論依據。黃苗子退休後關注人民美術出版的發展,關注中國美術出版總社的發展,只要是關乎總社的事情,當請他做些貢獻的時候,有求必應。這幾年他的年紀越來越大,社裏常常不忍求他寫字作畫,但他非常達觀,不顧高齡和多病的身體,總是按時完成社裏的請求。黃苗子不僅是編輯家、美術理論家,而且還是詩人、畫家、書法家,最有成就的當屬書法。黃苗子的書法受教于著名的篆刻家、書法家鄧爾雅。從上世紀三十年代開始,黃苗子與于右任、沈尹默、葉恭綽、潘伯鷹等當代書法名家切磋書法。他的書風尊傳統、重創新。有一種説法是他60歲才學書法。其實苗子老人的書法早年就已脫穎而出,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他的書法風格大變,受到了著名書畫家張正宇影響,創造了引畫入字的格局,他以自己豐厚的文化學養為基礎,學習老師鄧爾雅先生善用異體字的特點,並創造了繁簡相間的篆體書法風格,在當今書壇上獨樹一幟。吳冠中先生曾説:“對苗子,我先是拜讀文章,從中獲得藝術方面的教育,後才看到他的字,一見傾心,十分喜愛。突出的感覺是,構圖美,虛實美,結構美,總之是造型美。”縱觀苗子老人一生經歷傳奇。從國民黨中央海外部長室總幹事,到毛澤東眼中難得的人才,從流放邊陲,到入獄改造,直至平反釋放,歷經磨難,但他始終樂觀積極,沒有被生活當中的苦難打倒,一生堅持對中國文化藝術的追求。他是藝術大師,更是人生的楷模。我們永遠緬懷這位可親、可敬的百歲老人。
譚躍(中國出版集團公司總裁、黨組副書記):
各位領導、各位專家、各位來賓,今天我們在這裡舉行黃苗子先生的追思會,這是我們中國出版集團的一件大事,也是文化界、藝術界、出版界的一件大事,苗子先生不僅是人民出版社、人們美術出版和中國出版集團的重要名師,也是為國家做出重要貢獻的藝術家,是我們的老前輩,早在五六十年代,作為編輯,在人民美術出版社點校編輯了一些重要古代美術著作。改革開放以後,作為作者,他在人民美術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中華書局,三聯書店出版了不少藝術創作、藝術理論和散文小品方面的專著。苗子先生小時在香港讀書,10歲時就在香港報刊上發表漫畫,20歲到了上海,投稿漫畫的同時,也為一些文藝期刊做過封面畫,並跟上海大眾出版社編輯。在抗戰前後,他畫了一些諷刺敵人的時事漫畫和書籍。在廣州、重慶、上海等地,以及從事了譯文活動,雖然歷經坎坷,但是,收穫甚多。苗子先生在編纂和研究工作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在他家裏至今存放著一摞卡片盒,裏面近萬張讀書卡片。上世紀六十年代初,苗子從下放之地北大荒回到北京,起初在人民美術出版社資料室工作,為他提供了閱讀大量史料的機會。於是在那些日子裏,他集下了近萬張寫得密密麻麻的讀書卡片。從出土文物中的美術實證,到野史中的傳言,歷史上與美術有關的一切應有盡有,正是在這些卡片的基礎上,他撰寫了不少美術史論研究文章,後來出版社交給他編輯《中國美術論著叢書》的任務,打算把南北朝以來的歷代的美術著作選優整理出版,為此他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到上海、江蘇、浙江各地去訪尋古代美術,也寫過一些筆記心得和簡介之類的文章,但是這個計劃只做了一個開頭就因文革而終止,只出版了《歷代名畫記》等六七本,這些書成為研究古代美術的重要資料,他撰寫的《美術欣賞》、《畫家徐悲鴻》、《畫壇師友錄》以及《苗老漢聊天》等等等等,均得到了讀者們的好評。2004年中國美術家協會授予他“成就卓越的美術史論家”稱號。上世紀三十年代苗子先生就用了一年的時間一邊斷句一邊苦讀漢書,打下了紮實的基礎。五十年代他下放北大荒,幾乎與文化絕緣。苗子寫信給家裏要訂一套《考古雜記》。家人回信説,勞動改造你還看什麼考古。苗子回信:勞動是主要的,但是我也不能沒有思想,不能脫離知識。苗子先生唸唸不忘美術史的研究。他一生最愛的事就是讀書,最痛苦的事就是沒有書讀。六十年代,苗子先生為了收集資料,經常去作家聶紺弩的家裏,他發現聶老家的藏書,從唐代叢書到明清筆記小説都有,於是他就一批一批地借閱,一個月總要去三四次,每次包裏總是夾著幾本書。讀書人往往嗜書,苗子先生另一個嗜好就是藏書,從解放初他就是北京古舊書店送書到府的老主戶,以至於他家一度成為業內朋友借書的圖書館。但他並不守書如命,1998年他把一千多本古線裝書全部捐給香港大學圖書館。解放後來到北京,通過朋友介紹,苗子先生從一個老闆那裏花了40美金買了一大批美術史方面的書籍,裝了六輛三輪車,這不但使他以後成為這個領域藏書角度的富豪之一,更激起他研究美術史的深厚興趣。從20歲開始他就記住了老師的教誨,寫字一定要有文學修養,所以他的書法是建立在他豐厚的學養基礎之上的,因此才能在最古老的文化與當下的體驗架起一座橋梁。把古老的甲骨文、篆書、隸書與現代體驗、當下心靜結合起來他認為,書法的美來自於藝術家對文化的理解,來自於對藝術的真知,以及人生的歷練和人生觀。2011年12月19日文化部授予他首屆“中華藝文獎終身成就獎”,他把100萬元的獎金全部捐贈給了中國人民美術出版社,《張光宇集》這個出版項目。
今天我們緬懷追思黃苗子先生,就是要學習他對民族文化事業和出版工作深厚的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和文化使命感,學習他堅持真理,胸懷坦蕩,正直豁達的人生態度,學習他頑強進取,不斷為人民奉獻優秀文化作品的敬業精神和職業操守,我們要建設文化強國,首要任務就是培養造就一批國寶級的文化大師,我們要把中國出版集團打造成國家級的出版航母,首要任務就是要保護好、開發好我們最寶貴的人才資源,培養、造就一批國家級的專家和人才,創造一切條件,讓他們的聰明才智造福社會,讓他們的人格風範,光耀後人。苗子先生,我們永遠的懷念你。
鄔書林(新聞出版總署副署長):
首先請允許我代表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向苗子先生的逝世表示哀悼。對這位幽默、睿智、謙和、豁達的文化人表示無限的追思。苗子先生的一生是熱愛祖國,是有進步的一生,早年他用他手中的筆抗日,並通過文化工作支援共産黨的進步事業。他始終以祖國的富強、人民的幸福作為終身追求,表現了一個文化人的崇高追求,苗子先生在文學藝術多個領域都有突出的貢獻,他是知名的漫畫家、美術史家、美術評論家、書法家、作家,在文化方面做過諸多貢獻,特別是進入晚年,始終保持著對文化的追求,和旺盛的文化生命力,苗子先生熱愛生活,幽默睿智,一生幸福。80年代、90年間我們在報刊雜誌上常常念到他的散文,在許多會議上常常看見他的身影,無論是書刊上的文字,還是會上的發言,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苗子先生的作品文字也清新,思想也深刻,表達也輕鬆,今天我們舉辦黃苗子先生的追思會,不僅要頌揚他的功績,頌揚他對文化與出版的貢獻,更要學習他熱愛祖國、追求進步的精神,更要學習他對出版工作的敬意,對學術的嚴謹,對後學的體現,中國的文化大發展、大繁榮需要更多像苗子先生這樣的大家做出貢獻,我們要像苗子先生那樣以祖國的興旺發達,人民的幸福作為自己的終身追求,用文化推動國家的繁榮發展。謝謝!
蔡名照(中宣部副部長):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前輩、各位同仁,今天中國出版集團公司在這裡舉辦人民美術出版社離休幹部黃苗子先生追思會,以崇敬的心情追憶黃苗子先生為發展我國文化出版事業做出的重要貢獻,表達對黃苗子先生的悼念之情。受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部長劉雲山同志的委託,我代表中宣部對黃苗子先生的逝世表示深切的哀悼,對黃苗子先生的親屬表示誠摯的慰問。黃苗子先生是我國當代藝術大師,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熱愛我們的黨,從青年時代起就投身文化出版工作,追求進步和光明。新中國成立後,他滿腔熱情地參加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把一生經歷獻給了我國文化出版事業,在美術和書法創作、美術評論、美術史研究等方面成就卓越,做出了重要貢獻,他的逝世是我國文化界重大損失,悼念和緬懷黃苗子先生,要學習他忠於祖國和人民的精神,學習他對文化藝術孜孜以求,努力創新的精神,學習他治學嚴謹、精益求精的精神,在藝術創作道路上無限探索,博採眾長、融會貫通、推陳出新、潛心打造傳世之作,把報效祖國、奉獻社會、服務人民作為自己終身的追求。在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提出了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宏偉目標,文化發展前景廣闊,文化工作者大有可為,我們要繼承和發揚黃苗子等老一輩藝術家的優良傳統,秉承崇高的文化追求,深入實際、深入生活,深入群眾增強國情了解,增加基層體驗,增進群眾感情。在人民群眾的歷史創造中進行藝術創造,在時代的進步中推動藝術進步,努力實現題材、體材、形式、手段的充分發展,大力推進觀念、內容、風格的積極創新,生産更多不愧於時代的、不愧於人民、不愧於歷史的精品力作。要像老一輩藝術家那樣,把思想道德修養作為畢生創作之本,自覺推行文藝雙修,自覺餞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發揚嚴謹博學、潛心鑽研、淡泊名利、自尊自律的風尚,做道德品行和人格操守的示範,為社會主義大發展大繁榮做出新的貢獻。我們永遠懷念苗子先生。
王明明(國務院參事室副主任、國務院參事、北京畫院院長):
各位嘉賓大家上午好。苗子先生突然走了,那天給我打電話,我也要去看他,可是他説已經辦完事了,所以我想了很多,我在想這老一代藝術家90歲以上的都走了,比如許麟廬先生、黃均先生,實際上我覺得他們給我們留下很多思考。苗子先生是我的良師,每一次跟他接觸都給我帶來快樂和思考。我記得十年前,就是03年,他過90歲生日的時候我説一定要我來做,在文化局的和園給他做了一個90歲的大壽,當時瑞環主席剛退下來,他第一次出來就到和園來,我記得我們坐在四合院中間我們談了很多,大家非常高興,去年我見到他有兩件事,我把我書法展作品畫冊給他,另外他特別惦記我們老院長葉恭綽先生再版的書籍,我跟他談了很多,我感覺到他對我們後學給予了非常大的期望。08年我的畫展,他坐在輪椅上一張張非常仔細的看,所以我在想這一代老藝術家的離去,實際上給我們留下非常大的空白,這個空白我覺得是什麼?就是文化的積澱,是他們對治學的嚴謹,和面對人生的樂觀態度。他經常跟我説,你看看有沒有好吃的,咱們和鬱風一塊去吃。包括畫院門口的一個小店,他們吃的特別高興,我能感覺到他們對生活的熱愛。所以在鬱風先生走了以後,我突然感覺到這對黃苗子先生的打擊非常大。我看了那次履生在美術館給他們辦的展覽,因為他們兩先生實在太默契了,有的時候看了特別的心酸,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在做透析,可是老先生也特別的樂觀,跟我説,你看看我能出去咱們還要去吃。實際上他對生活産生了樂觀的態度,而他的治學非常嚴謹,對於黃苗子先生的離去我們首先要思考,我們這一代人怎麼去承接這些老先生的優秀品質和治學精神,以及對後學、對前輩的尊重。每次他都跟我提到對包括葉恭綽,張正宇等這些老先生的懷念,對他們藝術的宣傳也給予非常多的厚望,這一點對我是非常大的鞭策,我們一定要做好傳承這件事情。另外,他對後學的提攜,像我們這些中年藝術家,他們都非常的關心和愛護,就像一個家庭一樣,有了老爺子在我覺得非常充實,他不在,心理便感覺空空的,這個空我們用我們的努力去填補,去學習老先生的精神,把文化事業發展下去,謝謝大家!
呂章申(國家博物館館長):
文化老人苗子先生走了,我深感悲痛。90年代我在中國美術館工作八年,與苗子先生和鬱風先生接觸非常多,都記不清多少次了,見面、聊天、一塊看展覽、吃飯等等。
今天出於時間關係,我簡單談幾點感受。第一,我覺得苗子先生是一位道德高尚的人,他仁慈、寬厚,一生追求真、善、美,對人都是從善出發,所以他德高望重;第二,他是一位學養深厚的人,他學識淵博,有非常深厚的傳統文化積澱,這不是一日之功。剛才大家説,他從小就有這種修養。老人雖然百歲了,但他不封建保守,最後爆發出來是創新、改革。剛才王明明講了,我們今天的人欠缺的就是這些——我們的修養、我們的學養。老一代人走了,包括啟功先生、丁聰先生。鬱風先生、丁聰先生都是中國美術館離休的老專家,我有幸給他們服務了八年,接觸非常多,今天我呼籲,我們一定要把傳統文化找回來,讓我們的年輕一代去學,去修養,這是修身治國平天下很重要的一個方面;第三,苗子先生是一位豁達的人,他智慧、幽默,大家都知道他和丁聰老先生生前已經相互畫了花圈,做了漫畫,這種幽默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這是一種極高的境界——不計較個人得失,而後把生死看得非常淡了,他對人必然要死這個規律已經大徹大悟。我記得在鬱風老先生走之前,我們有幸聚會了一次,還有胡啟立同志,王蒙同志,那時候鬱風先生身體還非常好,但不久鬱風先生就走了,非常悲痛。2010年苗子先生在病床上給我寫了一封信,國家博物館建成他非常高興,他説一定要找機會舉辦張光宇先生的展覽,這封信我還留著,今天張先生的孩子也在,咱們就策劃這個事兒,看看什麼時間辦展,由國家博物館和有關方面辦展覽。同時,沈先生也在這兒,包括丁聰老爺子也走了,什麼時候辦展覽,國博都來做,都來承擔。
李文儒(故宮博物院副院長):
今天參加這個會感觸很深,有一點感受,兩點體會。故宮博物院是非常榮幸接觸了苗子老和鬱風老,我們給兩位老人在故宮的神武門上辦了一個展覽。借此,這兩年我經常到醫院和苗子老商量這個事情,他給我的感覺真是和善、樂觀、豁達、幽默的,當然都是以睿智為至的樂觀豁達,和苗子老在一起非常的開心,特別是對死的態度,直到他病危的時候,他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該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作品和鬱風老的作品一起捐給故宮博物院,而且兩位能夠在紫禁城的神武門上辦一個展覽,他當時非常的開心,跟他商量事情的時候,他像孩子一樣高興的不得了。我和苗子老因為展覽的事情有過一個比較長的對話,他還為這個展覽寫了兩個字,根本看不出這個字是99歲老人寫的——藝緣,他説,自己和故宮博物院有緣,我説,你和鬱風老也是有緣,感覺他的一生就是為了藝術、為了學術、為了文化而出現的,真正是一個世紀老人,我又想一個人如果把他的一生交給了藝術,交給了文化,交給了學術,這可能就是一個很完美的人、很至善的人。我們國家現在的文化大發展、大繁榮是什麼呢?真善美是我們追求的一個境界,這麼一個百歲老人傳統文化積累得越深,最後的爆發力和創造精神、創新精神越表現得激勵、頑強。他晚年畫畫,中國傳統文化裏的詩書畫是分不開的,一開始是分開的,會畫畫的不會寫字,會寫字的不會寫詩,黃老到晚年書入詩,詩入畫,分不清是書還是畫,已經融為一體了,其實不光是他一個人的現象,吳冠中先生我也很敬佩,他一心想把中國的漢字美術化、藝術化,在這點上苗子老師也是一樣,包括我們在座的韓美林先生,也在做這件事情,中國書法中字的精神,中國畫的精神,中國詩的精神,哲學、詩學、畫學藝術到底是怎麼樣的,這樣的老人這樣的百年做這樣的探索,我真的是很欽佩。所以,在追思會上,我著重説這兩點感覺,如果大家都往這個方向努力的話,我們中國畫的發展會有一個很純粹的功底,未來也會有很大的空間。
陳履生(國家博物館副館長):
苗子老先生去世之後,我自己想盡一己之力去努力、去弘揚苗子先生的精神和品格,我提議在《美術報》上做一個專版,在1月14號已經登出來了,我曾經在上面寫過一篇名為《追思黃苗子先生》的文章,我要説的在裏面基本已經説了,16號中央電視三頻道,這是我見到媒體中第一個紀念黃苗子先生的特集,我作為特集的評論嘉賓在回答媒體提問的時候,他問我,如何評價黃苗子先生的成就,我是這樣回答他的,我説在整個20世紀中國美術史中,或者中國文化史中,黃苗子先生涉足很多領域,在每一個領域中我們談到某幾位代表人可能都談不到黃苗子先生,但是,總結這個領域中的重要人物時,都離不開黃苗子先生。當葉淺予先生去世之後,尤其是丁聰先生去世之後,人們感到30年代漫畫史已經翻過了一頁,但是,沒有説終結,只有黃苗子先生去世之後,我們真正看到了30年代漫畫史的終結。但是我們講30年代漫畫史的時候會提到一兩位漫畫家,但可能不會提到黃苗子先生,然而,黃苗子的去世恰恰是為這整個歷史劃上的句號。我們談美術史研究的時候,儘管黃苗子先生對於現代美術史的研究,以及在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研究並做了大量的工作,他也寫過很多的書,尤其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部書《畫壇師友錄》,其本身就是一部現代美術史,但是我們談美術史幾位專家的時候,可能也不會例舉到黃苗子先生,我們在系統研究二十世紀整個中國美術史的發展過程當中,也不能忽視或者缺少苗子老所做的貢獻。我們談書法的時候,20世紀書法大家林立,我們仍然像其他學科那樣數一數二可能數不到黃苗子先生,但是,在整個20世紀書法發展的歷史上,黃苗子先生是很重要的篇章,在這個篇章中他以他的幽默、達觀和謙和,表現出對書法獨特的理解,這是我對他整體的評價。 我認為他是我們20世紀美術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當然就他人品各方面而言,我同意各位的理解。另外,我們補充一點,黃苗子先生對於學術的關注和重視,以及他對於後人的提攜,是他為人的獨特之處。在他所接觸的老人中,我們讀一讀《畫壇師友錄》,從齊白石、黃賓虹開始一直往下,裏面沒有最後的結尾,沒有到達人生的終點。我説這個事,是因為我在寫追思黃苗子先生的文章時,又重新讀了兩遍他在人生最後所寫的兩篇重要文章,都是為韓美林先生寫的,他的終點應該在韓美林,而且他的口述筆記又在病床上修改。他一輩子扶老攜幼,老的輔佐了很多,寫了很多評論推廣工作,但是,幼的,他和韓美林先生幾乎是相隔了一代人,他這種文化的責任感,正好像王明明先生所説,他的使命一直沒有放棄,真正是生命不息,使命不止,尤其在給韓美林的《天書》所寫的序文中,對中國書法的定性評論,我認為我們至今都應該重新去溫習。要説的話很多,我只能説這些,謝謝大家。
韓美林(著名畫家、全國政協書畫室副主任):
今天心情不大好,講不好。
我以前受黃先生對我的愛護、對我的支援,走到這麼一步,尤其是在書法上、在做人上,我感到,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們的關係不只一天,我59年就認識了鬱風老師,59年就認識了丁聰老師,63年認識了苗子老師,我們從認識到現在,説實在的,同志們,我連大張羽都沒有見過,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們真是淡如水,但是,正如黃永玉説的,我們是用心交朋友。我們雖然認識了50多年,但是,他對我的支援我永遠不會忘記,我今天感恩,半年前我去看望他,他已經坐了輪椅,打點滴。那時候我就和黃先生説,看我的。同志們,你們可能不相信,老師是多麼重要,我一輩子感謝祖國,因為這個土地培育了我韓美林,第二,我感謝老師,這一生幾位影響很大的老師沈從文老師、苗子老師、丁聰老師、黃永玉老師、周令釗老師、龐薰琹老師、柴扉老師,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我絕對不能忘記老師對我的培養。同志們,那時候他還能吃肉,後來送包子、送肉,他都不能吃了。我就知道,我趕快趕快把展覽會辦出來了,同志們,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半年幹出了這麼多東西。我離開他以後,我説,你放心吧。我半年出了這麼多的書,這是我獻給苗子老師的最後一份禮物。我半年出了這麼多書,我想讓他有一個驚喜,我沒有想到他離開了,大剛知道,大剛來我家的時候,我説要給苗子老師一個驚喜,現在做不到了。我認識苗子老師、丁聰老師,還有已故的老師。他們第一個就是教我做人,從做人角度來説,我受過很多的苦,大家都知道苗子老師都沒有哭臉,我見他都是笑臉,我從他那兒得到好多好多。黃永玉也是,天天笑話不斷。沈從文老師我們56年就認識了,我們仍然很好,我從他那兒學東西,而不是天天跟他拉什麼近乎、照相,恩師應該記在心裏,不是嘴上左一個恩師,右一個恩師。大家不知道,黃苗子老師、丁聰老師我們一見面就擁抱,我們就在耳朵裏説一句話咱們不死,因為我們受了很大的罪。我在學校裏是個不説話的,我是一個小尾巴,人家走到哪,我跟到哪,現在變成走到哪都讓我説笑話的人。我們中宣部部長劉雲山,當時我已經是命懸一線了,他帶著幾個部長來看我時還説,讓美林講個笑話,我心想,我這樣,你還讓我講笑話,我頭都抬不起來了,這就説明我的笑話壓倒了我的性格,超過了我平時做人的一些東西,我比較不愛宣傳。
只有五分鐘,我講一下,這些老師這樣淡定,對生活看得那麼淡,他受那麼大的罪,他的表現形式又是樂觀的,今天趁這個功夫,我説一句心裏話,我們要愛護這些老師,我們要永遠懷念這些老師的同時,活著的老師們、活著的國寶級的前輩們都值得我們愛護。大家都知道啟功老師,他晚年就吃速食麵,連口水都沒人給他倒,他小便的時候,要等人給他接。我們天天講啟功老師,我們天天説人家是國寶,可是他走以前他的侄子、侄女,他的侄媳婦也不能天天去照顧他,我們書畫室都沒去過一次,活著的國寶級的,希望我們國家重視起來,我希望給他們一個好條件,丁聰老師的書都沒地放,這是我的一點願望。我希望在國家十七大之後,對待文化發展,首先對人才、對專家、對國寶級的這些人要重視,關心他們,不要讓他們再吃沒有開水的速食麵。
好的,我講完了,謝謝!
沈鵬(中國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
沈鵬先生在黃苗子追思會的書面發言。黃苗子與我在人民美術出版社共事,其中有一段時間同處圖片畫冊編輯室,我忝列領導職務,工作互相配合,為了編四川收租院雕塑、抗美援越小冊子,大家齊心協力,有時週末加班去他家裏,因為他房屋略顯寬敞。在人美社期間,最能發揮黃苗子專長的應屬《中國歷代畫論叢刊》的編輯工作,這是一項大的工程,只有很少幾位老編輯能夠勝任,這項工程現今如何我不了解,應當持續下去。文革期間黃苗子受到迫害,他出獄後第一個探望的人是我,不但因為我們是老友,還因為他知道我在當時困難條件下曾為他鳴不平,往事已矣,逝者安息。
林陽(中國美術出版總社總編輯):
在黃苗子先生今天開追思會的時候,我也代表人民美術出版社宣佈一個計劃,人民美術出版社將啟動四卷《黃苗子集》的編輯、出版工作,這套書將在2013年黃苗子先生百年誕辰的時候出版。謝謝大家!
李輝(作家、人民日報社文藝部高級編輯):
苗子先生走了,也是在我們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走到了百年,把該做的事情也已經做完,在懷念他的同時也為他的完美句號感到欣慰!認識快30年,真正接觸比較多的是近20年,包括我們一起到澳大利亞旅行,到全國各地旅行,最近一次就是07年他95歲時,我陪著他回他的家鄉中山,接著又到香港,兩個星期拍了一個回家的紀錄片。黃苗子跟鬱風兩人是永遠分不開的,提到黃苗子就要提到鬱風,他們都是達觀、樂觀、很從容的老人。在03年非典的時候,大家恐懼的不得了,我們大家都不敢出門,我給苗子先生打電話説我要去看你,敢不敢讓我們進去,他説敢呀,非典就像中彩票一樣,哪那麼容易碰到。非典期間我們第一次走進人家裏就是苗子先生家裏,苗子先生也挺膽大的,現在想想也後怕,90多歲的人我們還帶他全國各地的跑。苗子先生一生是傳奇色彩很濃的人,他在民國的時候也是很值得我們關注的,那時他是國民黨的上層,最終做到財政部很重要的職位,和孫科,宋子文在政界中的地位都是一樣的,這些也是對我們研究歷史來講非常重要,也是應該重要挖掘的。很遺憾的是我曾經談過很多小時的,專門想做一個黃苗子談民國,但是從他住院到故去,沒有做成非常遺憾。他用他特殊的身份和關係從30年代開始一直到改革開放之後,他都用他特殊身份和特殊關係為我們中國的文化做了無法替代的貢獻。我舉一個例子,我們現在都知道《萬曆十五年》,但是都不知道怎麼來的,黃苗子信裏面曾提到這個事情,黃仁宇先生想到在中國大陸出版,78年通過人帶到中國想提前出版,就找到鬱風的侄女婿,開始被海關扣下,因為書稿是不能帶進來的,後來通過一個美國人,走了兩次才帶到大陸,由苗子先生推薦給中華書局,通過各種關係促成《萬曆十五年》的出版,從此為中國史學界寫作和研究,為我們年輕一代的史學家和作者開了一個窗。我們在追思黃苗子先生時候要看到他整個文學創作、思想、文學的推動力是別人不可替代的,他在他人生最後幾年顯得那麼從容,他是經歷過大風雨、見過大世面的人,他的整個人生就是在漩渦中走慣的人,我們很難接受的人他能夠很從容看待,很多歷史情況並不是我們看的浮在水面上那麼一點點,在中國歷史上有很多隱秘的東西,是我們很難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談清。他把名和利、生和死真正看得很淡,而且真正看透了,像這樣的人走了,我覺得我們的文化,我們的前輩,又少了一個讓我們懷念尊重的人。所以前幾天在跟黃苗子先生遺體告別時,我和家明先生就説我們這一代人到北京來就是為了給一批民國過來的老人送行的,上一次在這開會,是范用先生的追思會,這次是給苗子先生,我覺得我們有幸的是和民國時代的文化人有了親密的接觸,有了人格精神和文化的影響,同時,我們也能夠作為晚輩有幸陪他們走到最後的幾十年,能夠看他們的作品,能夠聽他們聊天然後送他們一程,對我們來講感到欣慰。謝謝大家!
武淑青(全國政協常委):
尊敬的各位朋友,黃苗子先生追思會的領導,我是來自香港的全國政協常委武淑青。我是通過我的老朋友,也是全國人大常委會基本法委員會的主任梁愛詩先生,黃苗子先生是他的舅舅,但是,對黃苗子先生的歷史還不太清楚,梁愛詩是很謙虛的人,我們第一次去拜會黃苗子先生是梁愛詩帶我們去拜會他老人家,我記得苗子先生給我們香港做愛國教育的時候,1993年在香港的陳慕華大姐,當時香港新華社社長周南先生,也為香港回歸以前創辦一個香港各界婦女聯合協進會,安排香港所有階層的女性來參加1995年在北京舉行的世界婦女大會。我們和愛詩女士談,是不是可以請黃苗子先生給我們93成立的香港各界婦女聯合協進會鼓勵,黃苗子先生義不容辭寫了兩個字給我們婦協,到現在“婦協”還是挂在基金會香港婦女協會門口,現在已經十八九年了,先生提字給我們是鼓勵我們。當時93年的時候,我們有12個婦女在辦婦協,我們是民間的,在香港回歸之間做了很多,支援國家的工作。所以,今天我也受到婦協的副主席林女士,她以前也做過政協委員,代表我們婦協對苗子先生給我們鼓勵表示非常的感謝。1997年7月1號,董建華先生做香港第一屆選舉講話的時候,董先生跟我提起來,香港的孩子不認識自己的國家,因為,我們之前是一個沒有國民教育的地方,所以,後來我們得到董先生的支援,我們在香港成立了中華精神和歷史文化教育基金,也是民間的。因為當時的香港,我們不可能有手段用政府來搞培養香港愛國的基金。黃苗子先生聽到我們1999年2月份成立的中華精神和歷史文化教育基金,他請愛詩女士給我們送了幾個字,我希望今天念給大家聽一聽“山河大地民族魂,炎黃子孫正尋根”這是1999年2月份。我們那時候已經安排香港的孩子來內地,我們也贊助,他們的爸爸媽媽也給點錢,這段時間,我們帶了一萬個香港的青少年來到內地,到祖國各地,有些學生已經到大陸工作,也有已經做了爸爸媽媽的。所以,我們覺得苗子先生給我們留下來的是精神的財富,留下的是作為中國人怎麼為國家做事。黃苗子先生也是在香港出生,土生土長的,跟我們一樣,我們香港人如何理解自己的國家也需要一個思考的過程,一個學習過程,不是和內地的大家一樣的。我們有時候要考慮怎麼可以理解內地的發展,理解香港的對國家的發展。這些年我們沒有機會見到他,去年通過梁愛詩女士帶了點東西去苗子先生的家裏看看他,他提出來願意為我們題詞,我請他幫我們寫了三個字“中國心”,我們主要考慮香港今年回歸祖國15年了,我們在做一本書是《中國心》,希望這些年輕人跟我們來過內地的,再寫寫他們這15年長大的過程,也寫寫他們在社會上怎麼作為中國人的概念,怎麼在方方面面做工作,為香港為國家做事情。我們認識黃苗子先生,還是從剛才大家給的靈感談了談他的為人,令我們很感動,也希望回香港,和香港的年輕人講起黃苗子先生作為一個香港的中國人的精神。也感謝你們今天給我機會在這裡説幾句話,謝謝!
沈峻(丁聰先生夫人):
我覺得我在這發言不太合適,我對這方面一竊不通,我跟苗子接觸很多,但是我們只是生活上的接觸,我們很多的朋友都叫我家長,因為我管他們幾位老同志的生活。丁聰去世之後寫過一個悼詞,現在還挂在我們家裏:“七十交情九十翁,君今飛去一條龍。我是破車牛亦老,粉絲億萬小丁聰。”這兩天覺得苗子也走了,丁聰也走了,他也不可能再寫了,我替丁聰也寫了一個悼詞:“八十交情百歲長,飛天不待祭灶王。如今貓仔離貓國,天堂重開二流堂。丁聰、憲益天門見,又見唐瑜吳祖光。鬱風朗笑高志道,人間只留萬荷堂。”也許我今天這個東西跟今天的會不合拍,不是那麼正經,不過也沒有關係,我們朋友經常開玩笑開慣了。
龐濤(龐薰琹先生的女兒):
我去年一年沒有去看苗子先生,為什麼沒有去呢?去年一年我得了肺炎,身上一直帶著感冒菌,所以不能去看他。他是上個世紀30年代跟我父親最熟悉的好朋友,我父親當時走的時候,我在巴黎,我根本不知道他病成那樣,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沒到半年就去世了,很遺憾。今天苗子老不在了我在這説,從我出生的那天起就跟他有一定的緣分,我出生的那天他就在我們家。他們悄悄的走、默默的走,留下他們的品德、他們的學識、他們的榜樣,我覺得像他們這樣一批藝術家,給我們的榜樣力量是無窮的,在他們面前,我覺得我就像文盲一樣,他們的學識對我來説是高不可攀的境界。我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像他們這一輩義大利、希臘、德語精通那麼多語言,翻譯達到那麼高的水準,學問有那麼多,我們這一輩沒有一個人達到。他們的作品也是來回來去的折騰,所剩無幾,我們首先想到的是錢,商業上的炒作等等。涉及到真正文化的問題,是要得到保護,在文化被破壞的情況下,又有幾個人真正做點實事,在很不協調的狀態中,我們的制度太不合理,用業餘的人來管理,在這樣一個水準下,今天成就這些問題,成就這些東西。這些作品收集起來以後是那麼的難能可貴,是很高的水準,它要在教育的過程中使得全國人素質作為提高,在這個基礎上逐漸慢慢的積澱,所以説很多非常具體的事情,很多環節是需要很具體的落實,不是一下子就行的,苗子走了,一個一個都走了,我們能不能在這個上面做點實際的事情,把它傳承下來,中國的文化本來是歷朝歷代,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每一個朝代都有些新的貢獻,我們現在這個朝代能不能保存更好,這是我們責無旁貸要做的事情,我不希望表面文章做得漂亮,實際東西做得不怎麼樣,我們只是表面上一個勁怎麼怎麼好。要是有一些人沽名釣譽,那些東西根本不是藝術,還要到國外展出,丟臉啊,根本不是那麼的雄厚的祖國文化。我們要一代一代傳下去,這才是獨一無二的,要來了解基層,也要到我們這個退休的這些人這裡來,了解一些過去的、他們的一些事情。比如我曾見過很多次,都是非常好的一些東西,所以説這些事情就是走基層走到我們這個層次,這樣才能把它搞得更好。
王亞雄(中國藝術研究員副研究員、黃苗子先生的學生):
07年4月15號師母過世之後,黃老把我叫過去,讓我幫他們處理收藏的字畫和他們兩位老人的作品,交給嘉德拍賣,所得的款項建立一個黃苗子鬱風文化藝術基金會,後來汶川玉樹地震他們拿出錢款捐給災區,還給藏族學生捐錢購買電腦,去年又把中華藝文獎的一百萬完全拿出來,用於張光宇出版畫冊和宣傳之用。作為黃老的學生,給我的恩惠和教誨讓我一生收益,老人的寬容、仁慈、大度,和再難也要堅持的品格和精神是我一生的楷模,人的一生有一位好的老師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在我2011年出版的畫冊中,我寫了此書獻給我的父母和恩師黃苗子鬱風,他們給了我藝術,在我的心裏我會永遠記住懷念這兩位老人的。
黃大德(作家、黃苗子先生世侄):
我們家跟黃苗子一家有著四代文字因緣,我的曾外祖父鄧蓉鏡是廣雅書院山長,黃苗子的祖父黃屺香是該校的主任,我的外祖父鄧爾雅和黃苗子的父親黃冷觀是廣雅書院的學生,而鄧爾雅又師從黃屺香,鄧爾雅又是黃苗子的老師,我父親黃般若是黃苗子美術的啟蒙老師。今天我是帶著四代人在一個多世紀連綿不斷的交誼,來到北京,參加這個追思會,表達我們對黃老最後的敬意。
四代人中到了我們這一代,開始時,對黃老的印像是模糊的,我哥哥第一次見黃老,是在廣州解放的前夕,在父親的裱畫店友石齋,那天黃老匆匆的來找我爸爸,耳語了幾句,走了。後來,我爸跟我媽説:“貓仔今天來過。”我哥才知道那是黃苗子,後來他在90年代和黃老再次相遇在澳洲。我三姐60年代初,畢業到北京等待分配工作,住在黃老家,後來再沒見面了。我雖然自小聽媽媽説過無數次關於黃苗子的故事,但第一次見他是在1986年,後來,他在澳洲給我來過幾封信,偶爾回來,途徑廣州,也便會打電話給我,約我們去喝茶,但真正的交往是他從澳洲回北京之後,我多次專程來看望他,與其説是拜訪,不如説是向他請教。挖他肚子裏面的資料,於是我們成了忘年之交。
我是搞美術史研究的,在近三十年收集資料和研究的過程中,我覺得在廣東美術史上最值得我敬佩的主要有兩個人,一個是潘達微,一個是黃苗子。他們兩人都有共同的特點:第一,在藝術上他們是雜家。第二,在中國革命史上,都刻上了他們的名字。所以我寫他們的文章也最多,當然,潘達微有過專著的研究,但對黃苗子只寫了三篇文章,在寫黃苗子的文章中,大家可以翻翻,已經記錄了我們兩家人的文字因緣。記錄了我對他的了解、藝術的評價和人品的敬重,但是我知道,黃苗子這本大書我還遠遠沒有讀懂,還有待我去深入地研究。
黃老是一個包容的人,有博大的胸懷,於是很多人都利用了他這一點,以為他可以有用,但我可以告訴大家,他的眼睛像一把劍,能看透人的五臟六腑,心裏都明白,但他不主張記仇,也從不記仇。他只會在失望,慢慢的疏遠他。
去年七月,我來看黃老的時候我們還説好明年我還要來看你,跟你做百歲的賀壽,但沒想到他悄悄地走了,我沒能見上最後一面,心裏感到很遺憾。
黃老去世的消息傳出之後,我接到海內外許多朋友和媒體的電話,問我黃老的情況,我無言以對,於是我花了三天三夜寫了《他無愧無憾地走了》(這在昨天的《南方都市報》發表了),寫完之後,我又接到北京電話,説準備為黃老開一個追思會,問我會不會來參加,我説:“來,一定來。”
我到北京之後,馬上去看望黃老的孩子,他們給我翻出了黃老的筆電,看到了他們在1月10日整理黃老遺物時發現的一首詩。這首詩寫在2009年10月是用木蘭辭改寫的:
唧唧復唧唧,老來醫院息。
不聞機杼聲,唯聞刀劍戟。
問你何所思,問你何所憶。
昨夜見黑帖,妖風卷臭腥。
罪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
阿爺是臥底,阿爺害人精。
阿爺陷好人,投之入死檻。
千古奇冤!
千古奇冤!!
千古奇冤!!!
朋友們,請大家看看,這扭扭曲曲蚯蚓般的筆畫,這幾乎不成形的字體,這寫了又劃、改了又改的文本,你們看出了什麼呢?
一筆一劃,如刀刮心,一字一句,家室血淚,這是一個98歲的老人受冤受辱的真實心態。
這是黃老在叫冤哪!
王容芬(留德學者):
我講一講這件事情的背景,這位始作俑者是章詒和的一篇文章,題目是《誰把聶紺弩送進了監獄》,她説黃苗子是臥底,是告密人,是黃苗子一筆一劃把聶紺弩寫進了監獄。當時她發了這一篇,後來還有第二篇,而且她拿著境外的錢要做一個告密系列,先是黃苗子先生,接著是丁聰先生。當時丁聰先生已經插管了,已經輸液她還要寫,後面還有一系列的,都是當代文化人,那一年黃苗子先生97歲,住在危重病房裏搶救,我們的報紙發表這樣的文章,文革以後幾十年了還有這樣的事,剛才韓美林先生講要愛護這一代文化人,要愛護國寶級大師,不能讓他們再吃沒有開水的速食麵,不能再讓他們再住沒有地方放書的房子,我覺得更重要的是不能再受這種屈辱。剛才王明明先生説黃苗子先生看破生死,我覺得還有一點就是榮辱不驚,我不太同意黃大德先生講的是他非常義憤填膺,大家如果認真看可以發現他非常樂觀、達觀,不屑一顧,對於章詒和的誣衊,黃先生只有三個字“不理她”,因為黃先生沒有多少時間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時間為自己辯冤了。這三年他在搶救病床上做了三件大事,這三件大事是第一件繼續發揮他書畫一體的苗子體,三件代表作:一個是《狩獵圖》,一個是《農耕圖》,一個是《祭祀圖》,也就是在故宮博物院展覽的三件大圖,這是他在藝術上的陶冶,他需要時間,如果用這種東西來騷擾的話,他什麼事也做不成;第二件大事他把文革以後發表的文章整理九卷本的《苗老漢聊天》;第三件是不斷的捐助,把全部藏畫和他們自己部分的創作來成立黃苗子鬱風慈善基金會,這三年一直在捐助,除了黃大德講的還捐贈中央美院的,還捐給香港中文大學所有的藏畫、藏書,我是一個書畫界文盲,大家見笑,9月的捐獻給故宮博物院的十幅創作,他最後一件事就是去年12月得到第一次文化界終身成就獎,立刻捐給了人民美術出版社作為《張光宇集》的出版費用,一個人在病床上三年裏,做了這麼多事,還顧得上跟章詒和計較嗎,我非常贊同韓美林先生講的,我們應該愛護這些國寶級的大師,不能讓他們再吃速食麵,不能再讓他們再受這種屈辱,我是個書盲文盲畫盲,我特別認同韓美林先生講話,我不認識韓美林先生,今天見了大吃一驚,不知道這麼年輕的,他一直在講丁聰先生,黃苗子先生是他的恩師,我在跟黃苗子先生通電話的時候,苗子先生在跟我講一位超級大師,是天邊的人物,人做到這個份上,我是終身趕不上的,我們更應該愛護這些人,即使他們不在乎也應該給他們寫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人過世了,發的消息各界都是一篇哀聲悼聲,而香港《蘋果日報》報道的卻是“文壇猶大黃苗子”,這真是豈有此理,我明白剛才黃大德先生為什麼要拍桌子,這種年頭香港是一個自由世界,誣衊一個人的名譽,這是不可忍的事,好在他們答應週末出一個黃苗子專題,有我的一篇反駁的文章。
張寶林(親朋好友):
我的岳母囑咐我一定要講幾句話。我的岳母高汾是當年重慶二流堂的成員,有人説二流堂是解放以後,黃苗子先生,齊白石先生的一個組織,實際上不是。李輝先生很清楚,我們都很清楚,這個是在抗戰時候的重慶有一個老的文化人叫唐瑜,他哥哥和他都是華僑,他哥哥給他金梳子,他用半把金梳子蓋了幾間房,後來郭沫若先生開玩笑就説你們這裡住了很多文化人,是流氓,就叫二流堂,這樣就傳留下來,這些人都是當年重慶文化界的精英,從江西到了重慶,他們都是最早的堂客。黃苗子去世以後,現在二流堂風流雲散。其實黃苗子並不住在那裏,離的很近,現在二流堂重慶籍的堂員只有兩位了,我的岳母今年92歲,苗子先生去了以後,二留堂男丁幾乎就沒有了,我這個岳母囑咐我一定要講幾句話,代表她向黃苗子的逝世表示哀悼。我説春節期間我們老太太要問候一下苗子老伯,我問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他説很不好,每天我把報紙先看一遍,把黃苗子有關報導捋出來。她跟我講苗子死了,讓我很奇怪她拿了一篇報刊文摘,黃苗子遺作展,她才知道黃苗子去世了,我説這個消息我已經知道了,沒敢跟你説。他們是68年的朋友,現在腦子已經不清楚了,今天我出來還跟我説我跟你一起去吧,所以我今天一定要代表她表示心願。我昨天想了半天,我要給苗子先生送一份對聯,我這個對聯不是輓聯,他一生是非常達觀、幽默的,我學他的打油體,做了這麼一副對聯,上聯是:“堪稱一流人物,晚歲還捐出個基金會”,下聯是:“最是八股才情,老頭就愛極了打油詩”。苗子曾有句著名的詩,“一流人物二流堂”,二流堂裏面都是一流的人物,沒有一個投靠四人幫,沒有一個晚節不保。所以我非常同意黃大德先生、王容芬女士的發言,二流堂沒有這樣的人,一個人要想一輩子沒説過一次錯話,是不可能的,在那種情況下曾經做過一些什麼事,我們應該以非常寬容的態度來對待。實際上寓真最初的文章根本沒有任何根據推導出黃苗子告密。我們應該給黃苗子一個充分的肯定,他晚年把自己的藏品全部捐出來,這是一般人做不出來的,現在這些拍品可以留給孩子,但是他不留,到晚年整理自己的作品之外,還寫了很多打油詩,打油詩我認為是文壇非常重要的文化現象,是用舊體詩詞,按照嚴格的格局來寫,大量的用筆,除了古典之外,很多是經典,黃苗子,聶紺弩,楊憲益等等。為什麼要寫打油詩,我們有些話還不能直講,而打油詩是非常好的載體,黃苗子是一流人物,是才高八斗的大文化人,對他充滿崇敬。
羅爾純(著名畫家、中央美術學院教授):
黃苗子先生已經以百歲高齡走了,引起藝術界很多人的懷念。我和黃苗子先生在50年代末,同在人民美術出版社,黃苗子就在我原來的編輯室,不巧我被調去創作室,失去了一個和黃苗子請教的機會。我對黃苗子的印象主要是在百雅軒給黃苗子先生辦的幾次活動中見過幾次面,黃苗子那時候已經開始病了,有一次我到百雅軒時看到他被抬著去的,一次是病好後去的,我還去看過他幾次,一共四五次的接觸。黃苗子在美術界是一位修養淵博,老一輩的藝術大名家,黃苗子的畫一看修養方面非常淵博,古典的繪畫藝術非常深厚,非常有自己特色的創作的一位大師。在技術、藝術的問題上,黃苗子先生的藝術、他的作品在這個問題上,給我們做了很好的解答和示範,他的作品一看就是中國民族傳統的,沒有一件完全不是傳統的,他的書法藝術作品,也是非常令人尊敬的。今天參加黃苗子先生追思會,我在心裏頭充滿了對黃苗子先生的追思。
王濤:
今天我們的追思會深情緬懷了黃苗子先生卓越的人生追求,高尚的道德情操,正直的個人品格和傑出的文化藝術成就。在我們大力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的今天,更需要繼承、發揚老一輩文化大師的優良傳統精神財富和寶貴品格。努力造就充分信任、齊心關愛、忠誠于祖國的人民,執著與藝術追求的文化大家,為社會主義文化的大發展、大繁榮做出貢獻。願苗子先生安息。
這次會到此結束,誠摯感謝各位的蒞臨。
2012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