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吳先生前一段時間露面時,身體還特別硬朗,而這一次去世的消息顯得特別突然,這個情況您了解嗎?
包林:吳先生一直在住院,我們只是沒有説而已。
吳先生已經是高壽了,齊白石也好,前一段時間剛走的張仃也好,都活到了90歲以上。但是他走的有點突然,因為他這個病情,按照醫院來講是還能拖一段時間。他是肺癌,按照他本人和家人的要求,我們都沒有給外面人説。
藝術中國:對吳先生去世,您最想説的是什麼?
包林:吳先生代表的是“中西調和”這麼一個學派,中國在美術史上其實有三種類型,一種是“國粹”的那一批,還有一種是“洋務”的那一批,就是引進西方的東西,還有一批就叫“中西調和”,那麼像這一派呢,從林風眠開始,到吳先生,他們實際上對中國當代美術的發展的確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看到有人評價他為中國二十世紀偉大的藝術家,我覺得這一句話一點不過,比較確定。
我也這麼認可,在中國的藝術家裏面很少有人在藝術的語言上進行不懈的探索,很少有人把藝術本體的語言作為他終身奮鬥的目標,一般的藝術家大部分都是注重體裁,對繪畫的形式、語言的研究一般都是拿來就用,很少有人注重改造它,但吳先生是一個例外,他的“形式大於內容”的一個學術觀點,實際上在80年代改革開放以後,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甚至於説我在文章裏説過吳先生的觀點和實踐,推動了中國當代美術向外的開放,一個自我的革新,沒有吳先生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也沒有後面的“八五新潮”,也沒有中國當代藝術的這麼一個發展,所以他是在中國美術的轉型時期起到一個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的老先生。他在中國美術向現代美術的轉向過程中融進了中國的傳統的審美的因素同時又引進了西方的一些繪畫的好的因素,把兩者進行了綜合,這是他非常重要的一個貢獻。
藝術中國:吳先生早年提出“筆墨等於零”的觀點,後期又對教育體制、美協等問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您認為他在這方面的作用是什麼?
包林:吳先生對美術教育、美術體制上也有他獨立的見解。他一直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他從來是把自己放在一個藝術家,而不是從一個官員的角度看問題,所以當他認為一個體制在扼殺創新的時候,他必然要提出來批評。先是筆墨等於零,實際上他在這個觀點上,和張仃先生之間並沒有一個對立,其實兩者都對。我個人始終認為,張仃先生的觀點沒有錯,吳先生的觀點也沒有錯,他們都是我們學院的老先生。我只是説他們對同一個問題所站的角度,看問題的方式,切入的點不一樣罷了,實際上這兩種觀點沒有必然的衝突。
但是在社會上,這種觀點的確起到了一個衝擊作用,對真正的保守的、思想僵化的而又往往是掌握權力的一些人是一個衝擊。所以吳先生不光是畫得好,他的學術觀點、學術思想的確也在他的文筆上體現出來了,這些觀點都是可以載入史冊的。
甚至現在在我們學院研究生考試中,“筆墨等於零”都可以作為一個考題來考學生。
藝術中國:現在吳冠中先生家人的情況您了解嗎?
包林:吳先生的夫人朱碧琴的身體也不太好,老年記憶力衰退了,家裏面的人沒有告訴她。